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听您的意思，到底这杂志是你给孩子买的吗？”
工作的时间越久，盛鸿越是清楚，工作最重要的能力，有的时候真不见得是业务能力，而是沟通的能力。
小张的母亲说了半天，是句句不离命苦句句不离所有人对自己和儿子的亏欠，但重要的信息，是一句都没说到点子上。
“咋了，不就是个杂志么，我娃看了就看了，你要是喜欢，你也不用给我钱，你拿走看去吧。”
随着情绪的波动，天气的酷热，小张的母亲额头沁着汗水随着动作起伏表情狰狞儿闪闪发亮。
只是越是这么的夸张和转移话题，越说明她的心里有鬼。
所有人听到她的故作大方，都是无奈的抿嘴，甚至翻了翻白眼。
宋隽甚至一脸嫌弃：“您还真以为您那是什么藏宝图还是武林秘籍啊，还给我们看。”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这些人就喜欢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值钱的你们就拿走，不值钱的还要羞辱我们，我去哪里给你们找藏宝图，我就是苦命的寡妇一个——”
说着，小张的母亲干脆坐在地上开始撒泼打滚。
“大姐，大姐哎——”盛鸿扶起她坐在椅子上，几次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对方。
沉吟半晌，只能实话实说：“大姐，其实大家都说，小张一直都恪守本分，偶尔就算出去玩，也是在路边看着大家，从来没有欺负人的情况。”
“对嘛，对嘛——”
眼看小张的母亲接着自己的话，盛鸿没有时间再等对方扩散话题，而是直接拦截：“其实我刚听您的意思我就明白，您为了孩子供吃供喝，但孩子的成长确实会脱离您的掌控。其实吧，我们今天来，就是收到群众的反馈，咱们小张对学校的女学生有言语猥亵的危险行为。”
“啥？”
小张的母亲愣了几秒，忽然瓢泼的脏话是排山倒海的倾泻在了屋内所有人身上。
从未听过这么脏的话。
“咋了，我娃咋了，我娃又没真的草她们，现在这些女娃真的是，几句话都听不成。”
“将来都是躺在床上挨X的人，现在冰清玉洁的装听不成。”
盛鸿被言语攻击到头晕脑胀，几番强制理智归位，这才继续：“不是，大姐您别激动，您听我说——”
“我激动啥，我一点也不激动，我高兴得很，我娃长大了，我以后要当奶奶了——”
“——够了！！不要再说了！！”
正当小张的母亲想要借此将自己多年的阴郁全部骂出来，却被宋隽尖叫喝止。
整个房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望着宋隽。
“这是什么长脸的好事吗？”
“这是你人生再次下坠的信号！”
宋隽脸涨通红嘴唇干裂，走到小张的母亲身边：“和猪一样的繁殖能力有什么可自豪的，有本事你让你儿子出去上班啊。”
如此重磅的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瞪大双眼，半晌不敢说话。
果然，小张的母亲嘴唇抖动半晌，几次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只能嗷的一声冲向宋隽——
还好被大家劝住。
“小姑娘不懂事，您可千万大人大量别和她计较——”
“哎呀，哎呀，这么热的天，不至于不至于——”
“我就是不要这条老命，我也要为我娃争个说法——”小张的母亲几乎是口吐白沫，整张脸油腻发光，粗糙的手指伸向宋隽。
趁对方情绪激动，盛鸿凑在身边：“就是啊，这孩子天天在您身边，您只供吃供喝，连手机都没给，到底是谁，给孩子教了这些？”
“到底是谁，让一个原本听妈妈话的乖孩子，变成了一个定时炸弹？”
“都是一个村的，谁知道他跟谁出去玩了——”小张的母亲不耐烦：“只要死不了——”
说到这里，她忽然停了下来，望着盛鸿双拳握紧宛若一个战士躬着背喘着粗气：“你啥意思，你啥意思——”
“大姐，小张现在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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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张现在很危险。
他坐在村委会的会议室里，贪婪垂涎的望着遇到的每一位女性工作人员。
只是当看起来比他强势的女性望向小张时，他立刻低下头收回自己凝视的眼神，宛若犯错的孩子。
宋隽推开门，手里抱着文件一脸不情愿的走进来，将刚刚收缴的杂志丢在小张面前。
小张几乎是藏到桌子下面，半天不肯上来。
还是被骆旭拽了起来。
“你自己说，都干了些什么。”
“我——我——”小张双手挡在身前，脑袋几乎成了草莓，后颈的衣领很快被汗水浸湿。
“我想娶媳妇了。”小张说完，躲在了桌子下面，这次怎么都不肯上来，除非，宋隽离开会议室。
