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子降生后,我一直在犹豫是否将李昭仪的位份在提一提,在提的话就是妃位,现在后宫中已有德妃、良妃和舒妃,若李昭仪也为妃,李家便出了两个妃位,我有些拿不准主意,思来想去了半个多月,最终还是在满月礼上给她晋了妃位,但却没有赐字,也没有移宫。
按理说,李秋水为妃后应重新指个宫殿,为一宫主位,不应在和德妃挤在景仁宫,可我却并没有在晋位的圣旨上提及此事,我不提,皇后也不提,向来柔弱的李妃自也不会提,能到妃位已经是我给的恩典了,所以现在她仍居住在景仁宫的偏殿。
“皇上,德妃娘娘派人送来了亲手做的三益永糕点,可要送进来?”
“恩,送进来吧!”
我喜欢糕点的这件事,进宫多年的妃嫔大都知道了,所以闲暇的时候,她们就会鼓捣出点小玩意给我送来,其中德妃的手艺最好,她做的糕点大部分都十分合我的胃口。
我拿起刚出炉的糕点吃了几块,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不错,配着今年新下来的茶叶,十分相宜,我满足的叹了一口气,见外面天气不错,便想着去后宫走一走。
听说舒妃新得了一批南洋来的布料,在甘泉宫正琢磨着给我缝一件常服,我去瞧瞧进度如何了,还有乔嫔,她之前得了太后的青眼,我翻了两次她的牌子,最近刚传出有孕,也要去看看她。
走到半道,我听到一阵若隐若现的哭声,我本以为是哪个小宫女受了委屈或者想家了,走近一看,却是一个装宫装的美人正哭的梨花带雨呢,看其衣裙首饰,应是后宫中的某位主子。
“高德海,她是?”
虽然这些年,后宫进的新人不多,但多年累计,数量也很庞大,有名有姓的差不多也有二十多位了,还有一些没有宫殿居住,挤在储秀宫没有品级的秀女,想想还真是不少人呢,对我而言,除了几个老人和比较受宠的,有些人我连名字和模样都记不清了。
“回皇上,这位是夏选侍。”
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才走到她跟前问道:
“怎么了?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啊,皇上,臣妾给皇上请安。”
因为我带的人不多,又是一个人过去的,所以夏选侍并没有发现我走到了她跟前,因此我一出声,就把她吓了一跳,只见她用手胡乱地抹了一下脸上的眼泪后,便连忙跪下来请安,额头触地,显然是怕的狠了。
因为她现在的模样,实在不算端庄还有些狼狈,生怕我一个不高兴就治她一个御前失仪的罪名,所以夏选侍想要挽救一下,希望自己此时卑微的模样能够引起我的几分怜惜。
“起来吧,地上凉,若伤了膝盖便不好了。”我今个心情好,又见她是无心之失,所以便没有计较她的失仪,还体贴地让她站起来,此时已进入十一月了,虽然地上没有积雪,但还是十分寒凉刺骨的。
“多谢皇上恩典。”
夏选侍眼角红红的,然后小心地抬起头用怯怯的眼神偷偷看着我,我不由地一乐,拉起她冰凉的小手道:
“怎么一个人在这哭?”
夏选侍听到我的问话,脸颊微红,然后似乎有些难为情,过了一会才小声回道:
“启禀皇上,臣妾的手镯被宫女不小心摔碎了,有些心疼,才忍不住哭的。”
“朕还以为什么大事,竟惹得爱妃落泪,一个手镯罢了,一会朕让人多送你几个就是了。”
夏选侍闻言脸上多了几分喜悦,可能是怕我觉得她小家子气,便小声的对我解释道:
“谢皇上恩典,只不过那手镯是臣妾刚进宫时,皇上亲自为臣妾挑选的,臣妾十分喜爱,这才难过的。”顿了顿,似乎有了勇气,抬起头对着我认真道:
“那手镯就如皇上在臣妾心中的地位,臣妾十分珍重。”
听见美人的告白和眼中浓浓的情义,世上没有男人不会感动,我也不例外,所以当晚我便去了夏选侍那里,一夜过后,还特意让高德海去将内务府新制作出来的翠玉手环和金镶东珠耳坠送给了夏选侍。
转眼又过去了一年,二十二年春,晌午过后,我刚要小憩一会,便听见外面传了几句吵闹声,随即高德海便敲门走了进来。
“启禀皇上,林美人那吃食出现了问题,太医已经过去了,可要起驾倾樱斋?”
