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鸢尾面容平静，一双眸子静看之下有些忧伤。
“小姜，你怪我瞒你吗？”
阮姜摇摇头，说：“我只是想知道我的父母是个怎么样的人，我想知道你的过去，和我父母的过去。”
顾鸢尾并不说话，阮姜抿了抿唇问：“他们恩爱吗？”
顾鸢尾对这个没有丝毫迟疑，她回答了阮姜：“恩爱。”
她抱住阮姜，细声劝道：“再过几个月，我就告诉你真相，好吗？”
阮姜下巴放在顾鸢尾肩上，喉咙里应了声。
第二天顾鸢尾走得早，阮姜听见关门的声音就醒了。
她坐起来穿好衣服，客厅里依旧冷清，她洗漱好正准备煮早饭，没想到厨房里还放着两个饼，阮姜放微波炉里热了一下，算是了结了这顿早餐。
外面还在下雪，阮姜在阳台往外面看了一眼，小区里人影零散，几棵树上已经笼了一层积雪。
走出小区，刚刷了卡踏出门槛，迎面突然来了个人。
傅择溪站在身前，诚恳道：“阮姜，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
阮姜只愣了片刻，眉头微拧：“你怎么在这儿？”
她边说边往旁边走，傅择溪也跟着走。
他解释道：“你不接我的电话，我只好查了一下你的地址。”
阮姜：“……”
“哟小姜这么早。”
阮姜走到花店门口，正好遇见林舒，不由得脚步一愣。
跟在后面的傅择溪跟林舒看了个对眼，一时也都愣在原地。
林舒眨了眨眼睛，指着傅择溪对阮姜迟疑道：“你认识？”
“见过几次面。”阮姜不打算多解释，只说，“林姐，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傅择溪看了一眼林舒，来不及说话，追上了阮姜。
林舒看了几眼，立即跟傅淮生打了个电话。
傅淮生不知道在做什么，电话响了好久他才接通。
“什么事。”
傅淮生的声音偏冷，低沉起来又有种不近人情的感觉。
林舒有点幸灾乐祸，幽幽道：“傅总，你最近查过你那便宜弟弟的行踪吗？”
“他怎么了？”
“正撬你墙角呢。”
“？”
阮姜一路走进了菜市场，傅择溪亦步亦趋，说：“阮姜，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谈谈吧，我可能有点莽撞了，但我不是故意的。”
阮姜充耳不闻，指着一个平头菇问老板娘：“这平菇怎么卖？”
老板娘还没说价钱，傅择溪就指着那无辜的小平菇说：“全部买了，微信。”
老板娘喜笑颜开。
阮姜诧异地看他一眼，像在看一个傻二缺。
傅择溪说：“你想买什么，我给你买，可以换一个和我谈谈的机会吗？”
阮姜抿了抿唇，她眉梢低敛，踌躇片刻答应了。
这么让他跟着确实也不好，容易让别人误会。
见阮姜答应了，傅择溪笑起来，眼尾的痣多了一分神采。
回去的时候，阮姜提着一些菜，老远就看见林舒站在店门口。
她还没走过去，林舒就走过来笑着说：“小姜，有桃花啦？”
阮姜知道是林舒误会了，她解释道：“不是桃花，他不喜欢我。”
林舒看着阮姜一双澄澈明净的眼睛，就知道她没说谎，便不再多问这事。
看了看她手里提的袋子，随口一问：“买这么多平菇？”
阮姜也跟着看了一眼，有些无奈地应了一声。
“我记着顾姨中午不回来的吧？你中午要自己做菜？”林舒又问。
阮姜点点头，又笑着说：“林姐你要是不回家，不如去我家吃饭吧。”
“那我可不好意思了。”林舒笑道。
“没关系的，一顿饭而已，上次你送我去医院的事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
林舒摆摆手：“哎小事而已，既然小姜邀请，我就跟你一块回去吧。”
说着林舒就关了店门，还帮着阮姜提着袋子，一块儿走进了小区。
家里还算干净整洁，阮姜把菜拿到厨房，一部分又放进了冰箱。
“林姐你随便坐坐，杯子在电视机旁的柜子里，可以拿出来接热水喝。”阮姜从厨房探出头说道。
林舒应了一声，坐在沙发上看了眼茶几，上面放着一个粘土缠绕的铁丝框架花瓶，里面有一朵香槟色桔梗花。
她摸了一下花瓣，是假花，却做得跟真的一样。
电视机左侧柜子上也有一个花瓶，上面插着几朵月季，粉粉嫩嫩的，好看极了。
“小姜，我可以看看你的画吗？”林舒来了厨房，看着阮姜洗菜。
