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飞单膝跪地,大口的喘着粗气。
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应该确实是棵桃花精没错啊……
没……没错吧?
她一下子也怔愣在地,一时间不禁怀疑起自己这么多年来的认知。
云别尘反应过来,先将她扶起。
“别慌别慌,是不是法术施错了?”云别尘讪讪,自己都觉得不太可能,天老爷哟,他好不容易看上的徒弟,别是得罪了什么人,被下了禁制一辈子圈禁在此吧!
白虎跃到树底下,绕着圈踱步观察着,这不应该啊,不应该啊!
它挥动尾巴抽了抽树干,静静感受着灵力的流动。
桃飞抬眼望了望遮天蔽日的花冠,花瓣坠落,花香醉人,一切都那么熟悉,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咦?你的血!被吸收了!”云别尘一声轻呼。
桃飞低头看向刚才吐血的位置,一口血正好吐在桃花树根凸起的地方,现在已经一干二净。
“难不成这是个吸血的桃花妖,打算将你终生圈禁于此吸血为生!”云别尘胡乱猜测着。
白虎:……就无语!
它已经知道原因了!
白虎将灵力引至尾巴处,朝着树干轻轻一击。
“叮——”敲击处出现一个小小的法阵,法阵上汇聚着青绿色的光芒,那光芒十分的清澈柔和,朦朦胧胧中看见光芒中一块玉珏缓缓漂浮起来,悬浮在半空中。
“嗷呜呜——”快过来!白虎冲着桃飞叫唤了一嗓子。
桃飞走到旁边,树干之内还藏有这等东西?
她伸手将白玉拿住,玉珏入手就能感受到其中磅礴的灵力在内流淌,也能清楚得感受到里面寄存着一线生机!
云别尘也走过来,瞧了瞧白虎,看来它是真知道点什么,可惜不会说话。
他伸手敲了敲树干,“咚咚——”
他有些愣住,“空心的?”接着望向桃飞。
桃飞闻言也是一愣。
两人对视一眼,默默的将目光移向白虎。
白虎看了看二人,轻轻甩动尾巴敲了敲树干,又转个身拿尾巴拍了拍桃飞,然后垂头丧气的低下头。
这是何意?
他们看不懂白虎想表达什么。
“要不你再收一次分身试试?”云别尘建议。
也只能试试了,桃飞抬手施法,遮天蔽日的桃花树化为一股轻烟融入体内,总算成功了。
云别尘暗暗松了一口气。
刚松一口气就见桃飞轻轻的捂住了胸口。
“怎么了?”他麻木了。
“空的,没有心跳。”桃飞低喃。
云别尘:???这徒弟还能不能让人收了!
“哎哎哎,你干什么?”他阻止不及,眼见着桃飞割破手指。
她尝试着将指尖血滴到玉珏之上,她其实现在脑子一片混沌,冥冥中好像有什么让她这么做,只见那血滴迅速融入玉珏消失不见。
原来如此。
“走吧,下山。”桃飞将玉珏放入怀中。
“啊?哦哦哦,走走走。”云别尘似乎还没从中反应过来,这玉中的生机难道一直有这小精怪的血供养着吗?小小桃花精有得如此能耐?
“嗷呜!”白虎兴奋的蹦了起来,围着两人绕着圈,然后往前跑去,边跑还边回头,一副要带路的模样。
——走走走!带你们下山!
“走吧走吧,我们这就下山。”云别尘想不通不愿再想,跟上白虎的脚步。
云别尘:“回了千剑宗我们总得有个说法,要不你拜我为师吧?”
桃飞:“随便。”反正她下山也无处可去。
云别尘暗喜:“那以后你就是我徒弟啦,有困难随时找师傅啊。”
桃飞:“哦。”
云别尘:“以后还可以教你剑法,别看我这样,但剑术还不错。”
桃飞握了握凌影剑,没有回答,心道自己剑法应该也还可以。
云别尘:“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没名字。”桃飞回答,也可能是忘了。
“那帮你取个名字吧。”云别尘想了想,“叫桃飞如何?”
