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在继续,一直在平坦中停不下来滚动的常乐仔细分辨了半响,最终发现,第二个生命的心跳,比她本身更为激烈的心跳,也是从自己身上发出来的!
这个发现让她无比震惊,她第一时间就将手覆上平坦的小腹。
可子斐留信上明明清楚说过,在营养极度不良的情况下,孩子根本就没有发育的可能,因此不过瞬间她就打消了这个怀疑。
那这,总不能是气海里那轮回苗生了心跳吧?她努力想要沉下心往体内看去,但实在有心无力。
不过她稍微多想想。就又觉得自己这可能是被前边那支箭矢给打坏了脑子,不然怎么想到这最不可能的一茬儿上去了。
这小苗确实越来越有灵性,可不提轮回苗在她体中根本就没有生根,或是有半点与她契约的意象,就只说植修想要生出心跳,怎么着也得是个元婴大能了。
她何德何能,让个元婴期的植修寄生?甚至在经常奴役压榨这个大能的情况下,却到现在还能活蹦乱跳?
排除各种不可能,在黑暗中,在常乐本身还没意识到之前,她的手按在了自己胸口之上。
‘阿斐,是你吗?’
陡然间被勾起的情思,在黑暗的环境突然变亮导致刺眼极了的时候,眨眼就被破坏了个一干二净。
常乐两手拉着袖子赶忙捂在眼上,可即便这样也挡不住那穿透性极强的亮光,将她藏在层层袖子底下紧闭的双眼刺激的泪水横流。
紧跟着鼻端闻到的一丝清新极了的气息的,是身下突然变得柔软湿润的触感,以及浓郁到瑶光峰都远远无法匹敌的灵气,被她正是急缺灵气将到崩溃边缘的身体疯狂吞吃的痛感!
这些灵气往她身体里挤的实在太急切了,她头疼得顾不上,检查现在身处何处,就要想法子赶紧控制住这样疯狂的吸纳灵气的趋势之时,就晕晕倒倒的直接被冲没了神智。
过于浓郁的灵气冲刷着昏迷人儿的身体,让她那只不过是堪堪筑基初期强度的身体各处都被撑得开裂。
可她体内好似有个收刮灵气的无底洞,这让那些强势的想要撑爆她的身体,给这处安静地方来点不一样美味的灵气每每在即将得手之前,就完全无法反抗的被一股脑收走了。
而常乐身体上那些被涨得裂开的肌肉血脉,亏得筑基修士基本的自愈能力还算不错,在新一波冲进她身体的灵气到来时,破裂的身体就主动的争抢着它们来疗愈自身。
直到完全修复到撑着了之后又受不了的裂开时,才肯放开闸门让体内急缺灵气的几个家伙解决剩下的灵气,如此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而在她这遭遇处境接连变换到极致的短短时间内,孤云宫内一直守在小狐狸边上的朝阳差点就要被弄得崩溃!
问就是,本来子斐的情况稳定得好好的,可就在刚刚到这一会气息突然间就虚弱了下去,身上好容易养出的一点灵气就跟突然被打开不知在哪的阀门泄洪一样瞬间流失大半。
不过一会朝阳就找到子斐胸口那热得发烫的本命印记,当场就气了个倒仰:
“这到底是什么样不靠谱的契约者,居然在你重伤成这样的时候还敢去历险!这是生怕我儿死得不够快吗!”
原谅她良好的修养让她即使生气也说不出什么样的肮脏话来,匆匆被喊来的雪明华忙忙的引着灵气就往子斐体内补充,口中倒也不算太着急的笑道:
“阿青,人家和你儿子现在一命相连,哪里敢要他的命呢?你可别着急,对方定是突然遇着了什么事。”
“我怎么能不急?你不知道爱上头了的时候见不着人,就有些神经不正常的家伙想要拖着对方一起去死!”
雪明华看着朝阳焦急的侧脸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掩下眼中瞬间复杂的情绪,转而看着子斐笑着调侃:
“哟,这小子心跳得可够快的,我可从没听说过本命契能将两人的心跳都同步的~”
这话听得朝阳更是气恨,她一拳砸在床榻边上,硬是把纹样精美的软榻边给捶下来一块。
雪明华忙用空着的那只手包住她的拳头:“哎呀~你这人真是,都说了百年内你不要用力了!
这软榻虽然除了聚灵就是个玩意儿,那也是上了六品的东西,你要掰碎可得出好些力气!出气做什么拿它出?
来,这些泡泡球你拿着,爱怎么捏怎么捏,又消气解急还能练练手劲儿呢~”
被塞了一手玩具球的朝阳更生气了,美目横了雪明华一眼: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贫嘴!”
不过说着她手上就下意识用上了些劲力,‘噗噗~’两声破碎的声音就在她指间迸发,有些滑稽的将这屋里头的气氛搅和得没那么紧张了。
就在朝阳发现自己的拳头还被雪明华那明显比她修长多了的手包裹在掌心里,不知自己该尴尬的抽出手还是装作不知道继续生气的时候。
雪明华有些惊喜的的话将她的注意力立马从眼前事上夺走了:
“哎呀,对方居然能有这么亲和这小子的灵气返回来?这一遭说不准到底还算得上好事呢!”