我皱眉不语,林美人怀有身孕,吃食上若出了问题那便不是小事,我虽有些困乏,但还是忍着困意坐着轿撵去了林美人那里。
我刚走进宫殿,林美人便扶着腰身扑到了我的怀中,然后无比委屈地哭诉道:
“皇上,有人要杀臣妾,您救救臣妾吧!”林美人年龄小,没有什么阅历,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所以一见我便哭个不停。
“爱妃何出此言?”我轻轻拍了几下她的后背安抚地问道,然后又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太医。
可惜林美人并没有给那太医开口的机会,便口齿伶俐地向我继续哭诉道:
“臣妾不小心将今日的吃食打翻在地上,臣妾养的白雪便跑过去吃了几口,然后·······,然后白雪就浑身抽搐个不停,定是有人要害臣妾和臣妾腹中的皇子,皇上要为臣妾做主啊!”
“竟有此事?爱妃放心,朕定会好好调查的。”
我安抚了林美人几句,然后看向一旁的太医问道:
“在吃食中可查出什么了?”
太医见我问他,生怕又被林美人打断了,便连忙回道:
“回禀皇上,臣无能,并没有在娘娘的膳食中发现可疑之物。”
“那为何会引起白猫抽搐?”我不解地盯着太医继续问道。
“回皇上,微臣猜测是白猫抽搐是因为这道点心中含有大量的牛乳所致,臣在古书上读过,牛乳对幼猫有一定的伤害性。”
“原来如此。”看来是一场误会,我转身看向林美人,没等我开口,就见她呜呜咽咽地又哭了起来。
“皇上,臣妾从没听说过猫吃牛乳就会生病的,一定是有人要害臣妾。”
我叹了一口气,这有孕之人易多思,又不讲道理,于是我并没有强迫她接受太医的说法,而是顺着她的话,告诉她我会继续派人调查,一定会保护好她们母子的。
把林美人安抚好,已经过了一个时辰,我是身心俱疲,离开后在去往养心殿途中的时候,在观景亭周边的小道上却遇见了六皇子景沐。
“儿臣给父皇请安。”
“起身吧,这是要去哪?”我坐在轿撵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几日不见,景沐又长高了些。
“儿臣想去给母妃请安,父皇可以陪儿臣一同去陪陪母妃吗?”
看着景沐满脸期待,我不忍拒绝,伤了孩子的心,便点了点头,随他一起去了,到了舒妃那里,我刚一进门,舒妃就连忙起身迎了过来,然后走到我身便福身道:
“臣妾给皇上请安。”
“爱妃不必多礼。”我伸手将舒妃拉了起来,然后随她一同进了寝殿,还是舒妃这让人放松,无论我说什么,舒妃都是一副认真聆听笑眯眯的模样,让人看着就心情愉悦,不像刚刚的林美人,一直没完没了的哭个不停,弄得我满心烦躁,若不是看在她腹中皇子的面子上,我早就起身走了。
舒妃捧起旁边的茶壶给我倒了一杯清茶后,才开口问道:
“皇上今个怎么有空和六皇子一起来臣妾这?”
我抿了一口清茶,看着舒妃娇美的容颜道:
“朕想着许久没有来你这了,便过来看看,怎么?不欢迎朕?”
“皇上惯会拿臣妾寻开心,臣妾开心都来不及呢,怎么会不欢迎呢!”然后顿了顿,又给我添了点茶水舒妃才有些羞涩道:
“皇上,臣妾有个请求,不知今晚能否和臣妾,还有孩子们共进晚膳呢?”
闻言我大笑两声,爱妃如此小的要求,我自然不能不允,舒妃总是如此小心翼翼,这等小事,还用上了请求二字。
“多谢皇上恩典,臣妾这就去吩咐下人。”
听到我肯定的回答后,舒妃满脸都写满了开心,连忙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舒妃安排的晚膳极为妥帖,基本都是我和几个孩子爱吃的,可见她平日是用了心的,用完晚膳,将孩子都送走后,我便留宿在甘泉宫。
第二日,我没有上朝,睡够之后才去养心殿处理政务,最近没有什么大事,御史弹劾的基本也都是空穴来风的一些闲言碎语,所以我都是将被弹劾人官员叫过来敲打一番就是了,今日我以为也是如往常一样,却没想到这次御史们给了我一个惊喜,那便是弹劾现兼任学士的周瑜周将军诅咒我。
真是大离谱事件,我对周瑜不好吗?想当年他算计我,拒绝了我嫡亲妹妹的婚事,我都不计前嫌的继续重用他,这些年,该晋升晋升,该封爵封爵,从来没有给他穿过小鞋过,等到用不上他带兵打仗了,也安排了实差给他做,对他还不够好吗?竟然在背后诅咒我,还让那么多人知道了,真是愧对皇恩,愧对我对他的一片爱护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