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儿。”谢道兴奋地停下脚步。
苏婉婷环顾了一周，发现谢道选择的这个位置十分巧妙，每张桌子之间的距离并不紧凑，他们坐的桌子前有高高的沙发靠背做遮挡，后是墙壁，左边是一个镂空展架，上面放置了许多盆装植物，郁郁茂盛，很好的与外界相隔开来，形成了一个半包围的小空间。
刘百已经到了，看到他们，起身嘿嘿笑了两声：“头儿，苏小姐。”
方才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另顾彬莫名有些心虚，他不自然的随口嗯了一声，摸摸鼻子，就要往沙发上坐。
“哎，头儿，你要有点绅士风度啊。”谢道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喊到。
顾彬听闻，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动作一瞬间停滞下来。
苏婉婷捂嘴轻笑了两声，说：“哈哈，什么绅士风度不风度的，今天不讲究这些。”她右手朝着顾彬一伸，俏皮地说道：“顾队长请坐。”
顾彬眨了眨眼睛，看着苏婉婷在自己身旁顺势坐了下去。
谢道拉拉刘百的衣服，小声问：“头儿今天怎么回事，居然没有吵我。”
“嘘。”刘百回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待四人全部落座，在一旁等待的服务生态度恭敬地端来了四杯水，笑意盈盈的将手中的菜单放在了桌上，谢道想都没想就把菜单往苏婉婷面前一推，说：“女士优先。”
苏婉婷乐了起来，倒也没客气推托，翻阅菜单来。
吃什么其实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苏婉婷草草看过一遍后，又把菜单交了出去，“我没来过这家餐厅，不知道哪个比较好吃，小谢以前来过么，正好推荐一下。”
谢道顿时油然而生出一份责任感，他殷勤地说：“这家西餐厅的牛排不错，七分熟味道刚刚好，不知道苏小姐吃不吃的惯，还有意大利面也很正宗，跟咱们这儿的味道是完全不一样的，还有……”
话音戛然而止，谢道忽然想起今天请客的缘由，懊恼自己居然把顾彬晾在了一旁。
他颤颤巍巍地一抬头，正好对上顾彬的意味不明的眼神。
“头儿。”谢道说：“你，你想吃什么。”
顾彬一直在听这二人的对话，什么牛排，什么七分熟，这意大利面又是什么面，不知比街头王二家的油泼面更胜几分。
“我没吃过这种洋玩意儿，你看着点吧。”
“我也是。”刘百接过话腔：“第一次来这种饭店，以前路过都不敢进来，怕露怯。”他右手搭在谢道肩上，调笑道：“今儿沾了你的光，跟着你小子尝尝鲜。”
谢道嘴角抽搐了几下，觉得肩头的担子重了不少。
点完单，服务员把餐具在桌上摆放好，面带着从容的微笑离开。刘百打量着眼前的刀叉，冲着顾彬小声道：“头儿，这吃的是个啥饭了，桌上咋还有刀了。”
谢道“哈哈”笑了两声，刚要说他是个土老冒，却发现顾彬并没有接他的话，同样也是眉头紧皱地盯着餐具。
谢道及时闭上了嘴。
苏婉婷说：“一会儿吃牛排时会用到它们。”说着她拿起刀叉向顾彬和刘百演示如何使用。
刘百看得连连咂嘴：“吃个饭咋镇复杂了，就没有筷子吗。而且这地儿也太安静了，弄得我都不敢开口说话。”
“有什么不敢说的。”顾彬环顾了一圈周围的环境：“这不就是个吃饭的地方，看把你怕的。”
虽是这样说着，顾彬也不由得压低了嗓音。
谢道瞧着他俩的模样，心里暗暗喊了一声，坏了。
当时挑选饭店的时候没想这么多，不知顾彬和刘百从没来过西餐厅，回头别让他们认为自己是故意瞧他们出洋相为好。
这样想着，刚才的兴奋劲儿已全然褪去，谢道小心翼翼地解释：“队长，我不知道……要不然，要不然我们换个地方好了，我去和服务员说一声。”说着就要起身。
顾彬大手一挥，说：“换什么换，就这儿，挺好。”他朝刘百的方向撇了一眼：“就你毛病多。”
刘百咧着嘴，露出了两排大白牙。
苏婉婷笑着附和：“我也好久没吃过牛排了，馋得不行，今天还是托了小谢警官的福呢。”
“真的？”
“真的。”苏婉婷向他投去真挚的眼神。
“那就……不换了？”谢道半信半疑地瞅着他仨。
“不换了。”顾彬一语定论。
谢道这才坐回到位置上。
服务员刚好把前菜端了上来，接着又拿来了一瓶红酒，谢道没等他问，直接从他手中接过，依次往他们面前的高脚杯里倒上。
