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清心莲影

青岚城的城门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头蛰伏的巨兽。顾漓跟在晁缚身后三步之遥,望着师尊挺直的背影,思绪却飘回昨夜——晁缚为她挡下毒镖后那个落在额间的轻吻,轻得像一片雪花,却烫得她彻夜难眠。

"入城后,唤我夫君。"

晁缚突然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却惊得顾漓脚下一个踉跄。她瞪大眼睛,不确定自己是否听错了。

"二长老的人必定在城中守株待兔。"晁缚没有回头,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今日天气,"夫妻身份最不易惹人怀疑。"

顾漓耳根发烫,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带。与师尊假扮夫妻?这比夜夜当炉鼎更让她心慌意乱。

"怎么?"晁缚终于转身,眉梢微挑,"不愿意?"

晨光为他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边,长睫下的眸子如古井无波,哪有半分昨夜温柔的模样?顾漓恍惚间怀疑那个吻是否真的存在过。

"弟子...遵命。"她低头行礼,刻意拉开距离。

晁缚眸光微暗,却也没再多言,转身向城门走去。

青岚城比顾漓想象中繁华许多。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叫卖声此起彼伏。行人摩肩接踵,有修士也有凡人,空气中飘荡着各种香料与食物的气味。

顾漓正新奇地张望,突然感到一只微凉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她浑身一僵,抬头对上晁缚看似平静的目光。

"夫人当心走散。"晁缚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周围几个人听见。

那声"夫人"让顾漓耳尖瞬间红透。晁缚的手顺着她的手腕下滑,最终与她十指相扣。这个动作太过亲密,顾漓几乎能听到自己如鼓的心跳声。

"师...夫君,"她结结巴巴地改口,"我们先去哪里?"

晁缚唇角微不可察地上扬:"客栈。你需要休息。"

他说着,另一只手自然地揽上顾漓的腰肢,将她往身边带了带,避开了一辆疾驰而过的马车。顾漓整个人几乎贴在晁缚身上,鼻尖萦绕着师尊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一时间头晕目眩。

"放松。"晁缚在她耳边低语,呼吸拂过她敏感的耳垂,"有人在跟踪我们。"

顾漓心头一凛,立刻警觉起来。晁缚趁机低头,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廓:"笑一笑,像新婚妻子该有的样子。"

顾漓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晁缚似乎叹了口气,突然俯身在她脸颊上轻轻一吻。

这个吻如羽毛般轻盈,却让顾漓如遭雷击。她瞪大眼睛看向晁缚,后者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与平日判若两人。

"这样才像。"晁缚的声音带着几分调侃,"走吧,夫人。"

顾漓晕乎乎地被晁缚带着往前走,脸上的热度久久不散。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师尊——温柔、体贴,甚至有些...撩人。这与夜晚那个强势占有她的晁缚不同,更与白日清冷的宗主判若两人。

哪一面才是真实的他?

就在顾漓胡思乱想时,晁缚已经带着她来到一家名为"清雅居"的客栈。掌柜的是个圆脸中年男子,见二人进来立刻热情相迎。

"二位是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晁缚的声音温和有礼,与顾漓说话时却带着明显的亲昵,"要一间上房,我夫人身子弱,需清净处休养。"

掌柜的会意一笑:"明白明白!新婚夫妇是吧?我们这有专门为道侣准备的'鸳鸯阁',保证清净!"

顾漓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晁缚却坦然自若,甚至温柔地替她拂去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有劳掌柜。"

拿到钥匙后,晁缚半搂半抱地将顾漓带上楼,直到进入房间关上门,才松开手恢复平日的清冷模样。

"有人跟踪我们。"他压低声音,"二长老派来的不止一人。"

顾漓这才从羞赧中回神:"是因为那个被我们抓住的弟子?"

晁缚摇头:"他不过是个诱饵。二长老早在我离宗前就布好了局。"他走到窗边,微微掀开窗帘一角,"看到对面茶楼那个灰衣人了吗?还有街角卖糖葫芦的小贩,都是修士伪装的。"

顾漓倒吸一口凉气。若非晁缚点破,她根本看不出这些人的异常。

"清心莲在何处?"她小声问。

"青岚城地下拍卖会,三日后举行。"晁缚放下窗帘,"这几日我们需小心行事,你尽量不要单独外出。"

顾漓点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只有...一间房?"

晁缚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夫妻分房而居更惹人怀疑。"他指了指床榻,"你睡床,我打坐即可。"

顾漓想说些什么,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客官,您要的热茶和点心。"是小二的声音。

晁缚示意顾漓坐下,自己去开门。就在他转身的瞬间,顾漓敏锐地察觉到师尊脚步微不可察的一滞——他的伤还没好透!

小二放下茶点离开后,顾漓立刻起身:"师尊,您的伤..."

