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瑞平,论起来陆锦莹也应该喊她一声表哥。关系不亲不进,是陆锦莹祖父妹妹,也就是陆锦莹的姑奶奶的孙子,姑奶奶嫁的那户人家犯了事,逃的逃散的散,亲儿子被流放了,到最后膝下活着的也就是剩下这一个孙子,于是厚着脸皮回来求着陆锦莹祖父庇佑。
只是没多久这位姑奶奶也过世了,就留下许瑞平带在陆家,老爷子发话是说当作陆家正统的旁系看待,于是就住在陆家祖屋的附近,和一般陆家子弟进族学就读。
从他站在如今陆家族长,陆锦莹的祖父身边,就已经能够知道他的学习水平了——能在开学的时候站在山长旁边的,只有学魁。
学魁自然也是分男女的,只是女学魁一个其貌不扬还带着点呆气的女子,除了几位夫子看向她的目光带着赞赏之外,大多数人都是更愿意放在那如同画上人一般俊秀的许瑞平身上的。
陆老爷子本身不是一个多话的人,简单的训诫了两句,以“勤奋读书,光耀陆家门楣”为结束语,然后挥手让两位学魁带头念起了陆家的学训。
“虚心勤勉,好学向上;以圣人之言为准则;爱人,团结;见善而行,勿为恶,勿弄虚;以礼带人……”
陆家族学的学训一共有三百多字,并不算长,陆锦莹曾经也做过学魁,那是背的滚瓜烂熟的,可是作为新入学的人来说那就是一件很纠结的事情,基本上都是磕磕碰碰的和着几位学兄学姐念。
站在陆锦莹身边的陆锦书就等着看陆锦莹的笑话呢,结果看着陆锦莹一句句说的流利极了,呲牙:“你怎么会?!”
陆锦莹撇了陆锦书一眼,把学训的最后两个字念完才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你可以当我过耳不忘。”
“你!”陆锦书气结,可是顾忌到祖父还在上面盯着,不敢妄为,跺了跺脚再也不看陆锦莹一眼。
陆锦莹从来也没有把陆锦书当作自己的对手,骄傲自大,而且还冲动。陆锦莹瞄了一眼就像是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和陆锦书小动作一般的陆锦然几人,勾了勾嘴角,笑的嘲讽。
就如同当初的自己一般,不值一提。
最后几个夫子上去简略的说了两句话,这一次的开学聚会也就散了。只是没想到的是陆锦莹携着陆芷几人回去的时候,有人传话过来说山长请陆锦莹过去他屋子一趟。
陆锦莹目光闪了闪,对于这一次祖父召见那是印象深刻。和陆芷说了一声,就让她带着几位庶姐庶妹回去,自己则是跟着那人去了山长的院子。
毫不意外的在院子里看到几位嫡姐和嫡兄们,陆锦莹看了一眼就向着陆家齐走了过去,低声道:“一会儿小心说话。”
对于陆老爷子,大抵上他们这些孙辈的都有些天然的敬畏,陆家齐这一回应的倒是极为乖巧:“我知道。”
这时候冬天的寒气还没有完全过去,陆锦莹这一群人在山长的屋子外头愣是被晾了半个多时辰才有人推开屋门道:“族长让你们进去,地滑,诸位仔细些走路。”
后面那一句关怀的话语没有人注意,一个个目光带着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步步慢慢的蹭进去,就怕第一个入门的就率先遭了殃。
不过这一个想法却也完全没错,推推挤挤之间,陆锦莹和陆家齐毕竟年纪小比不过,就被推到最前面了,一踏入屋子一个茶杯就砸地上了,“啪”的一声,直接就把陆家齐吓的叫了起来。
倒是完全没有想过第一个进来的人会是两个有些眼生的小鬼,陆老爷子迷了眼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长房的那一对龙凤胎。无论是陆家正还是陆锦清,这两位长房的孩子个顶个的聪明,过了十岁基本上学魁都是他们的,虽然对陆锦莹兄妹两个并没什么印象,可是爱屋及乌之下,倒也是从来没打算拿他们两个出气,结果这一下就有些歉疚了。
陆老爷子咳了一声:“你们这两个小家伙跑这么前做什么,到一边坐着去。”说完这一句话,陆老爷子才瞪着后面磨磨蹭蹭进来的几位,“脚上绑了沙袋了是不是,不想进来就滚出去!”为什么陆锦莹和陆家齐会是第一个进来,老爷子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原本就怒火熊熊,这一回更是加了三分。
这一回他们倒是不敢磨蹭了,慌忙上去一个个请罪起来。
“知道错了?”陆老爷子冷笑一声,“一个个胆小如鼠,到最后竟然把自己弟弟妹妹推到最前面,孝悌孝悌,你们一入学相信夫子就不止千百遍的教过你们,回去一个个都把《孝经》给我抄一百遍,下一次我来的时候若是少了一页纸,谁就给我跪祖庙去!”