桃飞:“随便。”
云别尘觉得很是满意:“甚好甚好。”
二人一问一答,两人一虎就这样在寒风飘雪中逐步走远……
*
再醒来时桃飞已躺在屋内睡榻之上,她意识还未回笼,楞楞的睁着眼盯着上方,眼珠子一动不动。
竟梦到那么多年前的事……
“醒了?”云别尘生硬的语气传入耳中。
“多谢师父……”桃飞脸色苍白,听见云别尘的声音,转过头望向他,伸手摸了摸心口,伤口已经消失,体内气血也不再翻腾得厉害。
又是这一句!云别尘感觉额上青筋直跳。
“哎哟,谢什么,为师可帮不上你的忙,拦也拦不住你这块空心木头!最大的用处也就是给你收收尸……”云别尘有些气急,阴阳怪气的骂道。
“若师父实在过意不去,便赐弟子些药吧。”桃飞冷漠地打断他。她已经不是初化人形,不谙世事的小精怪了,也明白原来这人间并不是人人都如她师父这般能说会道(是个大忽悠)。
“什么?你……哼!”云别尘一甩袖,瞪着她无话可说。
自打将她带回宗里,便眼见着她月月以心头血灌养这桃花树,一月不曾落下,迫不得已出行在外,归来之时会用更大量的血浇灌。
他也终于明白为何她待在苍雪山几千年,日日吸收这天地灵气,修为却如此之低。
问她为何这么做,她也回答不出个所以然,只知道自己必须这么做!
云别尘望了望院中的桃花树吸了血之后原本黯淡的花瓣又恢复了鲜艳,再看看如今面色苍白躺在榻上的桃飞。还能怎么办?自己收的徒,忍着呗。
他瞪了桃飞片刻,神色犹豫,最终从袖中掏出霜华盏丢到她身上。
“这是何物?”桃飞拿起瞧了瞧,问道。
“此物乃霜华盏,盏中之物,得以永存。你可将心头血保存其中,日后出行,你院中桃花便可月月得以养护,不必再做如此消耗。”云别尘语气生硬,解释道。
桃飞将霜华盏捧在手中,轻轻摩挲着,盏口圆滑,盏身雕刻着细细的云纹,整个盏是白玉色,散发着柔白的光,隐隐感受得到灵气凝聚在盏内。
“师父,此物你是何处寻来?”桃飞垂着眼睫,这么多年了,若有此宝他绝不会藏私,想必也是费尽心思才得到,她声音有些哽咽。
“这你就不用管了,用着便是。”云别尘语气别扭,其实他当然是更希望桃飞能放弃以血养护这桃花。
“早知你那么麻烦,当初就不该将你捡回来,让你死在外面,眼不见心不烦,哼哼~~”他接着说,眼神时不时的瞄过来,神态像极了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想关心人,心中又傲娇得很。
桃飞早就听惯了他刀子嘴豆腐心的话,知道他是关心自己,不由得勾了勾嘴角。
微风吹拂,随之飘来的是一阵桃花香,桃飞仰头望了望窗外的桃花,花瓣变红了些。
听着云别尘絮絮叨叨的声音,整个人都不由得沉静下来,她暗想着:总会好的……
直到一声清亮的喊声打破这虚假的沉静。
“师父——!”青珏席卷着花瓣,带着一身的桃花香冲到桃飞的榻前。
桃飞看着眼前的少年,他一对清澈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她,眼中浮起水雾,撇着嘴,模样委屈极了。
“师父,您骗我!您怎么可以骗我!”青珏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受了骗,心中委屈得不行,质问的语气中都带上了哭腔。
“师父何时骗你?为师从不骗人……”桃飞脑子还有些懵,被抓个现行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她眼角飞快地瞥了又瞥云别尘:不是吃了丹药吗?怎么效果这么差?这么快就醒了?
