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绽放,众神陨落。
神力化作漫天的白雪,染白了一婴儿的黑发
天下悲戚,呜噎声遍布,众人都不约而同的跪向同一个方向,那个方向屹立着一座洁白的大殿
此殿名为长奉殿,是这片土地的人们千百年来信奉、供养的场地。
大殿内外以往充满着热闹、欢庆的氛围,此刻在大雪的映衬下显得如此寂寥。
长奉殿内,众人眼含热泪的看向那襁褓里熟睡的婴儿,克制住自己不要发出一点声响,然而还是有一两个压抑不住悲伤,发出了痛苦的低鸣。
此番动静让领头的男人心里一惊,放缓了动作去查看婴儿的状况。
却看见本是应该熟睡的婴儿,睁着一双清明透亮的大眼,已经过去几个时辰,这期间未曾哭闹。
可是目光却**裸无端让人心里发慌,让他不由的身体顿住。
这个目光,太过于空洞,像个没有感情的漩涡,他这痛到心底的哀伤,在看见她时,淡去了不少。
男子温柔的抚摸那婴儿的白发,忍住心中痛意,抱起婴儿,将其放在洁白的大殿上,携旗下众人,跪拜在地。
“吾等愿侍奉主子,愿主子一生顺遂,平安喜乐。”
当年襁褓婴儿,今已亭亭如立。岁月未曾给她带来任何痕迹。只是身旁的人已换了一批又一批。
圣洁的大殿,洁白无暇的地面染上一片猩红。
少女面无表情的看着众人在她面前哀嚎。
“他罪不至此啊,他乃家中独苗,今后该如何生存?”
“你这神明,冷酷无情,内心可曾有半分怜悯之情!”
“铁石心肠,无心的怪物!也配为神?”
四周的谩骂声如潮水般涌入那白发少女的耳中,她睫毛轻颤,似是不解,
不解悲伤,也不解愤懑,还有诸多她诞生以来的许多事。
“去死!去死!”
喧闹四起,公然将那神明赶于殿外,而神明最后现身于旗下长老段清文门前,再无踪影。
这十几年来,众说纷纭,有人觉得是段清文将那神明藏了起来,有人又说是那神明不堪受辱,罢职了。
不过无论众人如何讨论,当事人再未现身过,人间大小事务由旗下四位仙人长老代劳。
——
归野镇,热闹繁华的集市上,一个黑发微卷的少女拿着一个包子啃咬着,她那白皙圆润的脸上突兀的有一块巨大的黑色印记,形状竟如人的手掌一般,可怖至极。
她漫无目的的在人群中游走,破旧的衣裙裸露处的的皮肤竟也黑掌斑遍布,黑色手掌似抓握着脚踝。
一个幼小孩童,拿着糖葫芦,懵懵懂懂的撞向了少女,看见那黑色掌印疑惑的抬头,瞪着明亮的双眼看着少女。
少女被这目光看的心下一软,问道:“要吃包子吗?”
小孩看见那浑圆洁白的包子,欣喜的点了点头,正要伸手去拿,她父母惊叫一声,从不远处飞奔而来抱起小孩就跑,大声叫喊着:“是柏水,柏水!”
方才还热闹的人群,瞬间鸦雀无声,一个个紧张的盯着柏水的动作。
柏水在数多双眼睛中尴尬的收回递包子的手,正在此时
轰隆!
紫色的闪电青天白日的劈了下来。
众人如惊弓之鸟,四处散逃。
少女在原地被雷劈的浑身漆黑,头顶烫卷向上而立,身体僵麻不能动,缓缓的吐了一个烟圈,然后嘭的一声板正的倒在地上。
‘这是这个月来第六次了!’柏水无声呐喊,怒视青天。
自一个月前,这天雷就像是找上了她,每一次被雷击之后就会卷入一段不属于今生、却刻骨铭心的记忆里。
这些记忆中的主角是她无疑,可是行为轨迹却诡异的很,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偏激无比的情绪以及...令人窒息的、贯穿始终的厄运。
第一次卷入回忆,柏水都不忍直视,那个‘她’在生命的最后,明明颈上悬着利刃,却仍歇斯底里的狂笑,利刃落,头颅分,笑声止。
那场面给柏水带来很大的冲击,曾导致柏水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连咧嘴的勇气都丧失殆尽。
此刻,她认命闭上眼睛躺平,整理呼吸,选择面对。
来吧,这次又是什么奇葩事。
‘这一次的她与前几世不同,身上竟也长了黑色掌斑,她性格胆小,恐惧一切,一草一木,一响一动都能把她吓到飞起。她的眼睛终日惶惶不安地四处巡视,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最终,在一个雨夜被军官误解压在剑下砍断四肢,然而她的目光好像终于寻到了目标,穿透了血雾与时空,直直的眼神复杂的看向柏水,嘴唇微动,没来及述说,便被一剑封喉。
好痛。
柏水猛然惊醒,那梦境的共感痛到身躯在僵直状态下还不受控的颤抖着,自己躺在地上至今无人问津。
她刚睁开眼睛就看见净白玉面的包子立在她眼前。
她还以为是自己怀中的包子掉了出来,伸出稍有缓解的黑手去抓。
嗯...缎面的。
柏水不信邪想仔细的分辨一下,双眼不断眨眼,视线有所清明才发现,眼前白净的包子,是一个人的鞋。
只是那保养的极好的鞋面已经被柏水抓的污秽不堪了。
......
