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卜卦

听着沉重的步伐愈发靠近,虞惊鸿额角不自觉地渗出汗来,她惨白着脸看向外头那人。

桃李更是害怕的不行,一只手紧紧攥着虞惊鸿的衣袖。

“对不住,我同婢女见此处幽静,别有一番好景色,漫步至此,打扰了诸位好兴致,这便告辞。”虞惊鸿不等人过来,高声说道。

外头的脚步声果然停止,她只听见一个男声想起,“主子,想来是这边拜见空寂大师的女子。”

“嗯。”

这是萧执玄的声音,虞惊鸿闭了闭眼,心中长长一叹。

待众人直接进了里头的禅院,虞惊鸿才松了一口气。

“姑娘?”桃李脸色发白的看着她。

虞惊鸿冲她摇了摇头,便领着她走了,如今她实在害怕遇见萧执玄,还是能避则避吧。

回了正殿,沈老夫人已经结束了今日的佛法讨教,正差人去寻她。

“祖母。”虞惊鸿老远便笑着迎了上去,笑容很甜,一副乖巧孙女的样子。

沈老夫人嗔怪地看她一眼,“你啊你,果真是孩子心性,多大的女儿家,这么会儿功夫都等不住。”

“祖母见谅,孙女实在不爱听那和尚念经,祖母最是知道了,我一听便头疼。”说着她双眼眯成两弯浅浅的月牙儿,纤长的玉指抵在额间,一副头疼的样子,一只眼偷瞧她。

“好了,别装了。”沈老夫人被她逗的发笑,忙制止她。

“你这会儿回来倒是正好,我正要带你去见见空寂大师,他卜卦最是灵验。”沈老夫人握住她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你近来运道不好,请他给你算算,也好避一避灾厄。”

“是吗?”虞惊鸿嘴角的笑容凝结,半晌才憋出来两个字。

见沈老夫人真要带着她往后山走,她连忙拉住她,方才刚同萧执玄撞上,此刻她实在不想再遇上。

“祖母,我方才从后头回来,似乎瞧见空寂大师那边已经有了客人,此刻只怕不好搅扰,不然改日?”她干笑着试图说服她。

“空寂大师平素不见客的,既然今日有客,正好带你瞧瞧。说不准啊,还能为咱们知微算算姻缘呢。”谁料沈老夫人一听更是高兴,牵着她的手便往后院去了。

禅房前的梧桐叶上一滴露水正巧坠落,砸在青石板上发出"嗒"的一声。几乎同时,屋内传来苍老的声音。

"萧施主,你又来了。"

萧执玄推门的手顿了顿,指节在斑驳的木门上留下几道泛白的痕迹。他径直跪坐在蒲团上,案几上的茶烟袅袅升起,将他眼底的血丝晕染得愈发明显。

"空寂大师。" 萧执玄的嗓音喑哑破碎,像是被砂石磨过,"您亲口说过,她命不该绝。"

老僧低垂的眼睫微微颤动,枯瘦的手指缓缓地拨动着手中的念珠,却始终没有抬眼,他低声道:"施主,莫要强求。"

"若我非要强求呢?" 萧执玄猛地倾身向前,指节死死抵在案几上,骨节用力泛白,仿佛要将木案按穿。

空寂大师合目长叹,声音苍老而疲惫,好似经历过数千年的时光,"人各有命,因果既定,强求便是劫。"

“哈哈哈哈!”萧执玄桀笑出声,他的眼底燃着一簇执拗偏执的烈火,"我已经寻了她十年,您说过她有一线生机——那生机究竟应在何处?"

空寂终于抬眸,浑浊的眼珠映着萧执玄近乎疯魔的神情,半晌,长叹一声:"施主,人死如灯灭,你先前所求已是逆天而行,若再窥探天机,必遭反噬。"

"我不在乎。" 萧执玄冷笑,眼底猩红更甚,"若天要罚,便让它来罚我!"

空寂摇头,缓缓阖上双眼,摇头叹息,枯唇微动:"施主若执意如此,只怕……不得善终。"

萧执玄死死盯着他,良久,忽然低笑出声,笑声里透着森然寒意。他缓缓起身,玄色衣袍如夜般沉沉压下,"那便看看,是天道先收我,还是我先改她的命!"

空寂不再言语,仍旧捻动着手中佛珠,不再答话。

虞惊鸿一行人到时,好巧不巧,正撞上萧执玄他们自内而出。

为首的青年身量极高,一袭玄衣如墨,雪色发带束起高马尾,衬得他眉目愈发冷峻。他抬眸时,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如寒潭般幽深,不带半分温度。

虞惊鸿登时面色发白,手脚冰凉,前世服下鸠酒的蚀骨穿心之痛涌上来,叫她几乎站不住。

萧执玄的视线扫过来时,她猛地回神,迅速垂下眼睫,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袖口。心中暗道:当真是冤家路窄!逃也逃不过!

