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长生!
四少奶奶从前的相好,四少爷的情敌、劲敌、死敌……
这么一个从未到过欢喜园的男人,只显了一个名字便惊天动地,翻江倒海,搅得元家好几回不得安生。
欢喜园,没人不晓他的大名。
虬儿、鳞儿随学政一行人,今日才回临安城。
姐俩一进玉京院,随意丢了行李,胡乱咧着嘴笑,一路上的新奇和辛苦不忙咋舌,满身飞尘也不知打理,只先扯着毛儿羽儿那几个小丫头围成一圈,没头没脑地,就在众人耳边说了三个字,“乌…长…生!”
丫头子不明白,这两个又道:“就在园子里!”
姑娘们一听,水灵灵的眼珠子一溜瞪成胀鼓鼓的大鱼儿眼……半个字不多说,小姑娘的脸上都带着偷来的笑,因是偷来的,故而笑得比任何时候都欢快。
腿脚麻利似是人蚁,各个伸着头出了巢穴觅食去了。
小人蚁觅的是乌长生,食的是四奶奶的秘辛,瞧的是四爷的热闹。
该做活的当下不做了,该盯炉子的熄了火,该看院子的锁了院门,你告知我,我告知你,手牵着手,脚贴着脚,偷着乐着都去瞧那乌长生。
厅里,主人家说事,大人老爷,少爷奶奶,两家人正说要紧事。
丫头媳妇全都不让进。
一个个站在风口里吹着冷风,空闲时,正巧来了新鲜事,倒也十分有意思,于是乎,一传十,十传百,全都来瞧这乌长生。
一个小小的长工,能胜得过他们家四少爷?
把四奶奶迷得今生难忘,让四爷恨得几欲杀之,这长工究竟是个什么模样,又是个什么脾性,又什么人物?
众女子皆好奇。
元昭透过人群,定着眼,细看了这汉子,单瞧他穿着神态,只是个极老实的庄稼汉,再看他相貌体态,其实不俗,男人眼里,庄稼汉是个汉子。
男人眼里是汉子,女人眼里更是汉子。
园里的大姑娘小媳妇,看惯了清秀俊逸,白面书生,听惯了靡靡之音、油腔滑调,吃惯了鲍鱼猪肚、山珍海味……
这忽而,来了一个眼里不带色气唯有正气,没有脂粉气的硬实壮汉,不得不说,真是新奇又解腻。
男人,手掌大而不巨,脸有棱而不方,眼有神,眉若弓,背如山宽,身心都为不掺假的真男人,让姑娘们瞧了眼前一亮……
毛儿羽儿学着虬儿鳞儿,亲昵地喊着,“长生哥……”
长生哥被姑娘们喊得面色黑红,毛儿羽儿瞧着他有趣,变着花样地喊着,这两个丫头不走心,胡乱调戏老实人,一群人里头,偏就有丫头走了心……
姑奶奶房里的春桃,一见乌长生,只一眼,便看痴呆了。
这汉子不过是听人说话,轻轻地转了一下头,眼还没瞧过来,春桃的脸,立时粉得像四月里的熟桃儿,她羞羞答答混在人堆里,不敢搭腔,更不敢张扬惹眼,只敢跟着人喊长生哥……
男人模样的男人,春桃喜欢,太太房里的好妹,那更是欢喜得不得了。
这汉子,手脚腰肢一身力气,生就一副顶天立地的男人样儿。
好妹问自己,究竟喜欢什么样式的男人?
今儿一瞧,她啊,就喜欢这样的,结实硬朗的,乌长生这般的。
乌长生尚且不知情,好妹的心儿和眼儿已经盯上了他。
已然到了神魂动荡不可移转的地步,只隐在人群里不出声罢了……
不仅如此,她瞧鳞儿虬儿不过与她的长生哥早相识了几天,三人之间,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口的细小亲昵和热络。
这才几句玩笑话的工夫,好妹已经喜欢上了,嫉妒上了,占有上了。
周好好瞧着长生好,三奶奶身边的萱草,眉眼弯弯一笑,她也觉得长生好。
羽儿毛儿心术不深,只知张着嘴说一些无趣话,萱草看中了长生,她便也不懂礼节了,随即不管不顾起来,一开口便问长生家里有几口人。
乌长生家中只一个寡母,因家贫又无劳力,他年纪小小便卖身楚家做了长工,说是长工,不过是楚家白养着他们母子,楚家多年养育,他万分感念楚家人的恩情。
前两年,寡母也去了,而今,他家只剩他一个,可以说,已然无家了。
话说出来,无心之人听他可怜,有心之人怜他孤身,萱草自是不同寻常,她在心里念着,既无父母也无兄弟姐妹,更无妻小,那不就是光棍一个,想着念着,眼泪流下来,“阿哥既无爹娘,我也无爹娘,阿哥尚未娶妻,我亦无婚配,阿哥若不嫌我愚笨,你且瞧我如何?”
萱草自己个求亲,直把四月里的春桃说成三月里的青桃儿,青一块白一块儿,好妹气得冒热汗,长生吓得连连摆手,“不好胡言,不好胡言……”
这汉子老实巴交,能讨四奶奶喜欢,能得四少爷妒忌,还不同姑娘家油嘴滑舌,好妹心里越发喜欢,萱草自然也是,她笑着轻轻掌了掌嘴,“阿哥,你莫恼,我确实胡言乱语,这园子里的男女都有规矩,怎可胡乱私定,阿哥若气,下回,我请你吃酒,阿哥若想吃酒,可得记住我,我叫萱草!”
说了半天,绕了半天,是为叫长生记住萱草,春桃、好妹暗在心里流泪,她们说是说不过萱草的,二人伤心着,生怕长生被萱草迷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