“哟，小谢同学今晚真是舍得下本啊，这不是那个什么洋酒吗，我还没喝过呢。”刘百两眼冒光地说。
不理会他的调笑，谢道主动把自己的酒杯拿了起来，深呼吸了几下，但是一直没有开口。
顾彬右手托腮，微微仰起头，看着他。
谢道和他对视着，来之前打了一肚子的草稿，此刻忽然泄了气，理不出头绪，不知怎么开口。
空气安静了下来。
“站着干啥，享受俯视我们的感觉啊。”刘百说。
苏婉婷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觉得小谢是有话要对我们说吧。”
仨人的目光再次回到谢道的身上。
谢道索性闭上双目，一咬牙，说出了一直想说却说不出口的那句话：“对不起。”
之后紧急地接了一句：“我错了。”
刘百一听乐了：“你闭着眼对谁说对不起呢。”
“我对不起顾队长，连累他背了处分；作为后辈没有老实听他的话；我对不起大家，因为我自作主张冲动行事，影响了办案进度，我……”
谢道越说声音越小，不堪回首的一幕幕在心中重新浮现起来，他羞愧地不知自己再说什么，亦不敢看他们。
顾彬开口道：“睁开眼睛。”
谢道微微眯起一条缝：“你们接受我的道歉了吗。”
“没有。”
“为什么？”谢道一听，着急忙慌地睁眼看着他，说：“我真的知道自己的错误了。”
苏婉婷忍着笑意，说：“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已经进步很多了，你们队长在逗你呢。”
“队长。”谢道有些不确定地看着顾彬。
顾彬说：“你今年几岁。”
“二十……二十四了。”
刘百毫不留情地拆穿他：“这家伙虚岁二十四，周岁实则二十二，还是个生瓜蛋子呢。”
“我……”谢道一瞬间涨的脸通红：“我不是。”
苏婉婷问出方才就在意的一件事：“你刚刚说，顾队长被处分了？”
说到这儿谢道顿时蔫了下来，极小声地“嗯”了一句。
苏婉婷心中虽能隐隐猜出几分原由，却还是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都是因为我。”谢道说：“因为……因为我私自扣押胡全，队长被我连累挨了处分……”
他极其自责和羞愧，因为他的不成熟，顾彬被罚了半年的工资，记过一次，而在此时侦查科合并的消息也一同公之于众，杨鹤鸣借着东风，成为了侦查科的科长。刘百大呼这是杨鹤鸣的阴谋，顾彬倒是没说什么，可谢道知道他是受到了自己的牵连。
想到这儿，谢道一仰头，将红酒一饮而尽。
刘百看傻了，顾彬轻咳了一声，刘百连忙去拉谢道的胳膊：“这小子，饭还没吃一口呢，咋都开始喝这么猛了。”
谢道不理会他，一杯酒下肚，眉毛已经紧紧皱在了一起——他还是头一回喝这么多，根本品尝不出酒的甘甜，只有无穷的苦涩在嘴里延伸着。
“你呀。”刘百连连摇头。
谢道清了清嗓子，复又对顾彬重复道：“对不起。”
顾彬这次问道：“对不起什么。”
“因为我……”
“打住。”顾彬道：“我不喜欢听这陈词滥调。”
“可是……”
“你的确心高气盛且不服我，我能感觉得到。”顾彬笑着双手抱怀，道：“和我年轻时挺像的。”
“若你以为你能影响到我，那你也太高看自己了。”
说完顾彬伸出左手一压：“你的歉意我收到了，赶紧坐下吧，没感觉到周围人都看着你呢。”
谢道惊觉的朝四周一看，果不其然，他的动静已经引起了旁边人的窃窃私语。
苏婉婷打圆场：“小谢同志的这份勇气……还是挺值得赞扬的。”
顾彬：“你也就能表扬表扬他这股莽劲儿。”
“哈哈哈。”刘百毫不掩饰的大笑起来。
谢道悻悻地不敢反驳。
这个问题被轻描淡写的略了过去，苏婉婷还欲再开口仔细询问，都被他们打哈哈一句带过。
没一会儿牛排就上桌了，她知道问不出什么，就将餐巾叠于膝上，右手刀左手叉，优雅的把牛肉切成一小块后送入口中，专心吃起饭来。
刘百跟着有样学样，可左右手之间的配合并不顺利，他气得把刀一扔，直接用叉子叉着整块牛肉开始咬着吃。
谢道见状，小声说：“你这动作太过豪放，会被别人笑话的。”
苏婉婷说：“没关系，总之我们是来吃饭的，怎么舒服怎么来。”
刘百冲她比了个大拇指：“苏小姐说话就是让人听着舒服。对了，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你在和杨队长处对象吗。”
“咳咳咳。”谢道一口菜呛在喉咙中，他忙拿餐巾挡在嘴前。好不容易咳嗽停了下来，连脖子都被憋红了。
“你没事吧。”苏婉婷关切地问道。
谢道摆摆手，抿了一口红酒，眼睛顺带着瞟向一旁的刘百，心中腹诽道，这家伙真是没有一点情商。
