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瑶惦念着皇上,想着皇上常年待在宫中,少有田间地头的走动,这才想着叫皇上看看新鲜的麦穗长什么模样。”
佟国纲硬着头皮将文瑶交代的话给说了出来。
他与觉罗氏想的一样,总觉得这男女相处多是谈些风花雪月,哪里适合谈这些田间农事,可偏偏他们与皇上相处的日子短,文瑶却是陪着皇上一同长大,自然更懂皇上的想法。
夫妻俩都处于一种不理解但信任的状态。
说完后,佟国纲便开始观察皇上的表情,见皇上没恼怒才放下心来。
得亏如今的皇上还是小矮个儿,才叫他哪怕垂着眼睑也能将皇上的表情看的一清二楚。
“之前朕同表姐说过,朕虽为皇帝,却常年久居宫中,未曾见过民间百姓生活,想来表姐也是记在了心里,看见这麦穗才巴巴的送进了宫里来,好叫朕瞧瞧老百姓们吃的什么粮食。”
说着,他轻轻放下手中的麦穗,这些麦穗十分新鲜,金黄中还带着丝丝缕缕的青,摸在手上还带着潮意,再次爱惜的摸了摸:“只可惜这些麦穗还是肥田所出,民间能食此等粮食的百姓十不足一啊。”
佟国纲能说什么呢?
佟氏虽非大族,但自入关起也是富贵无双,他这位大少爷吃过的最大的苦,便是年少起每日读书习武了,哪里知道下面老百姓过得什么日子。
便只附和道:“皇上仁爱天下子民,待日后天下大定,皇上可出宫巡查,亲眼看看治下百姓过的什么日子。”
这话可算说到皇帝心坎儿里去了。
他年岁小,如今还未娶妻亲政,自然谈不上‘大定’,但有佟国纲这句‘祝福’,也能让他高兴上许久,四大辅政大臣各有各的心思,他却也不是无人支持,至少佟氏与宗室还是站在他背后的。
皇帝连忙叫梁九功取了洒金笺,也不换笔,只拿着批改奏折的朱笔便洋洋洒洒的写了几句话,又解下腰间悬挂的玉佩,并着信笺一同放进一个雕花檀木小盒子里。
“将这个盒子一同带去给表姐。”
“嗻。”
佟国纲双手接过梁九功送过来的盒子,然后才跪安出了宫。
离了宫他也没回府,而是直奔郊外的庄子,府中通房虽然能伺候,但妻子儿女都出城了,他一个人待在府里也怪不得劲儿的,更何况他如今手里还捧着‘借口’。
皇上吩咐的事儿得立即办!
于是就这般心安理得地出了城。
其实说来也奇怪,以前觉罗氏对通房们心存不满,给她们用了避子汤,他便总是心里痒痒的,哪怕偷偷摸摸,偶尔也要来上那么一回,如今觉罗氏松了手,免了避子汤,对通房视而不见了,他却没那么多心思了,反而更愿意回正院陪着觉罗氏去。
用文瑶的话来说,男人都是贱皮子。
你把他当个宝,他觉得你把他当儿子一样管教,偷偷摸摸都要干坏事,你不理他了,他反倒想起你的好了。
“福晋,爷来了。”
觉罗氏的丫鬟凌双进了内院禀报:“人已经到前院了,长喜他们正伺候着洗漱呢。”
“你阿玛怎得这会儿来了?”觉罗氏满脸疑惑。
这内城到郊外也是不远呢,自个儿骑着马过来,怕是也累得不轻。
“估摸着是咱们皇上给了什么口信儿吧。”
文瑶给身边埋头写大字的鄂伦岱摇着扇子,见他停了笔竖起耳朵偷听,立刻用扇面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停,继续写,你这笔烂字着实该好好练练。”
“知道了,小爷练就是了。”鄂伦岱懊恼的继续埋头苦写。
他本来只想跟大姐姐嘚瑟一下最近学习诗词,结果那一笔字被批的一无是处不说,还被大姐姐拉着写大字,平白给自己加了不少作业。
“你跟谁‘小爷小爷’呢,没大没小。”
一句话,又让肩膀挨了一扇子。
“行了,你们姐弟俩写字儿吧,我去看看你们阿玛去。”觉罗氏自然心疼儿子,但也知道玉不琢不成器的道理,干脆眼不见为净,直接起身躲了出去。
觉罗氏到前院的时候,佟国纲刚换了身细麻的短褂短裤,光这俩大脚丫子趿着呱嗒板儿,一手拿着个大蒲扇,一手端着凉茶,正坐在圈椅上一边扇风一边喝凉茶。
“爷怎得把辫子给盘起来了?”觉罗氏一进门就瞧见佟国纲的新造型。
“这天热的邪门儿。”
觉罗氏闻言顿时忧心忡忡:“不能要起旱灾了吧。”
“京城这边还好,不过听闻登州府那边有旱情。”
登州府在山东,靠近京城,登州府有了旱情,京城这边天气异常也属正常,只不过若旱情严重,灾民恐怕会往京城这边涌来。
自从登州府那边送了旱情的折子上来,鳌拜都没空去管旗地之争了,所有人都忙着救灾的事去了。
“这一年年的,怎么年年都有灾情,哎……”
觉罗氏可还记得呢,去年春上,邢台那边也是旱了许久才下的雨,老百姓们的春耕都给耽搁了。
“行了,这事儿自有朝廷来管,哪里用得着你来烦忧,喏,你瞧这个。”佟国纲将桌案上的檀木盒子往觉罗氏的方向推了推:“皇上看见麦穗高兴坏了,立即解了腰上的玉佩,又写了信笺给文瑶,我出了宫便往庄子上来了。”
觉罗氏捧着盒子摩挲了两下,回头递给凌双:“给格格送去吧,老爷说了什么你也听见了,别忘了给格格学学。”
“是,福晋。”凌双立即捧着檀木盒子下去了。
佟国纲见下人都退下了,才对着觉罗氏招招手,见她过来了,立即一个熊抱将她揽在怀里。
“热不热啊……”觉罗氏挣扎着想躲开。
佟国纲却是搂着不撒手:“过些日子我估摸着要往大营那边去一段时日,听皇上的意思,正蓝旗不能全叫安亲王笼络了去。
早年正蓝旗还是上三旗,后来因为多尔衮的缘故,将正蓝旗换成了正白旗,这正蓝旗就莫名成了下五旗。
正蓝旗的旗民们这些年来心里还没缓过劲儿呢。
自从豫亲王多尼去了之后,正蓝旗的势力基本都被安亲王掌握在手里,太皇太后本就对安亲王多有忌惮,当初先帝可是差点就把皇位传给安亲王了。
小宗取代大宗,乃是乱家的根本。
太皇太后宁可扶持幼儿,都不肯叫这天下易主,若是叫安亲王得了皇位,她这么多年的隐忍谋算算什么?
