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核定在十天后，在此之前，孙猴妹给大炮办了一个拜师仪式，搬到自己隔壁的院子，把抓捕狐妖的成功全部归功于大炮身上。
鸡博站在台下，热情地鼓着掌，事实上，也只有她一个人在鼓掌，很多人惧怕以黑蛋为首的那一批人不敢鼓掌，其余的就是那一批人。
二宝山的后山是考核的地方，被孙猴妹用结界圈了起来，她早就发觉锁灵珠里妖的数量变了，这次放出来观察才发现有几只竟是玉叶山的妖。
玉叶山......
玉叶山早以庄子青为大，妖丢失他肯定知情。
“锁灵珠又是什么时候落到你手上的呢？”孙猴妹屈起手指在光滑的珠子上敲了几下，暖暖的热意像是在亲吻她的手指。
不理会不代表不管了，她在玉叶山安排的人还是挺多的，饶是如此，那些人也没发现锁灵珠究竟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山里。
看来是千年的时光过去，让这些后辈根本不把这当回事，孙猴妹无奈。
她一想着是因为那些人懒惰懈怠才导致的后果就一阵头疼，空出来的大洞还得由人补上，做了事还要让别人帮忙解决，真让人苦恼。
考核的内容无非是锻炼他们实战的能力，可别平时威风得紧，到了用武的时候，吓得腿直打颤。
她想好之后便拐回自己院里，桌子上放了一盘子果子，一瞬间她好像回到了千年前，短短几天的相处中，那个人好像也是这样，每次在她忙忙碌碌之后在桌子上放点果子，到了吃饭时间还会有一碗汤。
帘子后一个人影探出头来，大炮扭捏道：“师......师傅，我给你准备了点果子。”
孙猴妹挑眉：“你躲在那里干吗？”
她本来以为有什么惊喜，结果靠近了才发现自己的屋子被豁出一个大洞，窗户的那一大片，碎屑落了一地。
窗户倒是无所谓，就是下边的桌子，放了一整排的好玩意儿，现在碎的碎，掉的掉，唯一完好无损的也就是她打算下个月送给大炮的生日礼物。
只能说是……
“有惊无喜啊这是。”看着地上的碎片，只能说是心疼心疼再心疼。
大炮自知理亏，也知道那些东西怎么看都是好东西。
孙猴妹看着她，又看看那个打洞，皱眉道：“这个位置你是怎么打到的？”
她院子后边是一片空地，被她改造成了自己的休闲场所，平时不会有人来。
“是一个师兄带我练习，他说给我找个地方，又蒙上我的眼让我试一下，我跟着他的指示，结果就……”大炮偷偷瞄了一眼孙猴妹。
没想到，她是真的没想到，那个师兄的确是带自己的，只是谁能想到前几天还好，今天忽然就把自己带到这个地方骗自己得罪师傅。
她忽然有点郁闷和厌烦。
这个该死的世界好像一直都跟她过不去，在这里受欺负，就连出去见个人，表情还是带着敌意，去了山下还被狐妖绑走。
别人穿越都是系统加持剧本通读，自己穿越就是啥也没有天天当受气包。
要是有系统，她非得拽着系统反复确认自己是不是拿的什么万人嫌剧本，不然怎么处处受气，连世界还没搞懂就先挨了几巴掌。
大炮完全有理由相信，如果不是孙猴妹一直对她有种莫名的保护意味，自己能活到现在都是幸运的。
对大炮的排斥太明显了。
孙猴妹大致明白了，点点头：“行，你回去吧！”
见她没有追究的意思，倒是大炮愣住了。
这么大一个洞，房子都被炸出一个大坑，如果床在这边，晚上还能数数星星，而且孙猴妹桌子上碎得七零八乱的东西貌似都很珍贵，就这么简单的算了？
她又忍不住多想，该不会是因为对方是自己孙猴妹才这么简单的算了，毕竟她最初也只是一个扫地的，从树上掉下来到听到孙猴妹当时的话，很难不让人觉得孙猴妹是在寻自己。
况且自己当时既没实力，又缺乏对这里的了解，但是孙猴妹还是越过她那些优秀的徒弟，选了自己这个废柴拖油瓶下山。
可是为什么呢？
大炮走出去的时候还在想，自己都没注意眉头皱的有多深。
难不成……大炮瞪大眼睛，一个从未想过的原因冒上心头。
孙猴妹喜欢她？！这个想法一旦冒出，再也消不掉了，一直在大炮脑子中时不时蹦跶一下刷一下存在感。
