纪莳自从冬天发现酸藤子开花,就经常跑到周家屋后的竹林里去看地片酸藤子树,有时候一日要看两三回才安心。
周乐甚至笑话她,这样看法,等把酸藤子看害羞了,花全部落了,果子都没得吃就惨。
纪莳就改成一日去一趟屋后竹林。
也正是这样,酸藤子从开花到结果,到果子渐渐由绿转粉再转红甚至到黑紫,这一过程都没逃过纪莳的双眼。
终于,在果子有三分之二转红时,周一凡宣布果子可以开摘。
纪莳为此还一大早就跑到周家去等摘果子。
……
“大哥,你以前是不是吃过这个果子?”周乐蹲在树藤前,看着上面一串串的小果子,无从下手。
“嗯,吃过一回。”周嘉说。
周一凡把酸藤子果和苗带回家的时候,恰逢暑假,那会儿周吉周乐纪莳都去周家大舅家暂住了半个月,周嘉因为在准备参加市里的竞赛,所以没去大舅家,因此有吃酸藤子的口福。
周乐有些迫不及待:“那怎么吃?”
“摘着就吃啊。”
……好像没毛病。
“这绿的是还没熟的吧,没熟也能吃?”周吉怀疑道。
周嘉却道:“嗯,能吃,连它的花和叶子藤都能吃。”
周乐一听,手马上奔那些绿色的果子而去。
纪莳也跟着要摘,周嘉却摘了几粒红得发紫的果子递给她:“尝尝看。”
纪莳就顾不上树上那些绿果子了,从周嘉手里接过紫果子,捡了一颗丢嘴里,用牙齿轻轻一咬,果子特有的甘甜立马在口腔中散发而来,让她忍不住眯了眯眼,太好吃了!
她就一颗一颗往嘴里塞。
原本已经上手揪了几颗青红相间的果子的周吉,留了个心眼,将果子握手中,不着急放嘴里。
但是周乐却不明就里,揪了一把果子就往嘴里塞……呕……差点没把牙酸掉,“大哥,你坑我!酸不溜啾的,要我命……”
“你们问能不能吃,没问好不好吃。”周嘉乐于见老三出丑,见他实在恼了,也不逗他了,“这小果子生也能吃,不过很酸,它的花叶杆都能吃,也都是酸的,只有成熟的果子才是甜的,像这种带红的就开始熟了,但甜中还带酸,要吃甜的你们得挑这种红得发紫的,这种就齁甜。”
这些都是当年种酸腾子苗时,周一凡跟周嘉说的话,周嘉也偷偷尝过叶子,确实酸得很。
周乐却不大相信他,转而问纪莳:“你刚才吃的那果酸吗?”
“不酸呐。”纪莳摇头,“齁甜。”
“真的吗?你不会跟他一样骗人吧?”周乐被蛇咬了,连井绳都成为他怀疑的对象。
周嘉却把纪莳拉走了,丢下一句,“爱信不信,我们到那边去摘,那边熟的多,多摘点回去给爷奶他们也尝尝。”
纪莳捂着嘴笑着跟他到一边去摘成熟的果子。
周乐半信半疑将一颗红紫的果子慢慢放嘴里,轻轻一咬,甜味在舌尖传播,忍不住又挑了两颗比较熟的果往嘴里一塞,真如纪莳所说的齁甜!
“二哥,大哥说的是真的,这种才甜!”周乐捧着簸箕,开始专挑黑紫的摘,摘的同时不忘往嘴里丢一把熟果。
这酸藤子果好吃是好吃,就是果太小了,而且成熟的果子核也硬,一颗果子一吐核,有点麻烦,一把一把吃这样过瘾一些。
见周乐吃得欢,周吉这才伸手去摘熟透的吃。
大哥会坑老三,却不会坑纪莳,这是周吉长年总结出来的经验,可惜心大的老三屡吃亏不过脑,真实应了那句从哪里跌倒再从哪里再跌几次。
……
苏文怡好言送走冯家那一大群人,回屋就看到规规矩矩站在厅里等发落的纪莳,和十分淡然地坐在厅里摘菜的周嘉,她的太阳穴好像又要抽抽了。
在冯家人上门讨公道时,这两人明明躲楼上,关着门怎么喊也喊不出来。
人前脚一走,这两人就出现了,也不怕冯家那帮子杀个回马枪。
苏文怡深吸一口气,跨过门槛往屋里走,在上位找了把椅子坐下,冷眼盯着始作俑者。
纪莳的小头颅垂得越来越低,周嘉却无事人一般继续摘着菜。
哎,愁人!
如果是周吉或者周乐,苏文怡捞起棍子或者衣架拍一顿便是,但现在惹争端的是自从上了一年级之后就没在外头惹过事的周嘉,和一听很乖巧的纪莳,苏文怡就算再生气,也只能控制自己的脾气,问一问这个中缘由,“为啥子跟人打架?”
