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区里出了情况,城市里也会收到消息。
但很多人也只是在网上无能为力。
最重要的是,这次的意外里,还失踪了个风头正茂的天才制作人。
‘砰’的一声,一辆汽车毫无章法的撞到了树上。
远处,一行人打着伞,静静的看着。
有好几个人凑近了车,看到车上空无一人后,又暗骂了声。
席听抬手按了按蓝牙耳机,暂停了音乐。
他转身道:“调查那几个人,哪个公司作的妖。”
秘书跟在他身后,问:“然后呢?”
席听摘下耳机,只淡淡说:“给个小威胁。”
“再送个热搜。”
“什么公司就送什么板块的热搜。”
公司之间的勾心斗角多的是了。
席听也早已习惯。
一个公司能成长起来,无论最后有没有成功,都是值得去敬畏的。
席听这样过来,但并不敬畏。
毕竟只有他知道其中的恶心。
关于公益活动前去资助,却出了事的这件事,已经循环播放了好几天了。
无数个志愿者前去搜救,也有无数个公司为了表面功夫,送过去了不少资源。
席听倒不是为了表面功夫,只是因为,那是连晴县的一部分。
他是此次公益活动捐款最多的人,说什么都要去出个面。
席听并不关心谁谁谁出意外了这些事。
因为大多数都有可能是炒作。
况且他连自己都有可能出意外,哪有时间去管。
这次出事的人他也不认识。
公益活动上说姓席。
回到公司,秘书送了杯咖啡进来。
她抬手,扶了下脸上的眼镜:“上次我们谈话时,有人录音。”
“我已经在查监控找录音的人是谁了。”
“最后,您前往年丰村的时间安排在明早六点。”
“那是最安全的飞机。”
席听抿着咖啡,一张英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嗯了声,让秘书退出去了。
在办公室内安静下来后,他垂眸,看向了手边放着的资料。
看完,他又思考了下自己手上的事。
目前制作的游戏已经基本稳定下来。
bug也修的差不多了。
最终,席听还是伸手翻阅了下资料。
是最近一直在查他的人。
一眼看去,全是熟悉的名字。
迟焱,唐芩,向葵,还有……坚果,跟沈吟。
席听的手紧了紧。
孟音在找他。
席听穿上外套,出门,随手拿了张电话卡,插到新手机里去。
秘书已经快步走过来了。
他一边打电话一边道:“看好那些人。”
“不要再有被黑客攻击的情况。”
“这已经是第六次了,次次挑在我有事做的时候。”
他冷冷的说:“我都怀疑是不是你故意放的黑客了。”
整个公司里,游戏防火墙做的别说有多严密了。
但要侵入,只要是有人给密匙,就能攻破。
这所谓的破秘书当然有问题。
只不过他要装作不知。
否则被斩草除根的就是他。
只能等一切证据,和敌对公司的偷税漏税的证据查出来了,才能处理。
钱可是个好东西。
唐芩迟焱这些平常总是待在公司里不出门的人,在最近都出了远门。
几趟过来,席听谁也没找到。
最终换了套衣服,坐上了两块一趟的公交车回家。
他其实知道,孟音很成功。
他也不是没有动过要去找孟音的想法。
只是,他公司到今年才堪堪稳定下来。
也是今年才真正稳定下来。
对于这次连晴县出的事,他心里本能的有种心慌。
他让助理去调查这次公益活动都有哪些人参加了。
但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那也没办法,直到第二天坐上飞机,他都没有收到助理发来的名单。
他手停留在手机屏幕上。
看来助理也不用留了。
年丰村这次的灾难来势汹汹。
已经过去了两天,到处都是志愿者的临时休息地。
席听看了眼四处坍塌的房屋,总觉得心中空落落的。
今天不止他一个人来到现场看。
还有很多席听熟悉的老总也来了。
不过他没那个心思去打招呼。
一路路过多个已经确认无伤亡的房屋,他来到了此次伤亡最严重的学校。
学校制作的材料本就不坚固,这一地震,全部房屋都坍塌了。
远处还有人哭泣着:“席先生他、他现在到底怎么样?”
是一个小姑娘,一群人围着她安慰:“放心放心,郁助理你就放心吧,席先生做了这么多好事,绝对没有事的!”
席听停顿了片刻,最后,他走到了忧心忡忡的校长身边。
他问:“食物和水源还够吗?”
校长抬手擦着汗,听到声音回过头来,连忙点头:“够的够的。”
“前段时间才有人捐助了六十多箱。”
席听不作声了,自觉的往后退去。
他不是知道全过程的人。
这种事,他不适合掺和。
过了会,公益活动的负责人也来了。
他身后跟着一大堆人。
席听看过去,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大群熟悉的人。
唐芩走在最前面,袖子撸了起来:“到底在哪不见的?”
负责人被她问的都紧张了,“我、我不知道啊,我下楼的时候,席先生还是跟着我们的。”
“一开始地震,席先生就不见了。”
“可能是、可能是跟着其他人去疏散小朋友们了。”
迟焱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余光里看着席听,瞳孔骤然放大。
席听顿了顿,还是走上前来:“需要帮忙吗?”
负责人连连鞠躬:“不用的不用的,现在是搜救时间,我们这些普通人可能帮不少多大忙。”
“如果可以的话,就劳烦您去坍塌的教学楼,宿舍楼那些地方找找有没有人,可以吗?”
