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失控

另一面,林琛将计就计,大张旗鼓地调查赵家,以“包庇凶嫌、构陷主家”为由,强势扣押了赵魁,施压盐运司赵主簿,摆出一副为弟“洗冤”实则兴师问罪的姿态,搅动各方神经。

同时,他派出隐秘的心腹,暗中彻查李管事死前数日的行踪、接触之人,以及那个茶馆的诡异交手。线索最终指向城外废弃的“积善堂”——一个早已荒废、却与当年林家血案某些模糊线索有牵连的地方!

林琛心中警铃大作!这布局,不仅针对漕运,更深挖林家旧伤!他必须亲自去一趟!

废弃的积善堂,风雪嘶嚎。林珩如一道融入阴影的利箭,率先抵达。“焚心”的药力在血脉中奔涌,强力镇压着心口的旧伤,五感被拔至极处,密室内的微响如同惊雷。他无声贴近。

门缝泄出昏光,映着一个伏案的背影——正是那个失踪已久的旧仆张全!曾是父亲的近侍,如今骤然现身,又关联玉扣栽赃,其身份与行踪本身就意味着滔天的阴谋!

林珩的思维在药力作用下异常清晰而冷酷:

1. 身份致命:张全身为林府旧仆,知晓当年秘辛。其过往与存在本身,已成悬顶之剑,今为宵小所驱,一击未中,反惊蛇入草,必给林家带来更大危险。

2. 栽赃关联:玉扣出现在李管事溺毙现场,而张全此刻藏身于此,足以证明他是栽赃链条上的关键执行者。杀了他,至少能切断这条直接指向自己的伪证链。

3. 时机紧迫:对方行动环环相扣,留活口?风险太大!一但其被抓后自毁或吐出更恶毒的构陷,对兄长、对林家都极为不利。唯有立刻、彻底地“清除”这个隐患。

眼神沉静如渊,计算精准无误。“饮血”无声滑出,幽蓝寒芒在昏暗中拉出一道死亡的直线,直刺后心!这一刀,是林珩在药力催化和自身战斗逻辑下,为守护林家、守护兄长所能做出的最“稳妥”选择——以绝后患!

“砰!” 门被撞开!风雪裹着林琛的身影闯入!

林琛的目光瞬间捕捉到那抹致命的刀光,以及刀锋所指——那张惊愕转身的、他耗费多年心力、动用了无数隐秘渠道才寻到的关键旧仆面孔!这不仅仅是栽赃案的线索,更是撬开七年前血案真相、为父报仇的希望!

“阿珩!留活口!” 惊喝炸响!那声音里绷紧的急切与焦虑,林琛眼中瞬间迸发出的是终于抓住真相尾巴的灼热光芒。

“噗嗤——!”

刀锋精准没入心脏,沉闷入肉。张全被钉在墙上,眼中的惊愕凝固。

林珩收势,一丝冰冷的“完成”感尚未清晰。

他猛地回头!

风雪扑面,林琛站在门口。兄长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铁青一片。他的目光死死钉在墙上那具尸体上,那眼神,如同被巨锤击中,所有的灼热期盼瞬间冻结、碎裂!震惊凝固,随即被一种沉重的、仿佛支撑了他多年某种东西轰然倒塌的巨大落空取代。嘴唇微张,却无声,只有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那不是失望,是通往真相的唯一桥梁在眼前被亲手斩断的绝望,是无数个日夜的心血、渺茫的希望瞬间化为飞灰的沉重打击,压得他肩背猛地一沉,挺拔的身形竟显出一丝佝偻。那无声的凝滞,比任何怒吼都更令人窒息。

这沉重的凝滞,这骤然死寂的空气,如同无形的巨石,狠狠砸在林珩被“焚心”药力无限放大的、异常敏感的神经上!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缩紧!一股尖锐的、从未体验过的恐慌和剧痛瞬间攫住了他!这痛苦陌生而庞大,远超旧伤的隐痛:

他违抗了兄长的命令!毁了兄长的心血,犯了大错!清晰的认知如同烙铁烫在意识里。兄长眼中那瞬间熄灭的光,那沉重的落空,像利刃刺穿了他。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似乎……失去了价值?甚至……可能成为兄长的负累和失望?

仿佛脚下赖以立足的一切:兄长的信任、他存在的意义都在无声地、迅速地崩塌!这懵懂却无比强烈的恐惧侵蚀着他,他不懂如何“牢牢抓住”眼前这让他心慌意乱、却又无法割舍的存在兄长的身影,那模糊的“家”的概念。他只知道,不能让这崩塌继续!无论那是什么!他刻入骨髓的战斗本能,在极致的恐慌中扭曲地指向了唯一的目标:必须立刻消除那带来痛苦和恐惧的“源头”

“咳…下一个…没有家的…就是你” 濒死的张全挤出最后的诅咒,如同毒液滴入滚油。

“住口!”林珩的声音带着一丝失控的紧绷!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冰冷,混乱的意识中没有清晰的“杀意”概念,只有一种被极致恐慌和痛苦逼到悬崖边的、本能的自救反应!带着一种被逼入绝境的凶狠!手腕以一个极其突兀的角度猛翻!刀锋调转,带着撕裂一切的决绝,毫无征兆地反手扫向门口这灭顶恐慌和痛苦的“源头”——他的兄长,林琛!

林琛瞳孔骤缩!惊怒交加!完全是本能的反应,仓促侧身急闪!

“嗤啦——!”

刀锋撕裂衣帛!一道殷红的血线在林琛左臂外侧瞬间绽开!

剧痛!林琛闷哼踉跄,死死捂住伤口,难以置信地看向林珩!那眼神,是惊怒,是沉痛,是彻骨的心寒,更有一丝深不见底的茫然与不解——他不懂,弟弟为何突然对他挥刀!这伤害,比张全之死更让他感到刺骨的冰冷和……恐惧。

手臂传来的温热触感,兄长那沉痛茫然、不解的眼神,如同冰水混合着滚油兜头浇下!

“当啷!” 刀坠地,发出刺耳的声响。

林珩僵立原地。目光从自己沾上兄长温热鲜血的手指,缓缓移到林琛臂上那道刺目的伤口,最后,凝固在那双充满了沉痛、茫然、心寒和……一丝陌生戒备的眼睛上……

巨大的恐惧和无边的悔恨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这一次,他清晰地、无比惨痛地认知到:他失控了。他成了兄长身边的……危险!

“呃…” 一声压抑的、破碎的呜咽从他紧咬的牙关溢出。双膝再也支撑不住,重重砸在冰冷的地面,晕死过去。

风雪呜咽着灌入死寂的堂内。林琛捂着伤臂,看着倒在地上的弟弟,眼中的惊怒渐渐沉入一片深不见底的后怕、凝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揪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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脊令
连载中玄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