云别尘冷哼翻了个白眼,满脸不屑:这能怪我吗?你都躺了那么久了,他能不醒?
“对,您是没骗,是你们俩合起伙来一起骗我!你们上梁不正下梁歪,呜~~”青珏嘴角一撇,眼中饱含泪水,伸手愤怒的指向云别尘。
云别尘没想到这火这么快就烧到自己身上,心中咯噔一下,听着青珏指责的话又觉着好笑,扯了扯嘴角又努力压下,做出一脸愁苦样:“珏儿,这句话可不能乱用啊,师祖何时骗你,你吃下丹药后就痛晕过去,师祖一直替你疏通经脉缓解疼痛,半步没离开,这前脚刚来了你师父这,你后脚也跟着来了,还没了解发生了何事就被你一通指责,可真真是冤枉得很呐。”
桃飞听得嘴角直抽抽,他几句话倒是推得一干二净,虽然此事确实是她先找的他帮忙,但也不用那么无情吧。
“那我这修为为何还是一点变化也没有?”青珏不信他。
“许是那丹药对你无用,待师祖为你再寻些更好的药来,这修行之路本就难走,你也不必气馁,坚守本心,顺其自然便好。”云别尘说道,其他话确实有些忽悠的成分在,但这话确实是真的。
桃飞此时已听不进他们说的话,脑中飞快的找着说辞。
“师父——您……”青珏说不过他,转头想向桃飞讨个说法。
“咳咳咳——咳咳咳——”桃飞猛地咳嗽起来,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师父!您怎么了师父?!”青珏被吓了一大跳,才发现桃飞现在脸色有多苍白,顿时慌得手足无措。
“师父……师父无事,咳咳——只是旧疾发作,一直以来怕你担心,咳咳——所以一直瞒着你……你不会怪师父吧……咳咳咳——”桃飞一边咳一边捂着嘴解释道。
青珏哪里还记得什么说法不说法,骗人不骗人的,看到桃飞这么虚弱的样子早就六神无主了,拍着她的背想给她顺顺气。
“师祖师祖,您快想想办法!”青珏泪眼汪汪,明明刚才还好好的,都怪自己来逼迫师父。
云别尘与桃飞对视一眼:哦哟!演得还挺像那么一回事,不错不错。
桃飞:……
云别尘装模做样的给桃飞输了灵力,过了半晌才安慰青珏道:“你不必太过担心,你师父这旧疾自来宗里之前便带有,许是从娘胎里带来的,这些年我们也一直在想办法根治,只要待在像归望峰这般灵气充沛的地方好好调息几日便不会有事。”
“真的……?”青珏的心还紧张的悬着,可是师父回来之前一直都还好好的。
“自然是真,从前我们都把你当做小孩,未曾告诉你听,怕你过于担心,现在你已长大成人,也确实该替师父分担些了。”云别尘说道。
“好,好,师祖您说,我该做些什么?”青珏急急地问他。
“那照顾你师父的任务就交到你身上了,她最喜欢你做的桃花羹了,你可去准备一些,记得去取后山的灵泉水,如此可助她身体恢复一二。”他悠悠地发号施令。
“好,我马上就去,师父你等我,我马上回来。”青珏一抹眼角的泪水,像一阵风一样冲了出去,只留二人一个青绿色的背影。
“我早已辟谷……”桃飞语气冷漠。
“哼,辟什么谷,做人就要吃好喝好,带你下山可不是让你继续做块木头的。”云别尘冷哼。
“可我不喜欢桃花羹!”她瞪着他,咬牙切齿。
“噗嗤——那你早说嘛,我们可以改吃桃花酥啊。”云别尘忍不住笑出声。
桃飞简直没了脾气,这些年来青珏一直被他逗弄着做些桃花羹、桃花酥、桃花糕、桃花酿……天天换着花样折腾,日日不得安宁。
救命,她都要被薅秃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