"无碍。"晁缚摆手,却见顾漓已经固执地站到他面前,小手直接探向他的衣襟。

"让我看看。"顾漓难得强硬,"昨夜您毒未清尽就强行运功,伤口肯定恶化了。"

晁缚似乎想拒绝,却在看到顾漓眼中的担忧时沉默了。他任由顾漓解开他的外袍,露出肩膀上的伤口——那里果然已经发黑化脓,周围的血管呈不祥的紫黑色。

"这...这不是普通的毒!"顾漓惊呼,"是'噬心散'!若无解药,三日之内会侵蚀心脉!"

晁缚略显惊讶:"你懂毒理?"

顾漓咬着唇点头:"我娘亲生前是医修,教过我一些。"她急切地翻找自己的储物袋,"我有解毒丹,但只能缓解..."

她找出一枚青色丹药,小心地喂到晁缚唇边。晁缚顺从地咽下,眉头却因药苦微微蹙起。顾漓不假思索地倒了杯茶递给他,动作自然得仿佛已经这样做过千百次。

晁缚接过茶杯,指尖不经意擦过顾漓的手指,两人都是一怔。

"我...我去打盆水来清理伤口。"顾漓慌忙转身,耳根通红。

当她端着水盆回来时,晁缚已经脱去上衣,露出精壮的上身。烛光下,他肌肉线条流畅优美,却布满了各种伤痕——有剑伤、刀伤,甚至还有几处疑似猛兽利爪留下的痕迹。最醒目的,是心口处一道狰狞的旧伤,似乎曾经差点要了他的命。

顾漓呼吸一滞。白日里高高在上的宗主,原来身上承载着这么多伤痛吗?

她小心翼翼地用湿布擦拭晁缚肩头的伤口,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晁缚始终沉默,只有在她不小心碰到伤处时,肌肉才会微微绷紧。

"噬心散会...会很疼吧?"顾漓小声问。

晁缚淡淡一笑:"习惯了。"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顾漓鼻尖一酸。她突然俯身,唇轻轻贴上晁缚的伤口。这是她娘亲教她的土法——以自身灵力通过唇齿渡给伤者,能缓解毒性。

晁缚浑身一震:"顾漓!"

"别动。"顾漓含糊地说,灵力随着轻吻源源不断地渡入晁缚体内。她能感觉到毒素在抗拒,带来阵阵刺痛,但她没有停下。

当最后一个吻落在伤口上时,顾漓抬头,发现晁缚正深深地看着她,眼中情绪复杂得难以解读。两人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顾漓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多越界,慌忙想退开。

一只大手却扣住了她的后脑,阻止了她的逃离。晁缚的声音低沉沙哑:"为什么这么做?"

"我...我..."顾漓结结巴巴地说不出完整句子。

晁缚的目光落在她微微颤抖的唇上,眼神渐深。就在顾漓以为他要吻上来时,他却松开了手,轻声道:"谢谢。"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顾漓低头继续处理伤口,心跳如雷。她偷偷抬眼,发现晁缚闭目养神,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俊美的侧脸在烛光中如雕塑般完美。

处理好伤口后,晁缚重新穿好衣服,两人简单用了些茶点。天色渐暗,顾漓坐在床沿,紧张地看着晁缚在房中布下隔音结界。

"子时快到了。"他背对着顾漓说,声音有些哑,"今晚...我会尽量控制自己。"

顾漓攥紧了衣角。这几夜虽然晁缚每晚都会要她,但因在外赶路,都是草草了事。如今身处封闭的室内,红绸缠绕...她不敢再想下去。

当时钟指向子时,晁缚眼中的红光准时浮现。但与往日不同,今晚他似乎在与体内的**做着激烈斗争,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双手紧握成拳。

"顾...漓..."他艰难地唤道,"离我...远点..."

顾漓却主动走到他面前,轻声道:"没关系的。"

这句话仿佛打开了某种闸门。红绸应声而出,将顾漓卷入怀中。晁缚的吻落下,比往日更加炽热,却奇异地带着几分温柔。当两人肌肤相亲时,顾漓惊讶地发现,今晚的灵力交融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顺畅,仿佛两条原本就同源的溪流终于汇合。

情到深处时,晁缚突然在她耳边低语:"你不是普通弟子...对不对?"

顾漓一怔,刚想询问,却被一阵更强烈的快感淹没。恍惚间,她似乎听到晁缚又说了一句什么,但已经听不真切了。

深夜,当晁缚沉沉睡去后,顾漓轻轻抚摸着他紧锁的眉头,思绪万千。师尊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她的身世难道有什么秘密?

窗外,月光如水。顾漓没有注意到,对面屋顶上,一个灰衣人正冷冷地注视着他们的窗户,手中一枚传讯玉简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二长老很快就会知道,他们要找的不仅是清心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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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绸缚月
连载中唐柒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