虽隔了十年光阴,可到底是她曾经亲手养大的孩子。从六岁稚童到少年初成,朝夕相处整整十载,纵使如今他周身戾气逼人,与记忆中那个别扭的少年判若两人,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萧执玄眉头微蹙。

那女子躲闪的目光莫名让他心头一刺,某种难以名状的熟悉感翻涌而上。他不由多看了两眼,却见她整个人都快缩到那老妇人身后去了。

"这位公子,"沈老太太一把将孙女护在身后,板着脸呵斥,"这般直勾勾盯着未出阁的姑娘看,岂是君子所为?"

萧执玄眼神骤冷。

刹那间,周遭空气仿佛凝滞。沈老太太被他森寒的目光逼得踉跄后退,直到他玄色衣摆掠过青石板,带着凌厉的风声大步离去,众人才如梦初醒般长舒一口气。

待人走后,沈老太太心有余悸,抚着胸口说道,“阿弥陀佛,这后生气势非同一般,可吓坏老身了。”

说着她牵过虞惊鸿的手,在她手背轻轻拍了拍,“知微,可曾吓着?”

虞惊鸿装着惊吓的模样,一脸惊慌地看向沈老太太,娇弱地说着,“知微无事,倒是祖母无事吧?”

见她这样贴心,沈老太太心中熨帖,忙不迭地安抚,一派其乐融融的气象。

众人和缓过来,沈老太太仍旧不忘为沈知微求见空寂大师,一番询问过,这边空寂大师便让她二人进去。

虞惊鸿初时不以为意,她惯来不信神佛。甫一进入,只见空寂大师合拢双眼,年纪已过古稀,须发皆白,倒确是一副得道高僧的样子。

霎时间,空寂大师双眼睁开,直直地看向虞惊鸿,那双略显浑浊的双眼却好似有种能看破人心的能力,虞惊鸿叫他看得心颤,一时没了动作。

沈老太太上前恭敬地说道,“大师,我这孙女前些日子落了水,这些时日身子都不太好,这才前来为她求上一卦,可是有什么灾厄缠身?”

虞惊鸿心中一紧,屏息看着这老和尚,没有作声。

那老和尚手中不停捻动着佛珠,动作不急不缓,微微启唇,声音苍老,“这位施主因祸得福,此后命格贵不可言。”

“当真?”沈老太太乐的合不拢嘴,纷纷道谢,“多谢大师,承大师吉言了。”

虞惊鸿心中一咯噔,心想不会吧,这老和尚道行这么高,真能瞧出我的来路?见他又闭上双眼,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又觉得是自个儿多想了。

等拜别大师,虞惊鸿随着沈老太太一道出去,她缀在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这时空寂大师的声音远远传来。

“施主既已冲破樊笼,重获新生,合该找清去处,问清来路,不可枉费。”

虞惊鸿心惊,回头看去,却见那空寂大师坐在原来的地方,并未有丝毫反应,而前面的两人似乎也没有反应,她登时出了一身冷汗,心中惶惶。

萧执玄回到宫中,贴身太监三福快步迎上来,“陛下,户部尚书今日求见,可要见见?”

“叫他滚!”萧执玄双目赤红,阴鸷的脸色发青,话音阴冷。

三福自小跟着他,明白他近年来脾气喜怒无常,此去怕是又没能得到什么好消息。听了这话,垂头丧气地下去了。

出了德阳殿,便见得章明轩站在台阶下,形销骨立的身子站的笔直,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苦口婆心地劝说着,“章大人,请回吧。陛下不愿见你。”

“公公烦请再为我通传一次,若是陛下不肯见我,我便跪死在此处。”章明轩面容恳切地说道。

三福摇头叹息,“章大人,陛下的性子你省得,如今他正在气头上,何必此时去触霉头?”

章明轩久久沉默,三月里倒春寒,倒是冷过腊月寒冬,一阵寒凉的风吹过,而他恍若不觉一般,只是沉默地站着,似一尊石像,不会动,也不会说话。

“章大人,请回吧。”三福实在于心不忍,复又劝道。

许久许久,章明轩才抬了步伐,转身离去,只是脚步很是沉重,顺着飘下的雪点,看得人不免心酸。

章明轩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直到它慢慢融化,心中滋味难明。

他忍不住回头看向德阳殿,三福公公还未进去,站在原地冲着他摆手,他知道这是在劝说他回去。

回去?是了,他是该回去……

他仰头叹息,雪点落在脸上惊起了淡淡的凉意。

他疲倦的想:或许他错了,或许先皇后说的没错,如今的陛下太过重情,扶持他登位原本就是错的。

他根本不应该做这冷心绝情的帝王,他只是一个被权力折磨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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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穿侯府嫡女后前世养的小崽子成暴君了
连载中古骨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