更叫太皇太后不喜的是安亲王对待科尔沁的态度。
当初安亲王为了张氏,一日之间杀了自己的嫡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并两个嫡子,更是为了张氏寻了个吴喇汉哲尔门氏做娘家,竟叫一个汉女坐上了侧福晋的位置,哪怕明知道张氏只是借口,可族人身死,安亲王一脉彻底没了蒙古血脉,也足够叫老太太恨的了。
如今佟氏属正蓝旗,又是皇帝母家,属于不可能背叛的姻亲,太皇太后也指望佟家能够掌握一部分正蓝旗的势力,不能叫岳乐一家独大。
“既是皇上的吩咐,爷你就好好去办事去。”
觉罗氏也希望自家能弄个旗主做一做。
她可没忘记,自从嫁给了佟国纲之后,每每见到多尼都要磕头,她没成亲前属镶黄旗,最大的旗主是宫里的皇上,结果成亲后跟了丈夫的旗籍,在外行走反而磕的头更多了。
“只是到底下五旗不如上三旗,咱们家以后能不能抬旗,就得看文瑶的了。”
太皇太后一边要用佟家,一边又不肯叫自己的侄孙女吃亏,皇帝都登基四年了,都没能成功荫恩母家,将佟氏抬入镶黄旗。
“抬旗肯定要抬,不过早晚的事罢了。”
佟国纲倒是挺自信,他觉得皇上也不会允许自己有个下五旗的母家。
另一边凌双将皇上的檀木盒子送到了文瑶跟前。
洒金笺上朱笔写着一句简短的话:【承乾宫已修缮好,以待主人。】
幸亏不是什么酸诗。
文瑶缓缓吐出一口气,老鬼的文学造诣实在不高,虽然最近一直在看书,但真要她写出什么‘横也丝来竖也丝’之类的酸句,她怕是只能对着电视剧抄作业了。
她记性还行。
又看那枚玉佩。
虽是随手从腰带上扯下来的玉佩,却并不是那枚传说中的九龙玉佩,而是一枚雕刻成狸奴造型的玉佩,皇上虽然已经做了皇上,但年岁还是孩子,内务府那边造办的首饰摆件风格,还是更加偏向童真风,所以这随手扔过来的玉佩雕刻狸奴也就不稀奇了。
狸奴通体碧绿,神态自然,纹路又很细腻,整体看上去毛茸茸的。
文瑶很喜欢。
她向来对这种萌物抵抗不住,若是系统一开始出现的造型是猫儿,而不是大黑乌鸦的话,她也不至于忽悠的它一睡不起。
文瑶也不客气,直接从鄂伦岱练字的那叠宣纸里抽了一张出来,又挑了一支最细的毛笔,开始细细勾勒起了承乾宫室内铺宫摆件的位置来。
鄂伦岱又坐不住了,够着脑袋就来看。
“这就是大姐姐以后要住的宫室么?”
“嗯,在承乾宫,前头就是姑母的景仁宫,日后你入宫去看望姐姐,可千万别走错路了。”
鄂伦岱长大了肯定要从御前侍卫开始做起,承乾宫距离乾清宫又很近,到时候当值的时候跑去承乾宫请个安的功夫还是有的。
“弟弟记住了。”
鄂伦岱一本正经的板着小脸:“不过大姐姐何时入宫,如今都六月了,我听额娘说,大姐姐最快也得过了年后了。”
“是啊,你表哥九月初八和皇后大婚,咱们妃嫔入宫总要过上几个月才是。”
“只大姐姐一个人入宫么?”
文瑶摇摇头:“不好说,估摸着还有旁人家的。”
比如说叶赫那拉氏、完颜氏……多是一些大姓的女儿,不过这一批多数都是炮灰,反倒是茶房小选出来的那一批,成功出了两个妃位。
不过说起那个叶赫那拉氏……
好像是明珠的女儿,容若的亲妹妹,七岁就入宫待年了。
准备换地图了[加油][加油][加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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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清穿(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