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干脆踹了靴子,一个翻身上了榻,从背后抱住了文瑶。
他身量虽小却火力旺。
不一会儿,文瑶就感觉整个后背都暖和了起来,原本蜷着的身子也渐渐舒展开来。
松琴姑姑又送来了汤婆子放在文瑶的小腹上。
“难受的话便闭上眼睛歇会儿,朕在这陪着你。”
文瑶点了点头,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见她这般乖巧,忙了一整日的玄烨也干脆闭上了眼睛,将脸埋进她的后脖颈也开始小憩,松琴姑姑见帝妃二人都睡了,生怕他们着凉,又赶忙拿了个毯子小心翼翼地给他们盖上。
这一觉就睡到了天黑。
醒来的时候鼻尖儿都弥漫着苦涩的药味儿。
半睁着眼睛环顾了一圈,又恹恹的想要闭上眼睛继续睡,就被摸了额头,抻开了眼皮:“不许再睡了,快起来喝了药醒醒神,仔细夜里走了困,明儿个再难受。”
文瑶:“……”
这什么破孩子!
张了口却是哑着嗓子唤道:“皇上?”
“嗯。”
玄烨收回了手,又握住她的肩膀把她扶起来,接了冬蕊手里的湿帕子给她擦了擦脸,将她的睡意彻底擦去,见文瑶眨了眨眼,惺忪的睡眼终于恢复了精神,这才笑了起来:“身上好点儿了么?”
文瑶动了动肩膀,眉心一蹙:“还是酸,但比睡前好点儿。”
睡了一觉,心底那股子烦躁劲儿没了,剩下的便只有单纯的身子不爽利了。
松琴姑姑端着托盘走了进来,白玉小碗里面盛着褐色的药汁:“主子,喝药了。”
文瑶伸出手。
松琴姑姑赶忙将白玉碗递给她,文瑶舀了一勺子抿了抿,恰好是入喉的温度,便干脆撤了勺子,十分平淡的把药汁一口给闷了。
玄烨看的眉心都在抽。
他很怕喝苦药,所以平常十分注重身体,能不生病就尽量不生病,如今看表姐这般平淡地喝下去,嘴里都忍不住生津,而旁边小几上早就准备好的蜜饯也没了用武之地。
“不苦么?”玄烨忍不住问。
“苦啊。”文瑶笑笑,将玉碗放回了托盘上:“习惯了。”
听了这话,玄烨霎时间就心酸了起来。
苦药汤子都能喝习惯了,可想而知平日里喝的多勤快。
喝了药大概半个时辰,文瑶便感觉身上轻快了些,掀开毯子下了榻,冬蕊赶忙上前为她整理衣裳发髻,玄烨则坐在书桌前,手里抓这本书跟她说着话:“今晚上朕回乾清宫睡,夜里不舒坦便叫松琴姑姑灌汤婆子,实在不行,叫个小宫女提前暖好了床,可别睡冷被窝。”
宫里的规矩,来葵水了皇帝得回避,因为不吉利。
玄烨嗤之以鼻,女子不来葵水便无法生育,这与绵延子嗣挂上了钩的,谁能说不吉利?
但没法子,他如今年岁还小,还未亲政,太皇太后也盯得紧,自然不敢太过放肆,只好赖在承乾宫里,赖到了落匙的时候才回了乾清宫。
文瑶这一夜都没睡好,第二天早晨便发现亵裤脏了。
松琴姑姑早就领好了月事带,文瑶起来后便用上了,文瑶也听话,用了早膳就歪进了暖阁里,生怕再着了凉冻坏了身子。
几百年来头一回面对这事儿,文瑶既不爽利又觉得新奇。
“冬蕊,去坤宁宫给皇后娘娘告个假,说我身上不好,如今起不来身,待这几日过去了再去请安。”
“是,主子。”
“记住,往严重了说。”
冬蕊虽然狐疑,却也没多嘴,只听从吩咐往重了说。
皇后得知文瑶来了葵水先是一慌,她昨日还想着佟庶妃年岁比皇上大,恐怕葵水也要比她们来的都早,谁曾想今日葵水就来了,不过在听完冬蕊接下来的话后又不由松了口气。
只来个葵水就起不来身,这身子是有多差。
面上却满是担忧:“佟庶妃身子本就孱弱,如今又因为月事而疼痛,我听着也是心疼的紧,玛瑙。”
“娘娘。”
“去库房,将里面的老参取根来。”
“是。”
玛瑙应了声便赶忙往库房去了,不多时,便捧着个木头匣子出来,在皇后的示意下又捧到了冬蕊面前:“既然佟庶妃身子不舒服,这几天便都不必来请安了,好好歇着吧,这参是家里的老参,最是益元不气,叫你主子好好养身子。”
“谢皇后娘娘赏。”冬蕊行了一礼,接了匣子便退出了坤宁宫。
等人离了永祥门,布嬷嬷才长舒一口气说道:“早就听闻佟庶妃身子不好,本以为只是稍有些孱弱,如今瞧着,倒像是很不好。”
这‘不好’和‘很不好’中间区别可就大了。
“是啊,像今儿个这般为着月事来告假的事,日后怕是不会少了。”皇后也跟着感叹:“不过于我来说,却算不上坏事,这些日子瞧着,皇上待她的情分很是不同,昨儿个那边刚宣了太医皇上就巴巴的去了,若再有个子嗣怕是也要疼到心坎里去。倒不如像现在这样,反倒能叫我松口气。”
她又不图皇上的心,只想着身子长成了,日后好多生两个阿哥,为家族,也为稳固自己的后位。
而且……
皇上的心落在这么个病秧子身上,总比落到旁的妃嫔身上好。
带着这样一种隐秘的心态,皇后一连三天询问太医关于文瑶的脉案,又叫内务府给承乾宫多送了一些炭,倒叫太皇太后满意极了,在皇帝去请安的时候,还特意说道:“赫舍里氏是个好的,你也莫要为着索尼冷落了她,到底与你是夫妻,做丈夫的,关爱妻子本事应当。”
“孙子知道了,皇玛嬷,朕听姑姑说你这几日用的不香,可是身子不爽利?还是膳房伺候的不好?”
