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明壁仙府,便见庭院一重接着一重,楼阁错落有致,飞檐翘角古典华丽,跟着引路人来到露天大场中央,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百桌酒席。
伶舟尘由衷感叹道:“哇,大手笔。”
那边有人去找明壁贺喜,伶舟尘扬了扬下巴,示意道:“我们也要去吗?”
“不熟,不去,找我们的位置坐着等吃吧。”温孤惜简单道。
“你所言深得我心。”
伶舟尘迈着欢快的步伐,在大场中找写有标记着三更司的位置,坐了下来,温孤惜就在她旁边,这一桌上,已经有人提前来了,几乎都要坐满了,其中有一人看着有些眼熟。
温孤惜率先打了个招呼,朝对方点头:“知韫真君。”
知韫真君微微一笑,回应道:“温孤大人。”
伶舟尘记起来了,这人是之前向三更司求帮助的那位,玄灵石怨气一案她也是较早的知情人。
两人默契地低头,没有继续寒暄下去,可见都是个社恐。
大场上的人陆陆续续地过来了,周围恭贺声一片,不一会儿便按个儿入座,桌边的人越来越多。
随后,管家便站在高处,敲了一下铜锣,响声回荡在天际,人齐了。
婚宴真正开始,大红绸带高高飘起,司乐仙女奏响乐曲,仙娥们端着菜肴有序上场,第一道菜是瑶池金蜜碧藕,莲藕内是以灵芝、糯米夹杂而成的馅料,淋上了百花蜜。
伶舟尘夹了一块送进嘴里,脆嫩香甜,赞道:“不愧是百味斋的大厨。”
她又夹了一块,温孤惜道:“少吃点,后面的东西还多着呢。”
“知道了。”
菜肴一个接着一个上,伶舟尘晃了晃脚,吃的不亦乐乎,那边知韫真君顺手给温孤惜斟琼浆玉液,温孤惜礼貌起身接过,顺便给伶舟尘也倒了一杯。
她们这一桌的人都不爱说话,估计彼此都不认识,这正合伶舟尘的意,因为她已经看到其他桌上的人在互相敬酒,询问身份了,不免摇摇头。
温孤惜倒是和知韫聊了起来,问:“我来的晚,明壁战神成亲,不知帝君来了吗?”
知韫真君道:“帝君倒是想来,但身为天帝身兼重职,不能轻易出入各种场合,司法天神自然是劝着,没叫他来了。不过,帝君和司法天神都送了贺礼和祝福。”
温孤惜理解道:“这也是情理之中的。”
知韫又道:“听闻怨气那一事,是由什么归初教搞出来的?”
温孤惜道:“你也听说了,唉,大家都在网上传开了,嗯,是的。”
知韫略感兴趣道:“哦?那传说中的归初声响,万物覆灭,也是真的了?”
温孤惜道:“那是她们那一派人迷信的说法罢了。”
知韫道:“也是,毕竟我可从来没见过那禁地里的神钟,更没有听说过有人敲响过那口钟。”
温孤惜看了伶舟尘一眼,道:“传说毕竟是传说。”
即便像知韫这种地位的人,对于归初钟也是知之甚少,谁能想到她旁边这个家伙曾闯入日月顶,敲过那归初钟呢。
伶舟尘往嘴里塞着食物,心思不在她们谈话上,见温孤惜看她,道:“肿么了?”
温孤惜道:“吃你的去。”
伶舟尘翻了个白眼,懒得回她。
婚宴进行到一半,才是最精彩热烈的时候,锣鼓声乐在天边响起,一座玲珑仙轿款款落下,花瓣漂浮在空中。
此刻,明壁战神从里殿走了出来,来到花轿前,他不复旧日战甲,一袭红袍,墨发由金冠束起,长眉之下是锐利的杏眼,甚是英俊。
场内欢呼了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只见花轿前的红帘被掀起,一只玉白纤细的手伸了出来,正是汀烟仙子,明壁牵住她的手,将她扶下,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
天空洒下了花瓣,众人鼓起了掌,纷纷喝彩,伶舟尘匆匆瞥了一眼,那汀烟仙子带着红盖头,瞧不见脸。
“这里看不见啊。”伶舟尘抱怨道。
温孤惜转头道:“你想看?”
“有些好奇。”
温孤惜哼道:“去玉盘上搜不就知道了。”
伶舟尘:“......”
那对新人在欢呼中走向里殿,一身轻快,知韫真君感叹道:“天界纷争不断,幽界邪魔遍地,明壁战神也只有在今天不佩武器了。”
温孤惜道:“成亲还佩武器,也太不像话了吧。”
知韫道:“你不知道吗,传闻他睡觉都佩剑。”
伶舟尘这下歪过身子来,道:“为什么?他遭受过刺杀吗?”
知韫微笑:“你猜对了,而且不止一次呢,想杀他的妖鬼,甚至仙,都多了去了。”
伶舟尘喝了口琼浆,不解道:“为什么,妖鬼就算了,他得罪过什么仙吗?”
知韫微笑:“你又猜对了,明壁铁面无私,不讲人情,司法天神赋予他斩杀权,杀的仙中,必然有其亲友不满,为其复仇的。”
伶舟尘哑口无言,叹道:“情和法,自古以来都难以衡量。”
一番聊天在敲锣声中结束。
众人齐齐望去,明壁战神举起酒杯,朝众人扬起,朗声道:“承蒙诸仙垂爱,明壁今日终得与心上人结此仙缘。”
他握紧汀烟的手,目光柔和道:“明壁一介武夫,不善言辞,唯有三愿——一院诸位仙寿恒昌,二愿三界永无战火,三愿与爱妻白首不离。这杯薄酒,敬天地,敬诸位!”
