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上睡眠怎么样?”Bernie一边接水,一边问道。
“还好。”亚楠还有点迷糊。
“还好?都睡到我们这里来了啊。”Bernie毫不介意的将印有Kitty猫的水杯递给亚楠,水的温度刚刚好,就像Bernie给人的感觉一样,亚楠放松了下来。
说起这个杯子,还是去年有一次来的时候,Bernie觉得因为亚楠来的次数比较多,如果还用一次性水杯,就太不环保。所以亚楠下一次来的时候,就多了这么一个可爱的水杯。亚楠手捧着杯子,发现最近自己确实是回忆有点多了。
“我,最近回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觉得有点奇怪,可能是跟,那天,的事情有关系。”说道这里亚楠就没有继续下去了,整个人身体僵直,眼睛一眨不眨 ,一动不动。
默契一般的,Bernie开始轻声的保持一定间隔叫亚楠的名字,大概10分钟左右,亚楠身体动了下,眼神有点茫然,又回想了1分钟左右,恢复正常。虽然已经非常熟悉这个场景,最严重的时候需要6个多小时才能恢复,但是Bernie依旧难以避免的心脏抽了一阵,这种情绪就是心疼吧。Bernie有点想苦笑一下,但是控制住了自己。
亚楠不是最严重的抑郁症患者,但确实是让自己最心疼的一个。Bernie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亚楠的时候,那会亚楠刚从大学毕业,那时候Bernie为了完成犯罪心理相关的研究课题,暑期经由导师介绍从B市乘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来到了祖国大西北的四线城市W市,向曾经与罪犯打交道经验丰富的刘警官进行交流学习,来了之后才发现,曾经两个字是多么重要,现在的刘sir日常基本就是村委会大小事,而自己大多数时候也都会被当成免费劳力使用,处理文案杂活,协调村民矛盾,夹缝中不断完善课题所需资料,寻找课题案例。
记得那一天,所里的空调坏了,Bernie作为唯一一个被留下来值班的所谓“实习生”,正热到难以忍受,在第几百次的整理案宗小崩溃后,终于决定要出去找个有空调的地方待着。这一抬头,就见到了在门口站着的亚楠,那是Bernie第一次见到亚楠,与现在除了长相身材,其他方面看起来几乎找不到共同点的两个人。
亚楠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里,整个人都透着阴郁的气质,头发很黑,眼珠也很黑,趁着没有一丝血色的肤色,大热天的像是从井底爬出的女鬼一样,浑身透着一股森然之气。她似乎已经站了很久,因为Bernie的这一次抬头,反倒受到了一些惊吓,转身往出走了一步,在Bernie开口询问前,又转过了身来,Bernie这次是真的受到了惊吓,一时竟忘了说话。
“我,我不认识你,你是新来的警察吗?”亚楠犹豫了一会后问道。
“啊,是。啊,不对,不是。也算是······”,Bernie有点慌乱。
“到底是还是不是?“亚楠着急了,“你知道刘警官在哪里吗?我有急事找他。”
“当,当然可以,你,你等下。”Bernie咬了一下舌头,头回发现自己竟然是个结巴,一边翻通讯录,拨通刘sir的电话,一边强制自己恢复正常的对话,“你有什么事情?可以说给我,说不定也能帮你解决呢?”
“额,不算,什么大事。刘警官联系上了吗?”亚楠闪避了Bernie的视线。
“无人接听,要不我给他留个信息吧,怎么称呼你呢?”
“韩亚楠,辛苦你帮忙说希望刘警官能尽快来下我家!谢谢你了!”,“我,我先走了,麻烦你了。”
“哎,哎,你还没有说你家地址?”等Bernie从桌子后出来的时候,亚楠已经不见身影了。“真是很奇怪的一个女孩。”Bernie一边写信息,一边嘀咕。
这莫名其妙的一天以两个小时后刘警官的短信回复“马上去解决,你不用等我,可以先下班。”宣告结束了。
而Bernie永远也无法忘记,再次遇见亚楠时的情景······
依旧是炎热的夏日,一个多星期了,空调依旧没有修好,Bernie吹风扇吹到崩溃,主动申请与刘sir一起出外勤,毕竟警车上还是有空调可以吹的。车开到10多分钟后,刘sir表情凝重的接通了一个电话,接通后刘sir的私人山寨手机另一边传来了混乱的吵骂声,重物的击打声,以及一个女人刺耳的尖叫声,立刻踩了油门,七拐八拐的进了一条往村里走的道路,电话里的声音持续传过来,Bernie在一旁听的惊心,一时间脑中闪现了各种入室抢劫、绑架撕票、□□杀人等等片段,可是当他瞥见来电显示上的名字时候,大脑一瞬间空了,直到车开到了一户独居的农村小二层门口的大门口,刘sir下车开始重重敲门,Bernie颤抖着下车,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韩浩龙,快开门!你听见了吗?快开门!”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分钟不到,门里始终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刘sir的电话里也不再能够听到声音,“再不开门,我们强行进入了!最后一次警告,韩浩龙你听到了吗?”