虽然刚才冯家的人已经哭诉过一遍,但苏文怡相信一个巴掌拍不响,这其中肯定有其他冯家人不知情的事情。
纪莳怯怯地看了苏文怡一眼,见她目光放在周嘉的脸上,莫名松了一口气,嘉哥这么厉害,一定能说服婶子不生气!
而周嘉则没她这么蛇头鼠尾,直接说:“冯大壮太淘气了,他教唆二牛欺负莳萝。”
苏文怡耐心教:“他淘气那是因为他还小,你比他大,你跟人家讲道理,不必非动手不是?动手能解决问题吗?”
天知道刚才冯家那一家人的唾沫快要把她给淹了,最后还赔上两斤肉钱和一小篮子鸡蛋,才把那群人送走。
周嘉:“说得听,就不叫淘气了。”
“他要是不听,你们回来跟我说啊,我上他家说道说道……”
周嘉打断她:“妈,您觉得冯家人说得通吗?”
苏文怡脑海中就出现了冯大壮那个护短的妈那张不饶人的嘴,嗨,好像还真说不通。
周嘉有理:“说不听,只能上手了,我也是念在同村的份上才教他做人,不然他再不收敛以后被人打死在外头,没地儿哭去。”
苏文怡……
纪莳这时也从害怕的情绪中恢复过来,仗着有人撑腰,向苏文怡打小报告:“婶子,你别怪嘉哥,是那冯大壮太可恶了,之前他打死我的麻儿,抢我的酸藤子我都没跟他计较,他昨儿还让二牛在木巷子那边吓唬我,给我书包里装死老鼠,还威胁我要是敢告诉大人,他们以后天天在晚自修后堵我给我好看……”
冯大壮这群小子的罪行简直是一个箩筐都装不下。
苏文怡知道十个小子九个皮,特别是他们现在**岁这个年龄,却不想已经这么恶劣。
周嘉还拱一把火道:“你把你的裤腿卷起来给我妈看。”
纪莳便红着眼将左裤腿慢慢卷起来,越发委屈道:“这是二牛昨儿吓我时,我摔坑里摔出来的。”
白嫩的膝盖上鼓起一个紫黑的大包,旁边有些地方还擦破了皮,上面的红药水令整个膝盖更加触目惊心。
“我的乖乖啊,这冯大壮太顽劣了,就这他冯家也好意思上门来说道!”苏文怡气恼的对象马上转了个向,她既气又心疼,柔声问,“还很疼吗?”
纪莳摇了摇头,在触到周嘉的目光时又点头,垂眉道:“还……还好,就走路还疼得很。”
苏文怡搂过她,怜惜得很:“莳萝别怕,等晚上你周叔回来,我让你周叔去找冯大壮他爸去,他爹妈要是再不管这事,就让他爷管管!”
纪莳伏在苏文怡怀里,心里那些委屈好像飞走了,膝盖也没那么疼了。
“好了,以后外头谁敢欺负你,你别跟他们硬碰,你回来告诉婶子,婶子替你出头。”
纪莳:“我没硬碰,但他们人多,围死了,我跑不掉。”她又不傻,冯大壮他们比自己高一个个头,硬碰硬肯定是自己吃亏,只是昨儿是她一时大意,一不小心就着了他们的道,下次……哼,下次她要揍回去!
苏文怡不知她已有复仇心理,又安抚了她两句,然后就去忙其他活了。
纪莳拖过一边的小板凳,坐近帮周嘉一起摘小白菜。
“嘉哥。”
“嗯?”
纪莳眼巴巴,“你下次再教训他们,你喊上我,我们不正面揍,我们套他们麻袋。”
周嘉笑应:“好!”
纪莳萝从来就不是表面上那样面团子,无理她还要争上三分,别说现在理在她这方。
“乐啥呢你俩?”在村口小卖部蹭了一问战争片回来的周吉,进门就看见纪莳和周嘉两人相对着乐,怎么看都怎么不像好人。
周嘉收起脸上的笑,轻咳了一声,“咳,你们一早不挨家,妈生气了。”
周吉半信半疑走到厨房,往里一窥,果然见苏文怡虎着张脸在下米,他也没敢往老虎口上去撞,又闪身回了厅,“早上不是好好的吗?”而且他们之前不也一睡醒就往外跑,也没见老妈气成这样,那脸都快耷拉到灶台上去了。
“嗯,妈后来找你们找不着。”
“大哥,救我!”
周嘉想了想说:“要不你去扫一下鸡圈?或许妈见你干活了,就没那么气,把气都记老三头上?”
想到那一地的鸡屎,臭气熏天,周吉就不太乐意,“能换别的吗?比如扫楼上的地?”
“二楼所有的地我和莳萝刚才已经拖过一遍,哦,桌椅也抹了。”
“那扫院子?”
“你去看看院子干净不干净再说。”
周吉正想往外走,纪莳破了他的梦,“院子早上也扫过了。”她还帮了忙呢。
周吉满脸愁苦:“真的只能扫鸡圈吗?”
周嘉:“爱扫不扫,等妈做活累了,心里火气更大,你们紧着皮等挨削吧。”
于是周吉不甘不愿往后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