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咔哒——”
晃眼银发垂落，男人扣上腰带卡扣，神色沉冷，规律的呼吸在寒冷的冬日昏夜吐息着灼热的气息。
他森冷的眉眼望向窗外无际的灰暗海面，一艘豪华的巨轮停泊在渡口，天色虽未彻底暗下来，但巨轮上却早已灯火通明。
巨轮的大胡子船长很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在这么冷的天里专门挑夜晚的时间启航？但客人包下整艘巨轮的开价实在是太高了，船长也当仁不让地为金钱而折腰。
只是现在，大胡子船长每日激情相约的大海却悄然带给他一丝危险的不妙预感，令他也不由得开口道：“先生，说实话，您专门挑这种时间启航，是想做什么吗？”
银发男人淡淡回眸，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嘶哑低笑：“捕鱼。”
大胡子船长纳闷地蹙眉，这个时间，要去捕哪门子的鱼？
但大金主的需求比天大，即使纳闷，船长也得去准备开船的事宜了。
大胡子船长转身出门，却听金主好似心情好地提醒了一句：“到地方之后，你们可以走。”
船长更加纳闷了，这话说的，好像对方是故意想要将船开到某个地方自杀似的。
他纠结地回头看了金主一眼。
最开始谈合约的时候，银发男人一身黑衣也遮掩不去他浑身的凛冽气息，鹳骨下残留着一丝血痕，在昏黄的灯光下尤为显眼，下颌轮廓深邃半隐。
他一双长靴踩在陈旧的椅子上，衣袖下匕首露出锋冷的一角，黑色皮质手套覆盖大半掌心，漫不经心地搭在大腿上，嗓音似是烟熏火燎一般：“谈个交易。”
大胡子船长就此心悦诚服地为金钱而折服。
但出发的今日，金主虽然还是一身黑衣，却比先前那身要正式了许多，贴身的弧度修饰身形，像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大贵族。
可对方冷淡的眉眼微垂，墨绿瞳孔中的情绪又没那么冰凉了，仿佛透露出了些许柔软的情绪，却骤然令他感知到吞噬的深渊。
大胡子船长一个哆嗦，连忙远离。
金的视线随意扫过船长匆忙离去的背影，对船长的反应并不在意，他凝视着灰暗又风起云涌的海面，唇角微不可察地挑起一抹弧度。
他的确是去捕鱼的，一条出没在大海上、绿尾巴、银发、天真单纯、漂亮的人鱼。
他是窃贼，夺走了人鱼最珍贵的宝物。
夜幕幽深，一艘巨轮在离岸。
【2】
黝黑的海面比镜面更为平静，银月与远星高悬，一尾动人心魄的晴绿色鱼尾缓缓划过水波，透明的尾鳍薄如蝉翼，在经受过一遍海水的洗礼后，随意地搭在珊瑚礁上。
漂亮的鱼尾上，弧形鳞片层叠堆砌，却在蔓延至腰间时逐步隐没于白皙的肌肤之下，与垂落的黑发勾勾缠缠。
金记忆里银□□亮的人鱼停坐在暗礁上，但长发却宛如深沉的鸦羽，腰间和胸前的一层薄肌泛着水光，他下颌微扬，俊美的面孔沐浴月光，鼻梁高挺，偶尔微动的眼睫流泻出漠然的目光。
他独自一条人鱼待在孤独的寂静之中，周边没有任何族群的拥簇，显得形单影只。
直到一艘巨轮裹挟着张扬的灯火，闯入这片寂静中。
人鱼漠然地垂下目光，俯视浮华灯影，但这一次，他显然感知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骗子......”人鱼的低语无人可以听清，但显然，海中的生灵已然因这一句带有负面情绪的低语而沸腾了起来，安然沉眠的镜面破碎，暗潮汹涌。
人鱼修长的食指抵在唇前，危险的瞳孔锁住巨轮：“嘘——安静。”
不为人知的语言传向大海，沸腾的海骤然平息，人鱼缓缓没入海面，长尾轻摆。
片刻后，一只覆满水花的手臂拽住巨轮的绳。
【3】
船长带着船员，听从金主的吩咐离开巨轮。
他站在规模不大的游艇上，狐疑地望向海面。刚刚的大海，好像有些狂暴？
【4】
金站在甲板的最前方，思索着用什么工具来捕鱼才最方便快捷。
沉吟许久，似乎还是那颗从人鱼身边取走的海珠，才是最佳的诱饵，但要如何使用这颗诱饵，他仍在犹豫中。
套着网扔进海里？恐怕会直接被人鱼割断绳网将海珠拿走。
他不是很想动用捕捉那些鲸类的杀伤力武器，但一般的诱捕方法，又很难将人鱼主动诱捕上船。
金在海边建造了一栋房子，房间内到处都是水池，管道连通大海，却也将水池与大海残酷地隔开。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突然失灵的听觉骤然反应到身后的动静来，他心底一惊，猛地回头——
青年模样的人双眼紧盯着他手中的海珠，面貌与当年的人鱼一般无二，身上满布湿漉漉的水花，滴滴答答的，在身后的甲板上濡湿一条小径，蔓延到船舷边......