刘sir后退了半步,提醒一旁有点木的Bernie躲在车里,一脚踹开大门,踹开的一瞬间拿出了腰间的尘封多年的配枪,直到此时,Bernie才完全清醒过来,竟然不顾劝阻,跟在了只顾往前跑的刘sir身后,刘sir反常的表现,让学习心理学的Bernie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刘sir可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当破开最后一道门的瞬间,Bernie连呼吸都跟着停止了,满地的鲜血、空酒瓶,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女人,一个表情扭曲只顾着掐住眼前女孩的中年男人,
和,被掐住了喉咙,满脸鲜血,还在挣扎,但是力气越来越小的亚楠.......
人鬼不分,仿若地狱一般的场景,刘sir第一时间拉开了男人,亚楠弯下腰来,疯狂的咳嗽,男人嘴里喊着“贱人,跟你妈一个德行,什么本事都没有,花老子的钱,让你们花老子的钱!老子看到你们就恶心!你们娘俩都去死吧!”
“我不会死的,我不会死的······”缓过劲来的亚楠,一边嘴里不停念叨着,当手碰到旁边地上女人的身体时,整个人呼吸滞住,这一刻仿佛时间都被放慢了很多倍,身边男人的叫骂,刘sir的呵斥,所有的声音都已经消失,亚楠缓缓翻过女人的身体,发着抖的手半天才放到了女人的鼻子下方,停了半天似乎有点迷惑,然后另一只手放到了自己的鼻子下方,就这样定格了不知道多久。
Bernie走到跟前的时候,亚楠的双手依旧保持着诡异的姿势,一动不动的定在那里,Bernie将亚楠的手放到身体两侧,直视女孩的双眼,发现里边竟然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直到6个多小时后,亚楠才清醒了过来,整个暑假后半段时间,Bernie只要有空就去医院陪着亚楠,这个女孩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的地方,但是Bernie更想做的是帮助她走出心魔,但是亚楠始终绝口不提。
而从刘sir处了解到,韩浩龙就是亚楠的父亲,一直对亚楠的母亲有家暴行为,亚楠小时候、初高中都住校,只有寒暑假才回来,但是只要回来就最少报警两次,之前大多在能控制的范围,直到亚楠大四毕业,因为选择的专业问题,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所以引发了韩浩龙的强烈不满,上次去亚楠家帮忙协调矛盾,比之前都严重许多,刘sir不放心下与亚楠互留了电话,也正是这一点不放心,救下了亚楠······
暑期结束的前三天,Bernie来到了亚楠的病床前,“亚楠,你现在觉得好点了吗?有没有,想起点什么?”
看着还是像以前一样,全身都是抗拒状态的亚楠,Bernie觉得自己真的非常失败,这次看来是不得不放弃了啊。Bernie转身想去给亚楠倒杯水,
“你,是不是马上要走了”,疑问的语句,用陈述的语气说出。
Bernie惊喜的转身,这一转身就看到了那双纯黑眼睛。
“啊,是的,今天其实是来向你道别的。今天晚上我就要出发去B市了,大后天就要开学了······”
“B市是个怎么样的城市?”亚楠认真的发问。
“B市啊,比这里确实发展快很多,那里有很多的企业、商场、学校、人啊什么的,衣食住行都非常的方便。生活节奏也同样很快的一个城市······”Bernie有点受宠若惊,立刻滔滔不绝的说着。
亚楠若有所思,Bernie观察着亚楠的表情适时的抛出了一句“你哪天来的话,可以联系我啊!”
“嗯。”亚楠认真的回复到。
Bernie赶紧顺势,“不过首先,你得有我的联系方式,是不是?”
亚楠轻轻的笑了,这是Bernie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女孩的笑容,这一笑,就让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变化,原本有些阴郁的女孩因为这一笑,变的就像春风一样温柔,Bernie知道自己的比喻很烂,可是一时竟想不起用什么词语来表达此刻自己的感受。
“好。”亚楠抬头认真的回答道。
这是Bernie第一次在那双眼睛中,看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