七年的时间不过是白驹过隙,眨眼而没。七仙山的灵气已轮转到最后一山天枢峰,又是一年的立冬即将到来,此山上的灵气在慢慢的降回中级中等灵脉该有的浓度。
在天枢一处临悬崖而立的平直山壁的一个从外看极难发现的缝隙里边,越往里边走越阔敞,进到深处,一边直直往里挺入的壁上,间或分布着一间间石室。
不过除了最里边的一个分室,其余的全都被阵法笼罩了起来,而这缝隙到石室这一端也是一间很是阔敞的石室,看着和那些壁上深入的石室一样,看起来都是人工开凿出来的。
最里边间大开的分室里头,出来了个眉眼俊美身量高大的青年男子,他略看了看其它分室的情况,便径直走向石室中间的桌边坐下。
都还没完全坐稳当,他就着急的取出了一块,上面有着雄伟山峰形云纹连绵其上的青玉牌熟练的输入灵气,青玉牌边缘精细的云状纹路流转着灵气,牌中山峰形状的云气忽然飘动起来,露出了底下恍然如真的俊伟山脉。
但男子的注意力可不在这些云和山上,他紧张的等着,就在这时,他身后忽然有个稚嫩的声音在抱怨:
“小气鬼师侄,本师叔告诉你多少回了,姐姐她好得很,这破牌子有你师叔大人我的话可信度来的高么!”
男子眼角余光都没分出去一个,往后一伸手就托着了个软绵绵热乎乎的小身子,他习惯性的收手靠在胸前,口中慢一步出口的话可没有手上动作这么温柔:
“胆小鬼师叔要这么自信,干嘛还眼巴巴的跟在我身后跑出来呢?”
此男子的声音就像是酿得正好的青果酒,带着稍显青涩的芳香的同时,又不失醇厚,他正是终于恢复这个年纪该有的发育程度的思纯。
至于他温柔托在手心里的,自然就是又落回以前毛色的滚滚了,它的两颗小眼珠诚实的落在青玉牌上,鼠嘴里秃噜出来却是:
“嘁~后天可就要上路了,小气师侄你还想一直拘着本大人闭关到最后一刻么!”
自从那年冬至,不管滚滚怎么撒娇,思纯都护着自己那满满一碗花生馅儿的汤圆,连一颗都不肯分给它后,在滚滚心里,思纯就再也脱不掉小气的帽子了。
青玉牌上流转的云纹在两人热切的注视下终于慢慢的泛起了一丝丝金色纹路。
“呼~!”
两声长长的舒了口气的声音默契的重叠在一起,他们俩后边又有人大嗓门的笑话:
“哎哟喂,什么上路啊?会不会说话呢?不过我可真是服了你们两个了,常乐那个不靠谱的家伙要是有事,你们俩现在可得先忙着给我们仨兄弟收尸呢!”
“啧,缺金你可别太把这两小子想得太好,咱们要是平白无故就出事了,他们可顾不上收尸这活计!”
思纯收了青玉牌,转身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延索叔叔,山焦叔叔你们也出关了?”
舒舒服服靠在他胸口的滚滚可没这么礼貌:“缺金少两儿~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现在都成一伙的,混的都不知多熟了,包子脸可一点儿也不怕滚滚会没事就给他挠个满脸花了,他翻了个白眼,大剌剌挑了个凳子随便坐下:
“小无赖你不是说了么,再过两天就要出去了,你们俩是不着急,咱哥三可得现在就出门占位置去!”
“怎么这么着急?”思纯皱着眉有些不解。
后边又出来两人,国字脸笑着接茬:“阿蘼和你师父定的计划还有一点没收尾,我们三个也另有任务,当然要赶一些。”
解释了这么一句,他走到思纯跟前又认真嘱咐:“思纯你小子不过才夯实基础,出去了记得把样貌藏藏,还没进边城可千万别露了真面!
滚滚也是,胆子记得壮一些!在这地界有眼色的一般轻易没人会惹你们,不过耽搁久了可说不准。
有常乐交代的事在,叔叔我也没法子送,你们还是走最近的路直接先去广邺,再绕回天济去。”
“许叔叔!”思纯看看国字脸,又看看停在后边的任春蘼张口便说:“我也是在望冀长大的,你们到底有什么事就都告诉我吧,说不准我和焓师叔也能帮上些忙!”
国字脸摇了摇头笑道:“消息总得有人带回天济去,你师父又一直没有再上过灵域,她就没交给你什么信么?”
见思纯点头,国字脸便继续忽悠:
“那就是了,最重要的是你师父来这望冀是出了事才来的,你不去我不去大家都不回去,回头仔细时间久了,你师父在天济院里一点地位都没有了!”
对这些还不太明白的思纯眨眨眼,终于是露出了些和七年前一样的单纯,任春蘼越发清冷起来的声音在缝隙口那边响起:
“姜锦婵那女人大本营就在天济,时间久了没回去,手底下人心就都散光了,你这个徒弟可不得赶紧回去帮忙笼络住人才?”
“哎呀是啊,别回头你师父口袋空空的回到天济,结果家里头也啥都没了,那得让她多寒心呐!”包子脸夸大其词。
滚滚疑惑的用爪子挠着鼠脸,正想说啥呢就被三角脸抱了过去,在那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告起别来。
生怕三角脸把莫须有的鼻涕眼泪抹到自己的毛上的滚滚,一下子就忘了刚才到底要说啥了。
而压根对学院之事两眼一抹黑的思纯听了他们这话,就自动把望冀的情况对入了天济,他好似是接了什么重大任务一样,郑重的点头答应:
“我一定会早点到天济帮师父守好地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