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闹铃一响，苏夏便闭着眼睛慢慢坐起了身子。
窗外鸟鸣声起，城市已苏醒。
她将背靠在床头，发了一会呆，而后才爬下床，拖着疲懒的步子拉开窗帘。
温暖的阳光透过雕花玻璃窗射进房内，落在古旧而简雅的木质地板上。
苏夏伸了个懒腰，打开房门，走向了卫生间。
快到卫生间门口时，便听见里面传来细细的水流声。
只有水流声。
她的动作顿了顿，随后伸手打开卫生间的门，一片腥红映入眼帘，她一个激灵，脑子瞬间清醒，方才还盘旋着自己的那丝睡意立即消失无踪。
她迅速将门关上，却控制着很好的力道，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孟一打着哈欠，拖着步子走了过来：“齐帘那个死丫头，总是和我抢厕所，害我还得跑楼下来……”
还没说完，便瞧见苏夏对她作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她不明所以，但还是颇为配合地将声音压低，悄声问道：“怎么了？”
苏夏瞧了一眼卫生间的门，拉了拉嘴角做出一个笑脸，而后又在手腕处划了划。
孟一的睡意瞬间全无，声音猛然提高：“你说她……”
苏夏急忙捂住孟一的嘴，又有些担忧地朝厕所处瞧了瞧。
孟一把苏夏的手扒拉下来，放低声音：“她又犯病了？”
苏夏点了点头，瞧见胡果果也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明显是来上厕所的。
两人互相看了看对方，便立即上前，一左一右把胡果果架起来。
胡果果正要叫，嘴巴就被两人捂得严严实实。
苏夏和孟一将胡果果架到楼梯旁边，才把她放下来。
胡果果一脸不解，有些结巴地说道：“我……我就想上个厕所。”
话音刚落，苏夏与孟一同时比划了起来。
胡果果立马明白了两人的意思，一脸震惊，正要开口说话时，齐帘慢悠悠地走下了楼梯。
瞧着三人颇有些鬼鬼祟祟的样子，齐帘漫不经心地道：“我鼻子灵，刚刚下来时就闻到味了。”
“你就闻到味了？”海老头打开屋门，提着两大袋早餐进了门：“今天的油条这么香吗？”
常笑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正躺在浴缸中，水龙头还在放着水。
她坐起身子，把水龙头关掉，又把浴缸里的水全部放掉。
她努力地想着自己昨晚是怎么来到这的，但想了很久却一点印象也没有。
昨天晚上她好像做了个梦，梦见什么，她已经完全不记得，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像是有千万把刀子在捅着自己的心脏。后来她又睡着了，再醒来时便是这般模样。
她从满缸红色的液体中抬起左手，手腕上的伤口早已自行愈合，留下一个粉色的伤疤。
她抬头一看，卫生间的架子上放着一件干净的衣裳，也不知是谁放进来的。
孟一啃着油条，竖着耳朵听着卫生间里的动静，淋浴的声音很快就结束了，不过一会，常笑从卫生间里走出。
海老头瞧向常笑尚未吹干的头发，念叨起来：“怎么一大早就洗头啊，不健康哦，湿气入脑，容易头疼。”
常笑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早上去跑了个步，全身都是汗，觉得难受就把头给洗了。”
“快来快来，海老头给我们买好早餐了，有你最爱吃的的牛肉米线。”孟一对常笑招着手，拉开身旁边的椅子示意她坐下，又起身看了看，从中挑出一碗来，对着常笑说道：“这碗是你的，一个煎蛋加辣椒不加香菜。”
“啧啧啧。”苏老头叹气道：“为了买这个牛肉米线我排了好久的队哦。不是我说你们，年轻人早上不要吃这么重口味的东西呀，不养生。喝点清淡的粥，搞点包子馒头吃就好了呀，鸡蛋饼也是蛮好的，孟一啊，油条这些东西还是要少吃，不健康，你看你还要把油条泡在汤里……”
孟一有些无奈地抬头看向海老头：“早餐不是你买来的吗？你要是觉得不健康那你就买清淡的好了。”
海老头继续说道：“我买了那些清淡的你们不喜欢吃呀，你们不吃就浪费了，浪费了多可惜。你们就爱吃这些我有什么办法，我总不能逼着你们吃和我一样的口味呀！”说着，他看向一边翻书一边吃饭的齐帘：“齐帘，你别一边看书一边吃饭，对消化不好……”
“我吃好了。”齐帘合上书本，站起身上楼去换校服。
孟一偷偷笑了出声，见海老头又想说教，忙问道：“买了这么多早餐你自己怎么不吃？”
“哦，我吃过了才回来的。”
孟一眯着眼，伸出头去朝着海老头猛吸了几口气：“你吃独食了？”
胡果果也靠近孙老头闻了闻：“鱼翅燕窝粥？”
苏夏被她俩的模样逗笑：“我都不知道我们这竟还养了两只狗妖，鼻子这么灵！”
海老头干咳了几声：“怎么可能！”说着，又望向苏木，想转移话题：“苏木啊……”
“我吃饱了。”苏木立即拉开凳子离开餐桌。
很快，饭桌上就只剩下苏夏和常笑，海老头拎着她那只画眉鸟出去遛弯了，苏木、齐帘和孟一各自去了学校，胡果果被凤晚拉着去进货。
临走前，凤晚把店铺的钥匙交给了常笑，说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让常笑忙完先去把店铺开了。
“你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等大家都离开了，苏夏才开口说道。
常笑放下手中的勺子，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昨天有遇到什么事吗？如果你愿意，可以告诉我。”
不知道是回想起什么，常笑皱了皱眉，片刻后她才说道：“昨天店里很忙，生意特别好，后来水果不够了，我还去帮凤晚进了个货。”她望向窗外，目光落在那棵已经红了叶子的枫树上：“你不用担心，刚刚你也已经说了，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也许只是偶然吧。”
偶然吗？
可是一件事情的发生总是会有原因的。
苏夏看着常笑愣神的样子，想起二十五年前，她把常笑带回春暖街7号，常笑不吃不喝，如同行尸走肉。当天夜里，她便意图结束自己的生命。
然而，她没死成，并不是苏夏及时发现救了她，而是因为，她拥有一个不死之身。
直到一个月后，在她第十次试图结束自己的生命而未果后，孟一才对她道：“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你一碗汤，喝下它，你可以把想忘的事情全部忘掉。”
孟一说完这话时，常笑如提线木偶般地抬起头看向她，眼中终于出现了光亮，就好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