明壁仰起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汀烟仙子随即一同饮酒,周围的人都拍手赞口。
“好!战神说的好哇!”
“恭贺战神!”
......
几番贺词说完,明壁让大家继续开心地吃喝,便带着汀烟离开了。
伶舟尘对温孤惜低声道:“这明壁战神说的话倒是不错。”
温孤惜道:“提前背了稿吧。”
伶舟尘不予置评,拨弄着碗筷,温孤惜瞥了一眼,那碗中有乱七八糟的食物高高地堆了起来,无语道:“你搞这么多,吃的完吗?”
“留在盘子中也是浪费,而且我一定吃的完,就是现在撑了一些。”
温孤惜摇摇头,伶舟尘问:“还有多久结束啊?”
温孤惜道:“菜没上完,而且后面还要玩什么有奖竞猜等等的。”
“啊?有奖竞猜那么抛头露面的事,我还是算了吧,哎,我先去院子里逛一逛,消消食。”伶舟尘捣了一下温孤惜。
温孤惜正在和知韫聊天,回头道:“别乱跑,结束前回来。”
“知道了。”
府中庭院甚大,青石板路蜿蜒如龙,伶舟尘循着路往前走,绕过了堆砌的假山,越走越远。
暮色里,几盏仙灯依次亮起,将人影拉的老长。
伶舟尘走了许久,又回到了假山,这院子里假山太多,她似乎被绕迷糊了。
正摸不着头脑间,忽而一个身影窜过,灯笼一灭。
伶舟尘敏捷十分,立即跟了上去。
那身影在月光下一晃一晃的,扑朔迷离,伶舟尘故意拉开一段距离,瞧瞧这人到底要做什么。
那人最终在一处装着红花的殿前停下,将脖颈上的围巾往上拉了拉,伶舟尘眯起双眼,心中暗惊,是那天遇到的那个小偷。
难怪之前遇到的人说他的请柬和礼物不见了,想必就是这家伙干的。
她正欲上前,神偷跳撬开窗户,一骨碌地滚了进去。
殿内一片红亮,床帘上绣着鸳鸯花纹,窗户上则贴着大大的囍字,中间的桌子铺上红布,上有一壶暖酒,几叠红枣、花生。
神偷跳拈起一颗花生扔进了嘴里,嘎巴嘎巴嚼了两下,不以为然道:“也没什么好看的嘛。”
她摸了摸烛灯台,对上面雕刻的龙身很有兴趣,俯身观察了起来。
窗台处一声轻响,她刚看过去,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嗨,又见面了。”伶舟尘道。
神偷跳心头一颤,当即一手挥去,伶舟尘抬臂格挡,抓住她的手,将她反压在桌上。
“疼疼疼!放手!”神偷跳叫道。
伶舟尘道:“你这小姑娘,又要偷东西,还偷到婚房里来了?”
神偷跳辩解道:“我只是想看看燕尔新婚的房间长什么样!”
伶舟尘显然不信,神偷跳道:“我什么也没拿!不信你搜我身,你先放手啊,我胳膊快被你拧断了!”
她额头上冒出了细汗,似乎真的疼的厉害,伶舟尘慢慢松开手,并不觉得她能逃掉。
神偷跳揉着胳膊,伶舟尘道:“把偷的东西还回去。”
“我说了我没偷,我还没开始呢。”
伶舟尘挑眉。
神偷跳缩了缩头,道:“真是倒霉,怎么在这儿也能碰见你,怎么,你要抓我坐牢啊?”
伶舟尘想了想,道:“抓你不是我的工作,但你继续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被抓进去的。”
“哼!我已经进去过了。”神偷跳将后背的衣服拉开,上面是一条黑色的疤痕。
伶舟尘一顿,这是神罚。
“出来了还不改?想被贬下界吗?”
神偷跳抚摸着嘴角的疤,不屑道:“无所谓啊,仙不如人,人不如鬼。”
伶舟尘皱眉,道:“你这小孩,书没念全吧,思想不对啊。”
神偷跳低头不语,忽而抬起眼,看向伶舟尘身后,露出惊讶诧异的表情,伶舟尘下意识回头看去,神偷跳嘿嘿一声,窜逃开来。
伶舟尘反应迅速,连忙拈起花生击向她的膝盖,堪堪擦过,但神偷跳还是受到影响,半跪在地上了。
见伶舟尘就要上前擒拿她,神偷跳忙中生智,连忙钻进了床底,打算从另一头出去,伶舟尘在地上一滑,飞速溜进床底,抓住神偷跳的脚,将她拉了回来。
“哎呦!”
伶舟尘将她压在胳膊下,道:“嗯?胆子不小?”
神偷跳气急了,道:“你这人怎么跟我过不去啊!我说了我没偷!我今天不偷了好吧!你......哎等等,有人要进来了,走走走,我们两个快出去!”
“还想骗我?”
“真没骗你!我耳朵很灵的!真的有人过来了,你也不想被人发现和我在床底吧,很奇怪不是吗?”
伶舟尘掐住她的喉咙,正欲恐吓,屋外传来了脚步声。
伶舟尘瞪大眼睛,来不及逃出去了,只能竖起食指,冲神偷跳“嘘”了一声。
神偷跳连连点头。
这时,房门被推开了,两人在床底,只能看见人的脚。
进来的只有一个人,看鞋子,衣裙,应该是汀烟仙子。
她缓步来到床前,越走越近,最后停住了,伶舟尘的呼吸顿了一下。
若是真被她发现,那可有点说不清啊,到时候她也得被关进牢里逼问一番了。
幸好,汀烟仙子只是停了一会,似乎在床上拿了什么东西,转而去往桌子那处,坐了下来,摆弄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