慈宁宫膳房里的厨子多是蒙古厨子,做的也多是蒙古膳食,尤其擅长烤肉,但老太太年纪大了,荤腥吃的太多对肠胃负担重,皇帝有心叫老太太吃清淡些,奈何老太太口重,觉得清汤寡水的吃起来很没意思。
一听说太皇太后用着不香,皇帝便有些担心她的肠胃。
“没有哪里不爽利,只是天儿越来越热,胃口不大好。”
这是季节的问题,确实没办法。
便也只能劝说老太太多吃点儿清淡爽口的,烤肉是很好,但燥的很,容易上火,冬日里蔬菜供应又少,皇帝也是烦的很,内务府那边因着这个事儿,急的嘴上都要起燎泡了。
“乾清宫茶房那边研制了不少果子露来,果子容易坏,制成果子露放在冰库里不容易坏,稍后朕叫人多送些来。”
“你如今怎的喝上果子露了?”太皇太后诧异,皇帝自从登基后便一直故作成熟,果子露这样的孩子口味,他自从登基后便不碰了。
皇帝搓了搓脑袋,不由笑道:“还不是表姐,她说朕年岁小,浓茶喝多了影响睡眠,日后容易长不高。”
提起文瑶,太皇太后面上的笑就淡了几分,不过很快,这分不自然便敛去了:“文瑶那丫头久病成良医,她既说浓茶不好,你信她的便是,她总归是一心向着你的。”
皇帝立即点点头:“表姐待朕向来极好。”
“她身子不好,你也别总去闹她,叫太医那边注意着些,勤快些请平安脉,慈宁宫库房里也有不少顶好的药材,稍后我叫苏麻喇跑一趟承乾宫。”
说着,便话锋一转变了话题:“说起来,完颜氏五月中旬要进宫了吧。”
“是,朕已经着人修葺咸福宫了。”
一听又是西六宫,太皇太后抿了抿嘴想说什么,可到底没说什么。
皇帝陪着太皇太后用了晚膳才回了乾清宫,看了会儿书实在坐不住了,又起身去了承乾宫。
文瑶的月事只来了三天便没了。
她心里有点儿慌,松琴姑姑却说是正常的,说头一回都这样,可说完后却又喊了太医过来给把了脉,开了补气血的方子,这几天正早晚喝药呢,承乾宫里也弥漫着药味儿。
玄烨到的时候,正好看见她举着药碗一口闷,赶忙凑上前去拿了颗蜜饯塞进她嘴里。
周围宫人跪了一片。
“都起吧。”康熙随意的一挥手。
低头却看见自家表姐正眼红红地看着他,眼里都含了泪了。
不由有些慌地弯下腰来:“怎么了?”
“皇上手劲儿那般大,蜜饯那般硬,磕到我牙了。”文瑶扭过头将蜜饯吐在了帕子上,再回头张嘴给玄烨看。
玄烨一看,果然大门牙周围渗了血。
连忙叫人端了水来让她漱口,哄人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的,显然也知道自己刚刚的举动莽撞了。
好在伤口不大,很快就止住了血。
“我真的不怕苦,皇上不必担心。”
“是朕之过。”
玄烨认错倒挺快,文瑶也不好多说什么,干脆转移了话题,说起了西六宫修咸福宫的事,不由问道:“完颜庶妃来了之后,就只剩下舒穆禄庶妃了吧。”
下五旗的那几个根本不需要单独安排宫殿,几乎都安排去了西六宫的偏殿去了。
“嗯,这次也叫修了储秀宫。”
“哎,怎的尽是西六宫的,东六宫这边连个能走动的人都没有。”文瑶叹息,她唯一能走动的便只有皇后了,但皇后待她虽是不错,却总是端着架子的。
“皇玛嬷说要茶房选几个充入后宫,到时候安排两个到这边来,让她们给你请安。”
文瑶没说话,只点头应了。
完颜氏和舒穆禄氏与叶赫那拉氏一样,都是格格份例,后世里也没这几人的记载,想来在第一次大封后宫之前,这几人就没了。
又在承乾宫赖到落匙时分,玄烨才期期艾艾地回了乾清宫。
只是这一夜睡得不大好。
总梦见靠在软榻上面的表姐,嘴里塞着个蜜饯,眼睛红红的,含着泪水地看着他,那眼神勾勾缠缠,看得他浑身都痒的厉害,两条腿也跟着软绵绵的。
就这样梦着过了一夜,第二天早上醒来刚掀开被子,就听见伺候起床的嬷嬷跪下来恭贺:“皇上大喜。”
他低头。
哦,他裤子脏了。
小皇帝熟了,能吃肉了
放假十天了才考试,我儿子说都忘光了,学校可真是……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清穿(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