为了节省时间，盛鸿示意宋隽出去休息，只有自己和骆旭以及小张和小张的母亲。
盛鸿给大家一人买了一瓶冰镇可乐，温柔大方的将饮料递给小张。
小张迫不及待的将耳朵放在瓶盖边，仔细倾听盖子被拧开的放气声。
“小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该做些大人做的事了。”盛鸿示意小张帮自己打开瓶盖。
等到打开，盛鸿大咧咧的喝了一大口，满足的感慨之后：“小张长成大人之后，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上课！”
想到自己要做的事，小张嘴角咧到耳根，本想鼓掌，想了想还是拍拍桌子。
“怎么还是上课，就没想过做个司机做个...工匠？”
“上课！”听到盛鸿没有理解自己的话，小张站起身，拿起宋隽刚刚丢的书，指着封面的文字：“书！看书！”
整个会议室静了下来。
小张母亲开心自豪，恨不得告诉全世界：“我就说我儿子长大了，有出息了，想当老师！”
“听妈的话，咱不当！”
“咱回家，娃爱看书，妈给你买一辈子的书，不和外面那些坏人一起！”
哪里有一蹴而就的审讯，都是从各种碎片的信息中，缝补所谓的真相。
“你这杂志在哪拿的？”盛鸿坐在小张身边跟着小声询问：“好看吗？”
小张别过脸，不好意思面对盛鸿。
“我也喜欢，本来还想和你做朋友。”盛鸿小声道：“你不说，那算了。”
“我哥哥给我的——”听到对方不愿意和自己做朋友，小张可怜巴巴的将杂志推给盛鸿：“全送给你，我不要，我不要。”
“哪个哥哥？”
“我哥哥家特别有钱，我最喜欢我哥哥了！”
听到小张炫耀，盛鸿将眼神望向小张的母亲。
小张的母亲恨铁不成钢的拧了小张一把，咬牙切齿：“还跟他还跟他，就是他害得你被老师打！”
“啊——别打我妈妈——”
小张的哭声做背景，小张的母亲无奈的叹了口气，扬扬下巴：“就是那家，全村的希望。”
“什么？”盛鸿眼神随着小张母亲扬起的下巴望向不远处，微微蹙眉。
“我哥哥在世界五百强上班，可厉害了！”小张重新抱着杂志，耸着肩膀神秘的笑笑：“每次哥哥下班，第一件事先找我去他家玩。他特别厉害，什么都有，有些可多了！”
说到这里，小张双手捂住嘴巴，得意洋洋：“还有好多打人的游戏！”
“可害怕了！”
盛鸿并没有因为对方扯远话题就忘记当前的目标：“我们这有小姑娘说，你天天在学校路上吓人，是不是？”
“嘿嘿，”小张只是精神障碍，不是智商呆傻。他咧着嘴得意的笑笑：“玩玩呗。”
“玩？”盛鸿眉梢一挑，随手抓住小张的手腕，就在桌下抓着。
开始小张还笑的得意，之后感受到手腕传来的拘束，表情有些苦涩的笑，逐渐的，随着盛鸿的用力，手腕的疼痛令小张有些害怕，只是嘴角还依然僵僵保持笑容。
“好玩吗？”
手腕即将被捏碎的痛苦令小张终于受不了，挣扎的哭泣：“妈妈，妈妈——”
“别装了，你明明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偏偏这么多年乐得当个傻子，享受着所有人对你的照顾！”盛鸿一把将小张胳膊甩开，冷笑着：“你只是偶尔精神障碍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但你懂得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下次再让我知道你借着自己是精神分裂欺负小姑娘，我一棍子打断你的腿然后给你接上再打断！”
手腕的疼痛提醒小张盛鸿是有言出必行的本事，只能缩在妈妈的怀里哭。
“以前你年纪小，在学校路上逛也就逛了。现在你多大的人了，还在学校路上逛，还骚扰小女生，你知道吗，你这说的严重，是要在看守所里学习的！”
盛鸿批评完之后，靠在椅子上一脸怀疑：“还骗我们说，有哥哥陪你玩给你看这些乱七八糟的杂志，人家五百强的员工下班都到半夜，回家不睡觉谁陪你玩，骗人都不专业。”
“我没骗你！”小张终于抓住唯一一个为自己说话的机会：“真的！他还把我搂在怀里，一起在手机上看视频，光溜溜的人，说实话，他手一摸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没有力气了。但是他有时候也打我屁股。”
“你咋不给妈说呢！”听到儿子被欺负，小张的母亲也急了，跟着用指头戳戳儿子的脑袋：“你说你这个人没皮没脸，人家打你你还和人家玩，玩死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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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嫌疑人（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