对方是直接从船身上爬上来的，鱼尾变成了腿，记忆里的银发也变成了深渊一般的黑，像是一条和巫婆做交易的小美人鱼。
并且，这是一条没穿衣服、浑身裸露的美人鱼。
没有什么道德底线的金沉暗的双眸毫不避讳地打量着上船的人鱼，见对方歪头紧盯着海珠，不禁低笑一声，反而将海珠抬得与人鱼稍近一些，玩味道：“想要？过来拿。”
人鱼沉默不语，仿佛听不懂人类的语言。
见人鱼不动弹，反而满脸疑惑茫然，金的脸色黑了一分。
这条人鱼，看来已经不记得他了。
但想起他后面要做的事情，金的面色稍霁，但微微蹙起的眉头仍未抚平，积聚的怒火汇拢在心头的火山口，冰凉又灼热的目光仿佛无形的锁链，将这条胆敢独自上岸的人鱼死死囚缚。
他将海珠吞入口中，在人鱼微惊的瞳孔中吞咽，喉头翻滚。
吞入硬物的感觉并不好受，尤其是这玩意儿的大小并不适合吞咽，很容易卡在喉管中。
年少时他曾误食过一次，而那时的人鱼是如何帮他将颗海珠取出来的？
银发男人挺直的脊背因为咽喉的难受而佝偻，额角霎时渗出几滴冷汗，视线模糊不清。
在铺天盖地的窒息中，人鱼终于靠近他，掌心捧住他的下颌，唇瓣相抵——
人鱼神色深沉，人类在对他第二次求偶？
在人鱼的族群中，对着另一只人鱼吞下海珠是求偶想要生小人鱼的意思，海珠有助于人鱼怀孕。
可这是个欺骗人鱼感情的骗子，对着人鱼求偶，又在得到人鱼的接纳后一走了之消失无踪。
他主动上船，是为了杀死欺诈者，取回海珠。
但海珠落入喉腔太深，单纯的吮吸已经无法将海珠取出来，反而是淡淡的血腥味逐渐在口腔中弥漫。
金对人鱼的乖巧很满意，无暇再顾忌落入腹中、被内里体温同化的海珠，他撕咬着无知人鱼的唇，似乎已经找到了另一种能够顺利将人鱼捕捞回去的办法。
人鱼不是追逐爱情的吗？在他年少时，这条人鱼给他讲述的都是这样的故事。
人鱼失去声音，交换人类的双腿，踏上陆地，日日承受刀割之刑。
银发男人眸色微深，拦着人鱼的膝弯抱起，令人鱼的脚不必触及地面，又将茫然的人鱼抵在桅杆上亲吻。
脑海中翻腾的满足如同火山爆发，滚烫的唇亲吻人鱼的心，唤醒人鱼封存的欲。
将人鱼骗回去，他独自享有。
为此，他给予嗤之以鼻的爱情，在刀山火海的热浪中哑声道：“记住，我是金。”
“你的名字，格兰菲迪。”
是他最初饮的一款酒，度数高得将他蒸馏融化。
而人鱼的掌心揪住金后脑的银发，双腿已经维持不住，恢复为绮丽的鱼尾，每一片鳞片上都浮现出微晕的红，甚至于面庞也同样如此，上半身每一处的毛孔都诉说着战栗。
唯有瞳孔凝为针芒，恐怖得如同深渊。
他是深海的恐怖生物，人身鱼尾不过是最简单的外在表象而已，不可直视的阴影张牙舞爪地四处聚拢而来，在甲板上拥簇为可怖的茧。
为何要原谅？还有令欺诈者无法欺骗人鱼的完美办法——
令欺诈者与他一同沉溺在深海中，让欺诈者在他的欲中筑巢，成为新嗣的温床。
这样，欺诈者便再也没有任何机会，欺骗人鱼第二次。
“嗯——”人鱼在极端的兴奋中喑哑低哼一声，俯首亲吻欺诈者的眉心，铺天盖地的海浪疯狂涌起，在瞬息间倾覆巨轮。
当海水灌入鼻口的那一刻，金才恍然意识到不对。人鱼，有这种能力吗？
脑海中响起悠久的歌声，墨绿色的眼中倒映海中万物的喧腾，比起海中精灵的欢欣，更像是群魔乱舞，它们对他露出惊诡的笑，庆祝人鱼的王捕猎到生育的温床。
金心底一惊，这才意识到他被记忆里人鱼单纯的形象给骗了，肢体挣扎起来。
在海里会溺死！
人鱼抓住他的手腕，对人类露出可怜沮丧的表情：“你还要抛妻弃子第二次吗？”
金脸色一僵，随即冷目。
哪儿来的子！
人鱼从背后拥住金，唇边噙着兴奋的笑，用着人类的语言一字一句：“你、没、机、会、抛、弃、我、第、二、次！”
扭曲的阴影聚拢为茧，将人鱼和人类拖入最深的巢穴中。
被剥夺的呼吸令金昏昏沉沉，但人鱼亲吻他，令他在海中也逐渐呼吸如常，冰凉的鱼尾圈住他的腰，长得仿佛那不是鱼尾，而是一条滑腻的蛇尾。
人鱼尖利的指甲轻易划破他胸腔的衣裳，金突然回想起来时莫名其妙换了一身衣裳，有些沉默。
算了。
欺骗非人类感情，也没有全说错。
背景不是现代，是西方古代，所以感觉用日文名奇怪就没用。至于后面用不用得到这个背景，不知道耶（对手指）
几个月了，诈尸产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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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捕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