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假日期间的看守所除了值班人员，也是空空荡荡，就连空气中也漂浮着一种空旷的感觉。
两人找了一间会议室，盛鸿支好照相机，示意蒋宁对着镜头重新将自己和徐洁的交流经过说一遍。
期间，他只是一只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随意拿着笔在本子上记录。
偶尔会问一两句，但大多时间，只是低头听着蒋宁说。
偶尔抬起头，望着蒋宁认真叙述的脸，不由得又会想到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蒋宁也是这样的一脸认真。
心中默默的感慨。
这样完美的人，会找个什么样的媳妇呢。
“盛队？”蒋宁描述完等了半天，发现盛鸿这边低头不语，还以为是有什么问题，握拳敲敲桌面，询问对方当前进展。
“哦。”盛鸿思绪被对方唤回，有些尴尬的挠挠脖颈挠挠头发，站起身转了半天：“我记得我找了部电脑在哪放着来？”
等找到电脑，盛鸿和蒋宁并排坐着，却又多为了方便对方一起检查，侧身面对面。
蒋宁坐直身体，方便盛鸿拿着U盘在自己怀里杵来杵去找不到接口——
他对我有意思。
蒋宁甚至一手掌撑着脑袋，静静看对方穷忙。
——一个刑警队队长，怎么肯能不会插U盘。
——他一定是故意想要引起我的怜爱。
盛鸿：刻板印象刻板印象！
“——算了我来吧。”
蒋宁从对方手里抢过U盘，直接插入电脑，嘴角的微笑还没有来得及收回，望着电脑屏幕瞳孔地震！
电脑里有U盘的存在，但是打开之后，里面是空的。
“这是怎么回事？”一滴汗水从鬓角滑落，蒋宁望着盛鸿又看看电脑，几次重复发现确实是没有内容，刚刚的自信全部烟消云散，整个人百口莫辩。
盛鸿跟着也试了几次，无果之后理智思考：“如果是U盘是坏的，电脑一开始就会报错，我想，这个U盘恐怕本身就是空的。”
“怎么会？”蒋宁仔细回想，蹙眉摇头：“当时那个员工明确的告诉我，这个不是他的。”
“——会不会真正的U盘还在单位？”一想到工作中出现瑕疵，蒋宁后背开始沁出汗水，整个人瞬间红温。
“你别着急。”盛鸿抬手拍拍对方的肩膀：“从头到尾，没有人真的见过U盘。你查到的，实打实的证据，只有那份名单。死者是听说有U盘，才被引至天台，而徐洁也是因为听说有U盘，才出现在单位。”
“徐洁从来没说，U盘是她的。”蒋宁倒吸一口冷气望向盛鸿：“可是她承认了，自己杀害了贺颖和李闻，如果不是她杀的，她为什么要承认？”
“很简单，我们去问问她。”
--
彻底轻松下来的徐洁乖巧松弛的坐在审讯室里，甚至有的时候闭上眼睛开始感受陌生环境里风的味道。
“徐洁。”盛鸿推开门进来，手里捧着两袋瑞幸，一杯递给做审讯记录的骆旭，一杯递给徐洁：“喝点热的。”
徐洁接过咖啡，缓缓的喝了一口。
仰头方便咖啡液缓缓沿着食道进入胃里，徐洁露出一丝满足的微笑：“谢谢，这还是我这么多年第一次不是为了让自己不瞌睡而喝咖啡。原来，咖啡是这样的味道。”
“这么多年，你工作很认真。”蒋宁坐在盛鸿身边，翻看了徐洁这么多年的KPI成绩：“虽然你每个月都是良好，等级不高，但是你每个月的工作内容都很多。甚至你会在你擅长的部门做的非常多，而不擅长的地方有些逃避，就像是偏科，以至于你在擅长的地方得到了满分，而不擅长的地方没有得分。”
“是呀，偏科的学生得不到高分。”
“可是偏科的学生并不是差生，不是吗？”
听到蒋宁的评价，徐洁仿佛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几乎是愣在了当场。
“徐洁，我们在调查案件的时候，也会走访你们单位的其他同事。你知道吗，在所有人的印象中，并不是你的绩效等级，而是她们记得你的长处，说你很善于发掘当前流行元素乐于学习最新的销售口径。更重要的是，曹月你知道吧，她说她很遗憾你之前和她是竞争关系的时候因为你动了她的桌面而吼了你；还有李霞你知道吧，她说她很遗憾之前你问她一些问题的时候她因为太累没有及时回答你。还有——”
“总之，没有一个人，说你是差生。”蒋宁说完又加一句：“这个世界，只有不同的考核体系，只有说不善于某个方面，从来没有真正意意上的差生。”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徐洁细细品尝面前咖啡，蒋宁的话虽有触动，但不多：“当时她们哭着在领导面前和我抢考核等级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成王败寇，我懂的。”徐洁低头玩弄手腕上的手铐，重新调整发型：“贺颖和李闻是我杀的，只希望你们不要将U盘的内容散布出去。”
“这也不是你说什么是什么，既然你说是你杀的，”盛鸿和蒋宁面面相觑，冷冷望着徐洁：“你先说说，你怎么杀的贺颖。”
“每年到年终考核的时候，我的心就很虚。”徐洁望着对面的两人，重重的叹息，举起咖啡又喝了一口，低头摩挲着咖啡杯的手感，话不知从何而已，干脆全都说了。