而且这么一来，孙猴妹的所有行为都解释的通了。自己摘果子时间太久，孙猴妹担心前来寻找，在有下山的想法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而且她这种宗主竟是亲自前来告诉她这个消息，没有让人通报，自己在街上走失，她急忙来寻找。
再往深了想，自己差点阿莲质问的时候，孙猴妹明明可以把两只狐妖都带走，却偏偏留下了吓到自己的阿莲，阿莲的结局，显而易见。
大炮抿抿唇，没想到孙猴妹对她的爱这么沉重。
“所以她是个百合……”她踹了一脚前边的石头。
“啊？什么百合？”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大炮一哆嗦，她眼神慢慢聚焦，一张充满疑惑的小脸几乎要贴上她。
几乎是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鸡博没在意，埋怨：“我叫了你好几声都没应，在想什么？”不等回答，又笑嘻嘻问，“你刚刚说百合，什么百合？你喜欢百合花吗？后山有诶！”
大炮彻底回过神来，对着鸡博露出一个堪称灿烂的笑容：“是啊！我喜欢百合花，你没听过那首歌吗？”她哼哼着唱了起来，“好一朵美丽的百合花～”
茉莉花对不起，偷了你的歌，她在心中默默道歉。
鸡博高兴地鼓了掌：“好听！”
“你来这里干嘛呢？”大炮这次想起来，看向鸡博怀里揣着的几本书。
鸡博举起一本书，调皮地眨了眨眼：“师傅要我送几本入门级别的修行书，我猜嘛——”刻意在大炮面前晃了几下，“——是特意给你准备的，唉，妹妹好福气。”
大炮羞红了脸，和鸡博告了别。
孙猴妹为她做了那么多事，自己一直都在享受她的保护，她喜欢自己，呵护自己，从无冒犯之意，对自己那么好……大炮深呼几口气。
是不是也该回应了？试着不让孙猴妹担心，试着去理解她，走入她的世界，她那么强大，可是大炮是真的知道，孙猴妹活了很久，但是这么多天，她也只见过和几个人聊过天，还都是一二十岁的，年轻。
作为这个世界神一样存在的人，一直不老不死，哪怕有朋友，也会有一天亲眼看着朋友身上爬上岁月的痕迹，慢慢老去，最后再离她而去。时间把她放出了自己的管束范围，享受着超长的寿命，也许常人会觉得羡慕，大炮此时却觉得孤独。
神是孤独的，她也可以花个几十年结交一个知心好友，在死去后继续寻找，这个过程应该是漫长且煎熬的。
也许作为神，这些世人羡慕的东西，强大、长生、闻名于世，只会最初带给人新鲜感和愉悦，无穷的孤独才是真正折磨人的。
没来由的，大炮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酸涩，混杂着阵阵心疼。
心疼孙猴妹作为神的不幸，酸涩的是自己只能陪伴她几十年，且她没见过最初的孙猴妹，那应当是最耀眼的时刻，张扬或许会有点吧，毕竟实力决定一切。
大炮设想着，她或许会在和大妖决斗前，先出言挑衅一番。
是挺符合她的。
“我这么在乎她，我怕是喜欢她……”大炮神色复杂，这个结论让她没什么意外，只是稍微有点不适应。
带着这个结论，她走进训练场，果不其然，那个带她的师兄看她完好无损的样子脸色煞白煞白的站在原地。
狗东西，敢暗算我。
大炮轻哼出声，决心以后除了鸡博其他的同门都不信。
也许是他们分析过，总之后来半天训练场上再也没有充满恶意的眼神，只有震惊和不敢置信。
黑蛋垂眸，掩盖了心中所思，又觉得很不公平。
凭什么？师傅给了她全部的优待，自己这么刻苦训练竟然都比不过一个扫地的！
她面无表情提着手里的刀狠狠往旁边的林子里甩。
刀破开空气，深深嵌在一棵树里，她眼里的疯狂愈发明显。
本来只是因为女明猩的缘故才不停欺负她，现在则是转化成嫉妒和不甘。
北阳城。
醉花阁，女明猩勾起一件衣服，闭着眼闻了闻，道：“是两只小妖，你对付的了。”
“好。”精彩站起身，目光移到女明猩的大红唇，道，“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的。”