傅淮生说阮姜的画一幅六位数，实在是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可微博上发出的基本上都是电子手绘，跟用颜料的还是不一样。
阮姜擦了擦手，带着林舒走到画室门口，打开门说：“画室里稍微有点乱，林姐你随便看看。”
林舒点点头。
画室里有个书架，上面放着一些书画，还有很多颜料盒，最边上挂着一排的毛笔，粗细大小，各有不同。
林舒叹道：“真有意思。”
门靠边还有一个书架，只是这个书架比较小，上面放着一些画轴。
“小姜，你的小书架上的画我可以看看吗？”林舒大声问。
厨房里传来声音：“你看吧林姐，那些都是我平时练习的时候画的，你如果想要，我给你重新画一幅。”
“那怎么好意思。”林舒笑了一声，随手拿了最边上那幅画打开看。
那是一幅肖像油画，画中人是一个黑色短发的少年，眉梢轻扬，眼角却有些下压，目光温和含着些许柔情，高挺的鼻梁下唇角微翘，像是在笑，他穿着一件橙色的短袖，裸露出来的臂膀线条流畅，肌肉均匀，充满了少年人的力量与优美，冷淡又温柔这样矛盾的感觉竟然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林舒微有些愣，她嘀咕了声：“这画得像大学时候的傅淮生。”
林舒把它放在画架上，打算拍个照，还没打开摄像头，阮姜突然喊：“林姐，我手机是不是在响？帮我接一下。”
林舒惊了一下，毕竟是在做亏心事，她忙收了画匆忙放回书架上，循着声源走了过去。
阮姜把手机放在了沙发上。
电话上显示的名字是沈周，这可是位老熟人了。
林舒接通电话，道：“喂，我是林舒，帮小姜接一下电话，你要说什么？”
对方一愣，然后有点哭笑不得：“林姐？你跟阮姜在一块啊？”
林舒“嗯”了一声，尾音轻扬：“等会儿还要吃她做的饭呢。”
“林姐你们怎么认识的？”
“这事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跟你说，”林舒家就在沈周隔壁，两人以前抬头不见低头见，倒也是相熟，说话也不见外，“你打电话干嘛呢。”
“哦，最近不是月末了吗？我想找阮姜做一下新年贺图。”
“你那个破游戏还有人道主义关怀了？”林舒调侃道。
沈周也笑了，又正经道：“我们每年都这样，效果还是挺不错的。”
“行了知道了，会告诉她的。没其他事就挂了吧。”林舒说。
沈周却“哎”了一下，又小心翼翼地问：“林姐，你过年回家吗？我看伯父伯母都很想你。”
林舒听不出什么别样的情绪，只是叹了口气说：“周周啊，我一回去就又安排我相亲，像是我嫁不出去了一样，真是烦死了。”
沈周笑了一声，林舒又开始怀念自己的倒霉弟弟了：“要是小祺在就好了，这样我爸妈就不会催我了。”
沈周问了几句林祺的近况，然后才挂了电话。
林舒把手机放回原位，走到厨房说：“小姜，沈周说想请你画一张游戏的新年贺图。”
“有说要求吗还是就按照往年的画？”阮姜将菜翻炒入盘，问道。
林舒：“他没说，就只说了画一张贺图就可以了。”
“那行，我之后再和他联系一下。”阮姜把菜盘递给林舒。
炖土豆块黄澄澄的，周边细小的颗粒都煮了出来，看上去糯糯的。
另一盘菜是平菇片炒肉丝，林舒把菜拍了照片，阮姜最后又端出一碗冬瓜汤来。
“哇家常菜的感觉真好。”林舒又拍了一张照片，说，“我都好久没吃过家常菜了。”
阮姜拿了碗筷回来，笑着说：“那你今天好好尝尝，觉得还行的话，天天来找我呀。”
林舒尝了一块土豆，软糯直接入口即化，还微有些烫，但是口感巨好，她眯了眯眼睛，感叹道：“会做饭的女生，我都想拐回家，而且还是做饭这么好吃的。”
阮姜笑出声来，她给林舒舀汤，递过去：“林姐你尝尝这个。”
过了十二点半，林舒心满意足地摸摸肚子，说：“小姜，我回去开店啦，你有空下来找我玩。”
“好。”阮姜答应了。
等林舒走后，阮姜打开手机联系人正准备给沈周打电话，但是忽然看见最近联系人一栏，与沈周的通话时间长达六分钟。
阮姜有些奇怪，如果沈周真的只说了一句新年贺图的事，一分钟的事，又怎么会这么久。
虽然奇怪，阮姜也没问，只是跟沈周聊了一点关于贺图怎么画的事，然后就拿着平板开始画草稿。
直到晚上，阮姜想起还有和傅择溪的约定，拿了把伞，提前出了门。
公交车上，外面还在下雪，傍晚昏暗的天色下，路灯早早地亮起来，雪花飞扬在光下，像可见的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