“我从小心思就不在读书上。我不喜欢枯燥无味的数学也不理解所谓的什么爱好，我知道我什么也不是，但我就喜欢踩在家里的沙发上跟着电视里的明星学着扮演角色。”
“我姐姐比我先进公司。那个时候的公司名声在外，工作量也不高，还经常可以借着公司的名义在外聚餐。我常常看到姐姐坐着单位谁的车给家里送东西。夏天光是饮料，就有九大箱喝都喝不完。冬天，光是米面油海鲜就有十几箱，吃都吃不完。有的时候我去找姐姐玩，她总是请我在高档餐厅吃西餐，请我喝咖啡，带我一起去那些我连听都没听过的娱乐场所，每次消费都是所谓的同事付款，我还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我是个累赘。但姐姐捧着我的脸，说我去就是给他们面子了，我那个时候还不明白。”
“后来姐姐去世。”徐洁歪着脑袋眼神悠远：“那天我还在学校上课，听到父母说姐姐坠楼，我联系了平时玩的很好的她同事，没有人理睬我。后来我给他们发短信，说我同学也想和他们一起玩，后来大家又重新玩起来。”
“再后来，我父母说我可以直接去姐姐的单位上班，我连学校还没毕业，直接先工作了。”
“我一进来就认识李闻了。他虽然长得不好看，但是平时说话一点都没有领导架子，经常帮我。”
“有了他的照顾，在这个单位没有人欺负我。平时工作量完成的差也不会有人批评我，挺好的。”
“结果有一次，晚上下班的时候他给我发消息，说有个事情需要我帮忙，让我在办公室等一下他。”
“我等啊等，每一个进入他办公室的人看到只有我在，都是有些诧异的离开。”
“结果他九点给我打电话，知道我没走的时候，很惊讶，连连道歉。”
“其实我本来也没啥事，也不生气。”
“他说让我等一等，反正他也快到单位，送我回家。”
说到这里，徐洁停了下来。
深呼一口气，垂下眼继续：“单位平时人很多，可是一到晚上七点后，几乎就没人了。很安静。”
“他回来的时候，一脸疲惫倒在椅子里，嘴里嘟嚷着哪个项目又失败了，很烦躁。我走过去想要安慰他，结果他直接搂住我的腰，将我拉在他的身边，脑袋枕在我的胸口，甚至脑袋还不断调整位置摩擦，确保自己枕的很舒服。”
“他的呼吸粗重有力，隔着衣服落在我的皮肤上，随着他脑袋的蠕动，他用一种很怪异的眼神盯着我，刻意观察我的反映，身体传来的感受遥远却又令人恐惧——”
“我接受不了，我理解不了。”徐洁皱眉：“明明这种行为，他知道的吧，是只有亲密的人才能做的。他应该不会不知道，他不是明知故犯的人啊，他怎么会是这样的人，会不会是我太过敏感误解了？”
“我像是被施了咒语，完全动不了。”
“等我意识过来，我已经被他压在沙发上，他的手已经开始拽我的内裤。”
“这个时候我才知道，我猜的没错，他是坏人，他在强X我。我才开始挣扎，要喊。”
“他捂着我的嘴巴，额头油腻的汗水滴在我的身上，他已经进去了，他说我和别人不一样，他是喜欢我，喜欢到无法控制。”
“他说他是真的喜欢我，否则为什么不找其他人，只找我。”
“我并不是把贞操看的比命还要重的人。如果睡一次能得到更好的环境，睡也就睡了吧。”
徐洁将手里的咖啡杯放在桌面，继续——
“李闻一直说要给我换岗位，让我去他的部门。之前的领导们虽然没有同意，但至少也没有给我找事，就算一整年下来我没有加班不是优秀，也算是良好。”
“只是今年换了女性领导。贺颖并没有因为知道我俩的事情而对我区别对待，过年还要我加班，加班就不说了，还要因为去年我的工时短要给我评为待改进，这都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我去找李闻，李闻说，贺颖最讨厌女员工走捷径，只要她在这里，我就别想。”
“我去找贺颖，贺颖压根就拒绝和我沟通。终于那天晚上我等到她，我只是想要她不要给我绩效打成待改进，你们知道她给我说什么吗？”
“她给我说，女人的脸被我丢尽了。”
“她怎么可以，她凭什么？！！”徐洁讲到伤心之处，下意识站起身冲向对面的两人，却被脚铐和手铐拦住，只能弓着身晃晃悠悠挣扎半天，最终坐下来。
坐下来的瞬间，眼泪已经委屈的不受控制坠落。
“她从上学开始就有指明道路的父母，正当适龄年纪遇到了品质稳当的老公，后来又有了可爱的孩子，她懂什么？所以她才会那么轻松的对打了很久电话失败率却很高的我们提出质疑，说我们连客户的钱都勾不出来一定是没有好好说，让我们每天没有骗三十个客户的钱就不要下班。”
“她说，实际上我姐姐睡服李闻，我接着靠睡得到工作，我们姐妹俩祖传的企业的蛀虫。”
“我当时太气愤了，太生气了，我就冲过去推了她一把——”
“她就掉下去了。”
“那么快。”
“就像是一个水泥袋掉在地上的声音一样，闷闷的，没有任何回应。”
徐洁说完，仰起脸望着对面的两人，抬起胳膊，用胳膊肘向上擦拭脸颊的汗水。
盛鸿才发现，她的额头沁满汗水不断滑落，脖颈的汗水在灯下闪着光。
她说的是实话。
“那李闻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0章 结案（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