女明猩睁开眼，却没有看精彩，而是拿过一旁已经有点凉的茶，垂下眼眸，轻轻抿口茶：“我说过，我只接受她带我走。”
精彩默默不语，拿起武器就打算离开，走到门前，忽然听到身后的声音：“那次我本来是赢了的……”
精彩几乎是摔门而去的。
她当然记得，醉花阁有一年一度的才艺演出，会评选出真正的“醉花仙”。
当初大炮和女明猩两人风头都盛，而大炮一直都是幕后演出，所以稍稍逊于女明猩，那天之前女明猩刚跟孙猴妹说如果赢了能不能带她离开这里。
孙猴妹没有应。
比赛当天，大炮依旧是挂上帘子，躲在后边演出，但是女明猩压根就没想着让她好好比赛，她央求精彩在大炮比赛时使招让她的帘子落下。
成功了。
但是她亲眼看到孙猴妹僵硬呆滞的样子，眼睛直勾勾盯着大炮。
所以那天，孙猴妹带走了大炮。
看得出来那张脸对孙猴妹的冲击很大，所以后来她又不断的后悔，如果她没有自作聪明地去让大炮出丑，或许被带走的就是她了。
她从旁边抽出一张纸，提笔写。
[大炮在那里过得好吗？我也好想去那里和你们待在一起，可是我不是大炮，没有那么好运，始终在二选一中被抛弃。听说你们要开始考核了，如果可以去看看，我一定会过去的，到时候我提前给你准备些糕点，我相信你一定会赢的。]
“既然失忆了，应该多逼迫一下就会自己离开吧？”她放下笔，满意地笑着。
往日温柔的脸上此时此刻仿佛被黑暗侵蚀了，透着一股难言的邪恶。
……
大炮趁着午睡，自己偷摸着摘了些果子，想要给孙猴妹。
特意做了个漂亮的盒子，用绳子绑成蝴蝶结，仔细检查一下，然后把洗好的果子一颗颗放进去。
但是她却进不去孙猴妹的院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挡在了她的面前，跨不过去半步。
轻轻叹一口气，她转身离开。
而此时，孙猴妹在屋里看着站在身前垂着头的黑蛋，颇有些无奈。
“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吗？我当时是真的欣赏你，也看中了你的天赋，你真的很适合修行。”
“我记得你说过，你娘是常年在玉叶山下修行的仙士，但是性格古怪，也对你不太关心，所以你经常被那里的小朋友欺负，甚至被丢进玉叶山半天。”
她回想起自己当时去玉叶山检查的时候。
黑蛋脑袋汩汩冒血，身后还跟着一群嬉笑的孩子，他们似乎并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手里拿着石头边走边扔。
被这样对待，黑蛋眼里却始终是平静的，透着点冷淡的意味。
孙猴妹一眼就看出她的修行天赋，也看得出她心理一定是有问题的。
将人护下，和她母亲交谈之后，把年仅十岁的黑蛋接到二宝山。
看着她慢慢恢复正常，看着她融入人群，最后却在她没有注意的时候彻底不再压抑心中的黑暗情绪。
对大炮的恶意估计是来源于女明猩。
女明猩经常和他们一起玩，对他们极好，所以当时她带走大炮，那些人就不对大炮有好感。
“你当初受排挤，难道不厌恶那些人吗？怎么长大了自己就成了那种人。”想到女明猩，心里产生一股厌烦的情绪，“别人一句话，你就能生气，甚至在无辜的人身上发泄怒火，我之前说过我希望你变成这样？大炮前段时间磕坏了脑子，很多事情从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你现在，是得罪了另一个大炮。”
黑蛋的睫毛微颤，手指蜷曲，似乎陷入了纠结之中。
“你们之间肯定还有我不知道的事，若是哪一天她受不了你们把事情告诉我，知晓了真相的我可就彻底对你失望了。可别真的拿她当不会反抗的软包子，总有一天你会后悔自己为什么做过这么多恶的。”
孙猴妹扶了扶额，没有什么话可以劝了，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就看人怎么理解了。
“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