席听看了眼塌的不像样子的宿舍楼,点点头。
最后,他看向了站在后面的一群人,视线一点点的略过迟焱,盯住唐芩。
他向前一步:“我现在,有一个问题,问完我就去帮忙。”
“孟音他……在哪?”
这种事,再加上老同学都在这,孟音本该也在其中才对的。
听到这个,唐芩一垂眼皮,带着所有人转身:
“被埋了。”
被埋了。
席听动作瞬间停住,耳边传来负责人的谈话声。
远处也有许许多多的老人在哭泣,为了被埋在楼下的孩子而哭泣。
他吞咽了口口水,四处看了看,最后脚步有些漂浮的走向宿舍楼。
孟音是在学校里失踪的。
那就是被埋在学校里了。
席听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废话。
显而易见的事实。
而且,现在已经埋了两天。
一旦有什么伤口,或是砸断头骨,基本上很难活。
宿舍楼外面已经有好几队准备搜救的人了,见到席听来,也没什么反应,只是递过去了件志愿者服。
席听接过,默不作声的穿上。
站在最前面的人简洁明了地说:“我们就大声喊就行了,还有把表面上一些东西去除,给后面搜救队带来些简便。”
地震过后,雨还没停。
下了整整一天。
在废墟上搜寻的志愿者也一个个的休息去了。
到最后,就剩下席听和几个身体比较好的人,还在搬石块。
远处传来欢呼。
席听转头看去,发现是有一家人被救出来了。
一天过去,失踪人员里面,就只剩下孟音和一个小孩。
消防队也加入了救援当中,到处翻,却仍不见里面人的身影。
席听忽然停下动作。
他低头,沉默着看自己的手心。
到处都是伤口。
手套已经被划破。
这是他不知道换的第几个手套了。
还没戴上,席听又停住了动作。
旁边的向葵忍不住回过头来:“你去休息吧,休息休息再来找。”
席听却摇头。
助理终于赶到。
她小跑着跑了过来,拿着个盒子递给席听。
席听看着手中的盒子,不是很抱希望的从里面拿出手表。
其实当年他送孟音的手表,不止有定位功能。
还有个频闪功能。
在其中一方敲打出‘miss’的摩斯密码时,另一方的手表会发出频闪光芒。
花了席听整整一半的积蓄。
现在,席听颤抖着手,敲着摩斯密码。
两长,两短,三短,三短。
还没等敲完,席听心尖一跳。
他猛的转头,扔下手表,跑到了废墟最后方的位置。
后面有人喊:“有灯光!!”
随着手表的反应,席听跑去的方向,也闪起了阵阵亮光。
天空中太阳渐渐升起,雨没停。
但没人管雨停没停,在光芒亮起的时刻,所有人都向着那边跑去。
席听是第一个赶到的。
他连手套都没来得及戴,直接挖起了石头,后面赶来的人想帮忙,但席听已经用力搬开了最里面的那块混凝土块。
下方,一只手搭在钢筋上,手指被长时间的重物压迫,压出了血迹。
身后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用东西挖开水泥块,里面,趴着的人也渐渐出现。
孟音睁开了眼,低头,对上小孩亮闪闪的眼睛。
他气若游丝的说:“死小孩,偷着乐吧。”
小孩:“……”
有人从外界将小孩给抱了出去,孟音被人拉住手臂,等着救援人员搭起稳固器,防止碎石落下。
但还没搭建好,就有块带着钢筋的水泥块落下。
有人直接抱住他,用背后挡住。
外面传来阵阵惊呼:“席先生!!”
孟音睁开眼,对上了席听带着水花的眼。
他很累很痛。
见到席听。
也没什么反应。
孟音闭上眼睛,轻声说:“我快死了。”
“我在里面的时候,就看到,你了。”
“你……笑的样子,你哭的样子。”
“也看到了我妈。”
他手臂渐渐失温,强撑了两天两夜的身体,在此刻一点点的松了力。
席听想握住孟音的手,却又不敢握。
他轻声哄:“别睡,孟音,宝宝,音音。”
“我来了,我来了。”
“我听见你叫我了。”
“我听见你难过了。”
外面的救援活动还在继续,唐芩在旁边不停说着话,孟音却已经听不进去了。
他搭在席听腿上的手动了动,随后,他继续说:“有人死吗?”
席听摇头:“没有,没有人死,但有二十多个人受伤了。”
“就差你了,孟音。”
就差他了啊。
孟音闭着眼,走马灯一幕幕的播放。
没人差他,每个人都在强迫他往前走。
他不想走。
不想走,只想留在连晴县,过完成年生日。
孟音又说:“我真的快死了。”
他知道,自己坚持不住。
现在,他已经关闭了所有的感官。
只剩下听力。
有很多人在说话,也有很多人在呼喊他的名字。
一声胜过一声的话传在他耳边。
“这种情况,很难抢救回来了。”
有人说。
孟音也清楚这个道理。
两个夜晚,足以让他的身体失温,伤口冻结。
可能他身上的血都不足以供他活着。
有人不停的说着以前的事想要他清醒。
但他始终没听到自己想听的。
他记不起自己要听的是什么。
良久,才有一个很轻柔的声音开口:
“你慢走。”
是一段吟唱。
是他在席听走后写的歌。
声音还在唱。
整首歌都是吟唱版本的,时不时有轻叹与呢喃。
许久之后,孟音听到身边传来几声刺耳的嘀嘀声。
又有阵阵吵闹声。
有人轻拍了拍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