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梓的话宛如晴天霹雳,让南星整个人都怔在原地。
直到她轻轻拉了拉自己的手,她才猛然回神,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泪眼婆娑的杨梓,随即就丢下她与马匹,大步朝着家的方向跑去。
一路上碰见了村里的杨大婶、杨七爷等老面孔,南星也没来得及打招呼,他们也没看清跑过去的女子是谁,疑惑过后依旧是该吃饭的吃饭,该歇息的歇息。
终于回到了熟悉的院子,可是现在却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眼前的院子和记忆中的没有什么改变,硬要说的话,无非就是老旧了些,多了些破损之处。
轻易地推开院门,里面东一撮,西一堆地长着杂草,看起来是有人处理过这些杂草的样子,不过依旧是杂草丛生。
曾经用来晒药材的竹筛连同架子被放置在屋檐下,屋内摆放的物件大致上都没有变过,自己房间的物品依旧保持着原样,还有爹娘的房间。
整个屋子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尽管看样子有人时不时的前来打扫灰尘,这间屋子却早已没有了生气。
南星无神地走出家门,杨梓刚好气喘吁吁地跑到院门口。
她的眼眶通红,看到南星后走上前来,拉起她的手,声音沙哑地说道:“走吧,我带你去见见伯父伯母。”
杨梓拉着南星走出院子,一路来到后山坡,在那里有一座高高的坟墓,坟前立有一块石碑。
石碑最上面刻着“万古流芳”再下方是“慈父谢远昌之墓”与“慈母南嘉之墓”并列,父亲名字左侧刻有他的诞辰与忌日,母亲名字右侧同样刻有她的诞辰与忌日。
南星一路的忍耐在见到爹娘的合葬墓之后终于崩溃,她扑通一声跪在碑前,眼前早已看不清坟墓和碑文。
她双唇翕动,却吐不出一个字节,只是一个劲的在墓碑前磕着头。
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如今她已长大成人,正欲回家为父母颐养天年,父母却早已谢世,心中悲痛难以言喻。
杨梓在她身后看得心疼,上前跪在她的身边阻止南星继续伤害自己。
她将眼前悲怆的女子揽进怀中,沙哑的声音温和地说道:“哭吧,哭出来能好受些。”
这个小她三月的女子,即便现在已经长成了大人,可有时候大人也需要释放一下内心。
这些年南星在外不知吃了多少苦头,这个时候就轮到她来暂时作为南星的依靠了。
接着便是怀中人隐忍的啜泣声,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大,最终南星紧紧搂住阿梓,放声大哭起来。
释放过后,南星离开杨梓的怀抱,红着眼沙哑着道谢:“谢谢你,阿梓。”
杨梓摇摇头,同样沙哑着说道:“不,没什么,伯父伯母的在天之灵若是看到你回来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南星拉着杨梓起身,替她拍掉腿上的落叶灰尘,然后绕过墓碑,替爹娘把坟上新长出的杂草拔掉。
“他们......他们是怎么走的,我记得在我被人牙子抓走前爹娘的身体都还不错,又怎会六年前就......”南星一边拔草,一边低沉问道。
“......你被抓走的那天下午,是村里去给别人杀猪的杨平大叔路过时发现伯父受伤晕倒在路旁,他一个人搬不动伯父,就先回村叫了几个帮手拉着村长家的牛车把伯父带了回来。”杨梓回忆着说。
“伯母看伯父受伤被人抬回家,而你又没见到身影,当即就急火攻心,瘫倒在椅子上了。”
“等晚上伯父醒来之后询问才知道,你们是遇到一伙人牙子,伯父被打晕,你被他们抓走了。”
“接下来的几个月伯父伯母又是报官,又是找人帮忙寻你,两人都瘦了一圈。结果不仅是托人没有消息,就连官府都没有那伙人牙子的踪迹,这一来二去,伯母伯父就相继病倒了。”
“都说医人者难自医,伯父纵使医术高明,也没能治好他与伯母。而我当时也不过刚学会分辨药材,同样没有能力医治伯父伯母。”
“一直没有你的消息,伯母最后抑郁而终。伯父也整天没有生气,他一直自责自己没有能力保护你,不久之后也随了伯母而去。”
南星拽紧手中杂草,一言不发。
过了好一阵后才问道:“那那伙人牙子抓住了吗?”
杨梓点头道:“听说三年前在沣城作案时不小心抓了个大家族的少爷,那个家族大力搜寻,就连当地官府也被惊动了,在各个道口都有官兵把守,然后那伙人被全部都落网了。官府问审后就直接把那伙人全员处死,那些被抓住的孩童也全部得救,就连卖出去的孩子都救回来一部分,不过当时并没有你。”
南星望着坟墓一阵出神,都是那伙人牙子害得她与家人离散,天人永隔。可是罪人已经伏法,她又该去哪复仇呢?
杨梓见眼前女子怔住,上前拉她回神:“既然你好好的回来了,那些人又已经被处死了,就放心当下吧,莫要被过往魇住。”
南星看着身边人,许久之后才缓缓点头:“好。”
夕阳已经落下,南星最后拜别父母,将之前买的烧鸡和点心放置在坟前,收拾好心情,跟着杨梓回到她的家里。
南星的马被杨梓拴在她家门前的树边,她的小弟杨小宝正新奇地围着马儿转悠。杨梓的父亲杨全坐在家门口大口地抽着旱烟,母亲孙兰正在收取外边晾晒的衣物。
看到姐姐回家,杨小宝跑过来乖乖地叫了声姐姐。又看见杨梓身后的南星,瑟缩在姐姐身边。
杨梓轻笑着拍拍杨小宝的头,对南星说道:“这是我的小弟,杨成,小名小宝。”又对杨小宝说道:“叫南星姐姐,你出生的时候南星姐姐还来看过你呢。”
杨小宝怯生生地叫了声南星姐姐。
南星笑道:“我记得他,想当年他还小小的,皱巴巴的,没想到都长这么大了。”
另一边杨全和孙兰也过来围着南星,高兴她好好的回村子了。
孙兰回到屋子,将饭菜重新热了一遍,南星也不推脱,陪着饥肠辘辘的杨梓吃过晚饭。
到了夜晚该睡觉的时间后,南星跟着杨梓来到她的房间。
杨梓将房间匆忙收拾了一番,不好意思道:“抱歉......家里房间不太够,只能先和我睡一起了。”
南星褪去外衣,不在意地说道:“不碍事,我们也有七年时间没见面了,正好可以再说说话。”
杨梓见南星这么快就褪下衣物,只留下里衣在身,顿时羞涩得不知往哪里看。
“啊!对了!当年伯父将他的医书都留给了我,如今你回来了,那我也就物归原主了。”杨梓从床底拖出一个小木箱,打开后里面整齐地放置着熟悉的书籍。
“既然我爹已经留给了你,那你就留下吧,我早就已经熟读这些书籍了,都记在脑子里呢。”南星手指点了点脑袋。
“不行!这是伯父的遗物,你得留着才是!”杨梓固执地拒绝南星。
“......好吧,我先留着,也算是替你保管。”一阵无言,南星伸手在木箱上一抹,木箱便被收入乾坤戒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