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感受
正如孟倬所说，庆安贸易运输公司走私案在几天内就收集好证据移交检察院，在移交后的第二天，孟倬给调查组放了一整天的假。
他好好弥补了一下前段时间短缺的睡眠，起来以后先去洗澡后又随便吃了两口东西，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发现已经快到沈逢君下班的时候，于是出门准备开车去接人。
他去的时候顺道绕去了沈逢君喜欢吃的那家三明治店帮沈逢君买明天的早餐，排了队终于拿到三明治后立刻给沈逢君发消息告诉对方自己还有十分钟到律所。
很快他就收到了沈逢君的一条语音，“抱歉，我以为你今天要好好休息应该不会来接我已经叫了车，我现在就在车上，要不然我们还是公寓见吧，我大概还有十分钟就到。”
孟倬确实之前没有告诉沈逢君自己要来，现在这样也没有办法，只好和人约了回家见。可他发完消息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将手机的声音调到了最大，重新听了一遍对方发来的语音。
抛开清冷的声线，在背景音里他听到了一声钟声。浑厚的钟声在瞬间压迫他的耳膜。这座城市只有一座钟楼会每隔半个小时敲响一次钟声，但是那座钟楼并不在沈逢君回家的路上，而在他们公寓的南边。司机机要是为了宰客偷偷绕路绕到那个方向，沈逢君在这个城市生活这么久，不可能看不出来。
*
沈逢君在小区门口下车，一下去就看到了站在那里捧了一束白玫瑰的孟倬。
“你怎么在小区门口等我？”
“我刚才送车去旁边的洗车店洗车，算了下时间觉得你也快回来了，所以干脆在这里等你一起回去。过来的时候看到有人骑着自行车卖花，顺便买了一束。这种你喜欢吗？”孟倬将花递过来，这束玫瑰没有过于繁复的包装，但是花瓣鲜嫩枝叶油亮，放在家里应该能养很久。
沈逢君花了一点时间去注视那束花，这段时间也让孟倬感觉到焦虑，纠结和忐忑。
“我很喜欢。”他这么说的同时接过了花束，就好像刚才那点注视的时间只是为了仔细打量这份礼物。
就在这个温馨的，带着点暧昧的时刻，沈逢君的电话忽然响了，是一个跑腿打来的，有人委托他送来一束波旁天竺葵。而在电话交谈的同时，一辆电动车停在他们面前，车子后面正放着一束精致得过分的红色花束。
一束用漆黑的带着细闪的硬纸层层叠叠的包裹着，裁了银灰色的皱纹纸做装饰，系着具有珍珠光泽的半透明蕾丝缎带的波旁天竺葵。
汽车的人显然很快地将面前握着手机的人对应上这束花的主人，飞快的说了一声“这是您的花”的同时将花束塞到沈逢君的怀里又骑着车呼啸而去。
与他一同呼啸而去的还有刚才甜蜜的场面，尴尬再一次笼罩在两人身上，提醒着这段关系中仍然存在着不可抹除的第三人。在秦攸庭的事情没有终结，真相还没有大白之前，这朵疑云会永恒的笼罩在他们二人身上。直到沈逢君将那束天竺葵递到孟倬面前，“我拿不下两捧花，你帮我拿一下吧。”
“好 ”孟倬说着，接过了那束花，“我看你今天状态不太好，今天是又跑去监狱或者其他地方了吗？”
“没有，我一直坐在律所办公室，只是遇到了一个有些难缠的当事人，”沈逢君轻声回应道，“他并不满意我提出的解决措施，很是固执己见，让我有些苦恼。”
沈逢君虽然这么说，可是孟倬没从他的脸色看到任何苦恼的神色，但就算如此，他还是开口安慰道，“如果这么棘手，你可以把这份委托转交给其他人去做。”
沈逢君在这个时候笑了下，“当然，我也是这么想的。”
569A本来以为在小区门口选择将白玫瑰留下就已经表明了他打算在孟倬面前维持的态度，可他看着现在沈逢君的动作，却有点怀疑。
对方正在很认真地整理花束，用剪刀将多余的叶子干净利落地剪掉然后插到花瓶里，红的白的撞在一起。他已经处理完了很多，现在正在对剩下的两支白玫瑰下手。
他的神态很平静。本来日落的光透过玻璃映到人的脸上会给人套上一层暖洋洋的橙黄滤镜，温馨、柔软，让最冷酷之人都显得柔和，可是在此时此刻的沈逢君身上，那种温柔仍然很吝啬。
「你真是一视同仁。两种花都塞到一起。」
「我觉得这样很好看，一种颜色太单调。」沈逢君终于处理完了所有的花，剩下的残枝败叶都丢在垃圾篓里。
