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瑶等了好一会儿,外头都没反应。
直接给气笑了。
好歹是佟家嫡出的大小姐,身子再差那也是肯定要入宫的,结果连家里的下人们都敢这般慢待她,这是吃准了她不会闹开?
到底是奴仆们胆大欺主,还是得了什么命令故意阳奉阴违,文瑶都将这笔账算在佟国纲两口子身上,当真是好糊涂的两个人。
怨不得后期内帏不修,父子不似父子,兄弟不像兄弟,更似仇敌。
可见这两口子在子女教养方面,就没一点儿出彩的。
越想越气。
文瑶快步走到博古架跟前,抓起上面的青花瓷花瓶就狠狠砸在地上。
‘噼里啪啦’‘叮呤咣啷’。
直到把整个屋子的东西都砸完了,这心气儿才顺了点。
“格格息怒。”
隐约着听见院子里一声声喊着。
文瑶捂着胸口顺了顺气,这身子着实有点儿差,等缓过来了才走出门去,就看见几个还没留头的粗使丫头正跪在青石台阶下面,苍白着小脸不停地磕头。
她们听到了屋子里的声音,但她们只是粗使的丫鬟,没资格上台阶,只能跪在外面。
守门的婆子听见第一声脆响的时候,就机灵地往正院去了,反倒是本该留在格格身边的嬷嬷和贴身丫鬟,到这会儿都没个影儿。
见文瑶出来了,跪在最前头的小丫头赶忙俯下身去,随着她的动作,后头的小丫头们也跟着俯了下去。
文瑶有些意外地挑眉。
将小丫头的面容先记在了心里,然后才缓缓下了台阶:“这屋子里的人呢?都死了?喊了那么多声,怕是乱葬岗的孤魂野鬼都给我喊来了,结果屋里这些个奶奶姑娘们却是耳朵生疮一点儿没听见?”
说着,抬脚点了点那丫头的肩:“问你话呢,蓝秀和绿意呢?”
“回格格话,蓝秀姑娘去了绣房,绿意姑娘今儿个一早就不曾见过,早晨福晋院里的桂香姑娘来了一趟,文嬷嬷便跟着走了,到这会儿还没回来呢。”
丫头虽然害怕的声音都在打着颤,但说话却是条理分明。
“哦……”
文瑶捂着胸口,语气极为阴阳怪气地说道:“如此倒是本格格的不是了?”
说着,便抬脚往外走:“我倒要去问问额娘,这都是谁教的规矩,一屋子的奴才全跑了,这是心大了奴大欺主?还是得了哪位贵人的命令,故意磋磨我呢?”
文瑶可不管自己给那几个丫鬟婆子盖了几个大锅,总归身边的奴才肯定得换了。
原主在宫里长大,佟妃不得宠,连带着原主都养成了息事宁人,善于隐忍的性子,但文瑶不是啊,她脾气大,嘴巴毒,是个超级蜜獾属性,不服就干是她的人生格言,要她学着原主那样,将入宫前的这段时日演下去,绝对不可能。
完全忍不了一点。
自然,身边这些清楚原主性格的贴身丫鬟们就得换掉了,也是正好,文瑶自从醒过来就没见到那几个贴身的丫鬟婆子,便也有了发作的借口。
这副身子弱,便是这会儿倒竖着眉毛发火,在别人看来也是轻言细语的病西施样。
实在太有迷惑性了。
文瑶对自己的形象越来越满意了。
刚出了院门,远远的便看见觉罗氏带着一群人熙熙攘攘地过来了,有婆子有丫鬟的,跟在最后头面如土色的那个婆子,就是原主的奶嬷嬷文氏。
这些年跟着原主可没少作威作福,在宫里的时候,日子过得比原主还舒坦,毕竟佟妃体弱,还时不时的陷入EMO状态,原主在宫里能依赖的只有文嬷嬷。
不过自从回佟家后,文嬷嬷的地位便有所下降,因为原主长大后渐渐有了主见,轻易不好忽悠,今儿个不晓得出了什么事,去了主院后就再没回来。
“瑶儿这是要去哪儿?”觉罗氏见到文瑶出了院子,赶忙快走几步绕过游廊,亲自掺扶住了文瑶的手臂:“丫鬟婆子不听话,直接打发了便是,哪里值得你生这么大的气?”
也就路上的功夫,觉罗氏已经知道文瑶院里发生的事。
文瑶并不意外,当家的夫人若是连这点儿手段都没有,那可就太无能了,但就算觉罗氏这么说了,该告的状还是得告:“气?女儿哪里敢生气?本就身子弱,再一气之下死了,那才叫合了人家的心意。”
觉罗氏一听这话,顿时脸色就变了。
若说之前还觉得是奴大欺主,此刻听着就有些不对味儿了。
她立即用眼神示意那些丫鬟婆子往后退,一边掺着文瑶的胳膊往回走:“瑶儿可是察觉了什么?”