“还有!”陆老爷子拍案,“陆锦月,陆家仁!当初我千叮咛万嘱咐是怎么说来着?!今儿你们哪一个站在我身边了!学魁全是旁系,你要我这一个族长,这一个山长的面子往哪里搁!”
“最后,陆锦然,如果夫子再往家里头去一封信,你就给我直接回家,永远都别再念了!”对着陆锦然吼完这一句话,陆老爷子撇向其余的几人,“你们谁如果敢像陆锦然这样,学考过不了让夫子寄信回家,赏你们一顿板子!”
这话说的那是阴恻恻的,陆家齐脖子一缩,差点没哭出来。在家里陆庄氏偶尔也会抽空教他读书识字,可是真的有些人天生不是这块料,从三岁到现在这么久陆家齐也不过就是会念个三字经。
比起陆家齐,陆锦然真的是已经哭出来了,陆老爷子一让他们回去,陆锦然还捂着脸跪在地上抽泣不止,最后还是陆锦月伸手给她扶回去的。
其他人怎么样陆锦莹其实并不关心,不过看着一副惶恐不已的陆家齐陆锦然摇了摇头,出了山长院子门口就拉着他往一边,道:“若是真的怕了就好好学,别像是在家里,除了想着玩就是想着吃。还有,你去和我们那些庶兄庶弟说一声,明儿正午休息的时候到百阅堂,我有事情要说。”
一听到那些庶子,陆家齐就条件反射的撇嘴,陆锦莹瞪了他一眼,给了一个最实用的理由:“对他们好点,到时候自然有法子让你过了学考。”
这一句话直接就让陆家齐精神了:“这个简单!谁敢欺负他们,我就抽他!”
回想起前日二姐那谁欺负你就打谁的论调,陆锦莹伸出手掩饰住自己抽搐的嘴角。好吧,这也充分证明了他们确实是一家子。
…………
……
因为每个人的学习情况不一样,族学里头一共分了四个级,每级四个班,级以天地玄黄来划分,班则是梅兰竹菊。
其中以天字班的水平最高,也一般都是十多岁快要结业的人了。黄字班是最弱的,一般刚入学没两年的人都在黄字班。
不过这也就只是一般而已,族学并没有强制人要呆在哪里,实际上今天在黄字班上学明天就溜到天字班也不会有夫子说什么。
最后的学考卷子那是按四个级划分的,每两岁一级,低级可以参加高级的学考,高级不能参加低级的学考,此外,学魁只是天字学考第一才有的名头。
陆锦莹前世十二岁十三岁两年,女学堂的学魁都是她的,自认为现在她混在天字班也绝对不存在听不听的懂的问题。不过她如果真的六岁就跑天字班过去,然后到年尾的时候拿一个学魁回来,估计不是被人当作天才那就是被当作妖怪。
当然,更有可能的是两者都有。
于是陆锦莹第二天就趴在黄字梅班上呼呼大睡起来,气的夫子是吹胡子瞪眼,只可惜夫子本身也是陆家旁系出身,还不敢做出打骂嫡系小姐的事情。于是黄字梅班的第一堂课那是被夫子弄的哀鸿遍野,至于那些第一次入学的小孩子们有没有对此留下心理阴影那就不得而之了。
而这一切罪恶的源头,陆锦莹却是在夫子放学之后被人截在学堂门口了。
陆锦莹看着陆锦书,勾了勾嘴角:“五姐,你挡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