「对了，孟倬现在正在查你回来坐的那辆车的行车记录和驾驶人，」569A切屏做了下汇报，「他居然真的这么不信任你？」
「当我看到他在小区门口等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一定会记下车牌。」
沈逢君这么说，他当时让司机绕行远路时就是为了钟楼那一声钟响，就算孟倬不给他发消息，他也会在那个时候给对方发一条语音，顺带将背景音里的钟声录进去。对方或许会注意到又或许不会、或许会试探他又或许不会，或许会查出那辆车辆的端倪又或许不会，但是等一切落幕的那一天，他一定会知道这一切是草灰蛇线有迹可循。
他早晚会让孟倬痛苦。
孟倬不是痛苦于自己没有做好一个警察应有的判断和行动，就是痛苦于自己因为不信任所“爱”之人给彼此带来的伤害。当然，更大的概率是，这两者都有，他来回摇摆终踯躅，被所有的痛苦堆砌着成为569A对沈逢君再一次完成工作的恭喜。
可是……
沈逢君把569A这个问题真正的答案掩埋了起来，这才是他对孟倬真正的态度。
——可是他记下车牌套他言语是真的，看到路上有人卖花想起来送他一束玫瑰也是真的。
所以他找不出理由去讨厌孟倬，他只是有些可怜他。
*
在叶卡捷琳娜号首航前的这几天沈逢君和孟倬都相处的很好，“未来的男友”这个身份对于他们彼此来说都是一种新的体验，好像有了这个名号之后，所有的靠近、紧张、局促和心动都变得有理由有资格。孟倬可以随时进入沈逢君的生活，而且他不用太担心这是一种打扰。
只到叶卡捷琳娜号首航前，这种平静被打破了。起因是沈逢君从自己的公寓拖了一个行李箱过来，他很自然地在孟倬面前开始收拾东西，从最习惯的那套柔软的睡衣到放在卫生间还没有拆封的新买的漱口水附带赠送的旅行装。
孟倬看着他收拾东西，再一次确定了沈逢君一定要去参加这次的首航，他是主动的想要将自己绑进这一摊谜团。
“就那么非去不可吗？”
孟倬有一千次想要将这句话脱口而出，同时也有一千次忍住不去开口。
叶卡捷琳娜号会在晚上八点正式拔锚启航，而现在是下午五点四十五分三十六秒。孟倬敲开了沈逢君的门。
他最先入眼的是坐在沙发上的沈逢君，随后目光移开，落在了花瓶里面红白交杂的花束。
“你打算什么时候过去？我看已经快六点了。”
“六点半。”
“要我送你吗？”
“不用了，我叫了车。等一会儿就会到。登上叶卡捷琳娜号需要几道安检，但我还是藏了两颗针孔摄像头，如果秦攸庭发现，我就装作不知情。毕竟他也知道我们最近私交甚密。”沈逢君做最后的交代。
“他知道我们现在在同居吗？”孟倬说，他穿了一身休闲装，外套口袋宽大，他的一只手就插在里面。
“他后来没有再上来过，或许不知道，”沈逢君说，“但他如果变态到找别人监视，这件事也不好瞒过。所以我原本也没打算瞒他，只要他主动提及。”
“我的剧本是这样的，”沈逢君用手指轻轻地敲了下面前的桌面，“我似乎有些爱他，但同样不信任他，怀疑他，警惕他。他给我留下来那么多疑点——我们曾经的恋情、我的失忆、狂热又笃定的追求。所以我和警察走得近无可厚非，我要彻底消除对他的怀疑才可能真的爱他。又或者说，到那个时候，这份爱才真诚些，没有那么像谎言。”
真可悲。
孟倬想。
沈逢君明明在讲他自己编写的和秦攸庭的剧本，可是那里面一字一句，全都是他自己的真实写照。
他似乎在爱他，又同样因为那些疑点怀疑他、不相信他。但是，只有当他信任沈逢君之后，这份爱才是真诚的，不然就是谎言。
这就是沈逢君在告诉他他的为人和情史、最近的所作所为和之后的计划后又提出“未来男友”的原因吗？因为等一切结束，他才愿意相信他的感情的真实性。
他忽然觉得自己放在兜里握着手铐的那只手有些出汗。
可是下一秒，在某种坚定想法的支持下，他还是握紧了那副手铐，并且朝沈逢君走了过去。
亲大家一个——啵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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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