“额娘,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文瑶歪着脑袋用气音说道。
觉罗氏脸色便更加冷沉了。
母女俩一路进了院子,远远地便看见一个穿绿衣的丫鬟正跪在门口,正是那个从早上起就不见人影的绿意,小脸蛋白里透红,可见身体康健,并非病的起不来身,才没能来伺候。
“拖下去。”觉罗氏都没等绿意开口讨饶,便直接处置了。
两个粗使婆子立即出现,捂住绿意的嘴就拉了下去。
等进了正屋,就看见里面的一片狼藉,觉罗氏脚步不由一顿,面露惊愕,看看文瑶又看看地上的碎片,心情愈发的沉重了几分,却也没多问,只叫人进来收拾了,便带着文瑶去了西暖阁。
她了解文瑶的性子,若非气狠了,绝不会发这么大的火。
“瑶儿,到底出了何事叫你这般生气?”觉罗氏一路走来有些累了,进了暖阁便坐了下来。
“额娘。”
文瑶凑到觉罗氏身边小声说道:“蓝秀和绿意这几天总往外跑,女儿总觉着不对劲。”
“哦?”觉罗氏微微蹙眉。
这俩都是文瑶身边的大丫鬟,若是有了外心……
“今儿个一早蓝秀就往绣房去了,说是询问冬衣的事,绿意更是一早没露面。”
“额娘仔细想想,这绣房如今谁在管着?”
赫舍里氏……
觉罗氏一听就明白文瑶的意思。
“你是说,蓝秀是赫舍里氏的人?”
“女儿这些年何时问过冬衣的事?如今倒是显着她了,用这样的事做借口,这些日子外头为了皇后之事闹得风风火火,女儿冷眼瞧着,二房可不怎么老实。”
觉罗氏诧异极了。
在她印象里,文瑶的性子被养的很是内向,甚至可以算的上懦弱,她虽心疼女儿在宫里活的谨慎,却也是真不喜欢这样沉闷的性子,母女俩见了面也没什么话说,她又是主母,事务繁忙的很,自然而然,时间长了,母女俩也就不亲近了。
却不想今日却给了她好大的惊喜。
原来不是内向而是内秀啊。
想想也是,宫里生活了那么多年,若是没点儿城府才奇怪。
“文玥也才六岁,便是不老实又能如何,总不能叫文玥宫中待年吧。”
若真是如此,吃相可就太难看了。
佟家只有这两个女儿!
佟文瑶刚会走路就入了宫,那时候先帝还在,到也算不上宫中待年,可前年太后薨逝后,小皇帝哭闹不休,佟文瑶这个做表姐的可没少入宫陪伴小皇帝。
能不能坐上皇后之位另说,但入宫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说不得是为了提前培养人手呢。”
文瑶冷笑道:“我这身子又能坚持几年,现在先将人手送进宫去,待女儿没了,到文玥身边去便是最大的助力,且宫里天材地宝那么多,万一女儿不死呢?”
为了佟文玥能顺利入宫,自然便是请她去死了。
这话才真叫觉罗氏变了脸色。
母女情再浅薄也是亲生的母女,若是病故也就罢了,若是被人害死了……觉罗氏只要想想就觉得心如刀绞,恨不得立刻冲到二房去当面质问赫舍里氏。
但好在理智尚存。
觉罗氏下意识牵住文瑶的手。
文瑶只觉得觉罗氏的手此刻比她这个老鬼还要凉,可见是吓到了。
“宫中太医无数,保着女儿的命想来不难。”
文瑶的声音轻柔,带着病弱的颤音,说出的话却仿佛恶魔低语:“女儿不死,便是大房为尊。”文瑶幽幽叹息一声,充满惋惜地继续说道:“女儿有朝一日走了,文玥入宫为妃,您可做好以二房为主的准备?”
觉罗氏抿了抿唇,面上没什么反应,手却愈发的攥紧了。
二房为主?
开什么玩笑!
佟国纲才是长子,她的鄂伦岱才是长孙,便是佟文玥入了宫又如何,难不成族老们还能将佟国维的名字写到佟国纲前头去?
可到底心里在打鼓。
没有人能比她更明白枕头风的威力。
她与佟国纲夫妻感情深厚,后院里除了两个开脸用的通房,连个妾侍都没有,这些年更是无异腹子,所以她偶尔吹一吹枕头风就很给力,通过佟国纲的手,这些年可办成了不少事。
若日后佟文玥入了宫……
便是一次两次皇帝不会听,可十次百次呢?
总有听的时候。
“这件事我会查。”
觉罗氏声音都有些颤抖:“明儿个叫你阿玛去宫里求两个太医回来再给你看看身子。”
便是病歪歪的,那也是他们大房的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