顾彬也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红酒，嗯，口感没有烧刀子好喝。
刘百没有受到谢道的影响，他还在等着苏婉婷的答案。
苏婉婷拿餐巾擦了擦嘴角，说：“我和杨队长就是认识，没有其他的关系。”
刘百似是料到她会这么说，急忙接道：“要我说也是，杨鹤鸣那种……”这个时候他倒是知道了及时住口，换了个说法：“总之，那家伙配不上苏小姐。”
“确实。”谢道还是很赞同这一点的。
顾彬抬起身子，伸手在他们头上各打了一下，道：“吃饭还堵不住你们的嘴。”
他的力气不小，刘百的额头立刻红了一片。“嘶”他吸了口凉气，捂住被打得地方，像告小状一样对苏婉婷说：“也别找我们队长这样的，嗯，我开玩笑的。”
顾彬故技重施，这次被刘百嘻嘻哈哈地躲了过去。
吃完饭天色已暗，谢道彼时已被那一杯红酒干倒，瘫在刘百身上不起来，根本走不动路。没法子，他们在餐厅外拦了辆洋包车，由刘百送他回家。
这下就剩顾彬和苏婉婷两人了。
晚风轻轻吹拂，顾彬率先问道：“你往那边走。”
苏婉婷指了指方向：“这边。”
“那走吧。”顾彬说完转身迈开了脚步。
苏婉婷意识到他要送自己回家，急忙跟了上去：“顾队长不劳烦你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顾彬沉默不语。
他迈得步子太大，苏婉婷跟不上，逐渐变成了小跑，顾彬听见了她的步伐，慢慢降慢了速度。
“我可以坐黄包车……”
“苏小姐，起码现在，你可以给我一个展示绅士风度的机会。”
苏婉婷一下子被噎住，这话听起来好耳熟，仔细一想，自己前几天刚说过他没有绅士风度来着，没想到顾彬还放在心上。苏婉婷有点无语，回过神来却又觉得有点可笑，就随他去了。
走了一段后，顾彬突然低声发问：“你怎么不说话？”
“什么？”苏婉婷被问的有些懵。
“没什么。”顾彬语气懊恼地回绝。
苏婉婷吃不准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没有和顾彬走并排，从这个角度偷偷抬眼，能看到他的耳后，像是泛着微红。
苏婉婷知道，她和这个人的关系并不熟稔，她一点也不了解顾彬。范亦云的案子破获了，他们也没有可以联系的因由了。
可是她想了解他。
苏婉婷可不是那种藏事于心的性格，她想问顾彬为什么讨厌她还要送她回家，正当开口时，前面一个胡同口忽然跑出来了一个女人，对着她们大喊道：“救命，救命啊！”
顾彬立马警觉起来，他忙甩开步子往那个女人那儿跑去，跑了两步忽然又停下，转身对苏婉婷大声叮嘱说：“你别过来！”
“可是……”
顾彬摇摇头，见苏婉婷听话地停下身子，这才快速跑向胡同口，那个女人满脸惊慌地拉着他的胳膊说道：“有小偷偷走了我的钱袋，往里面跑去了。”
顾彬朝里一看，胡同里黑漆漆的，一点光亮也没有。
女人哭着恳求道：“求求你，求求你帮我把钱袋子找回来，那是我的救命钱啊。”
“在这儿等着。”顾彬撂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朝胡同里跑去了。
越往里走，夜色愈发浓重。顾彬仔细留心着周围的动静，奇怪的是除了他的脚步声和呼吸声，根本没有听见第二个人跑动的动静。他的动作慢了下来，这条胡同并不宽，里面没有拐口的地方，一条道通向黑，也没有藏身的地方。顾彬心中觉得不对，大声喊道：“快出来。”
“别藏了，我看到你了。”
这时，一道光一闪而过，有辆车胡同口驶过，借着这道光，顾彬看到前方是个死路，这里根本没有人。
坏了，顾彬心脏砰砰跳了起来，不好的预感弥漫在他的心中。他立刻反身朝胡同口跑去，等他出来后，街上已经没有那个女人的身影。
一同不见的还有苏婉婷。
啊，这是第一本我尝试的悬疑小说
说实话我自己并不满意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猜到凶手是谁
下半年，我会仔细构思下部
顾彬要开始帮钱老板查陈年旧案了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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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三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