柏水尴尬的收回自己的黑爪子,小心翼翼的掰动僵硬的直作响的脖子,抬眼看了上去。
是一名白衣少年,一张风神俊逸、样貌美艳的脸上此刻正笑眯眯的看着柏水这一脸窘相。
他也不讲话,拿出帕子不由分明的擦拭着柏水黝黑的脸,待柏水的眉眼洗净,手顿住一瞬,又接着将整张脸擦拭干净。
柏水左脸吓人的掌印也暴露出来,少年盯着那掌印,神使鬼差的将自己的手掌覆上去比对,黑掌印很小,少女的脸也很小,他的手可以轻松将其覆盖。
柏水看着他从刚才起就莫名其妙的的动作,忍不住的出言打断了少年发呆的思绪。
“那个能...”
柏水的声音让少年一惊,他看向柏水望过来的眉眼,慌乱的收回手掌,冷静片刻,又拿着一根手指头疯狂戳着柏水的脸。
他奚落的笑道,言语讥讽:“哪里来的倒霉蛋,压到了我千辛万苦寻的宝物,你赔的起吗!”
柏水一头雾水,不解的看向他。
归野镇,镇如其名,灵力稀薄无比,何谈宝物一说。
柏水还没来的及辩驳,少年就毫不客气的将她踢到了一边,指着刚才她躺的地方:“你看!这无仙花可是百年一见,竟让你压的粉碎,说吧,怎么赔。”
柏水看着那蔫掉的花,恼了:“这无主灵物,何谈赔一说,我压到了应该算是我的呢!”
少年不客气的坐在了柏水身上,暗含威胁的力道压了压:“我看你是搞不清形势,这朵花可比你这条命贵不少,慎言啊。”
柏水被压的气血翻涌,看着少年那俊美无双的脸,恨的牙痒痒。
见柏水还不开口,少年眼神冷冽的低头看向她,垂下的发丝遮住了光线。默默抽出腰间的佩剑,剑柄反射银白的光,割开了黑色的阴影。
柏水被这场面吓的一抖,当即快速开口:
“我赔!我赔!”
少年满意的笑了笑,收回了剑柄,又抚摸上柏水的脸颊,安抚的拍了拍:“真乖。”
随后愉悦的起身,没再管还躺在地上的柏水,大摇大摆的回家去了。
本以为要收获巨额赔款的柏水呆住了,难以置信的看向少年早已跑没影的方向。
耍人玩呢?
柏水一口郁气不上不下的,逗人玩好歹也管一下我吧。
柏水愣是在原地躺到太阳下山,身体才缓过劲来,站起身,看着之前那花生长的方向,泄愤的踩了踩。
柏水看了下自身的情况,脏污不堪,无奈只能向柏府走去。
刚到大门口,一辆马车也正好到达,小厮搀扶着一醉醺醺的中年男性下了车。
那男子看到柏水,直接一个巴掌扇了过去,但看见那不祥的黑手印,手停在了半空,又觉得不解气,便伸腿踹向柏水。
柏水灵活避过,并没理这男子,径自走向府内。
“站住!柏水你翅膀硬了是吧,来人把她拉下去打二十大板。”
柏水转头看向那肥胖的中年男子,讥讽道:
“柏老头,我看你是天色太黑,看不见自己的脸了,自己肿的像猪一样,还好意思大声在这里叫唤,我要是你,早就羞愧的躲在房门里不出来了。”
柏老爷咬牙切齿,转头看向身边的小厮:“你!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上!”
见到小厮还是很犹豫,柏老爷愤怒道:“不敢离太近就给我拿鞭子抽!”
柏水看着他狰狞的怒吼,无趣的抬脚往府里走去。
鞭子横空劈来,将柏水的背部劈的皮肉绽开,柏水回头一看,那老头像是气急了,眼眶发红,怒目而视。
等到再次挥舞第二鞭,那鞭头被柏水拽住,扯的柏老爷一个踉跄
柏水:“怎么?不怕我的不详诅咒了?当年不是你信誓旦旦的在镇上居民面前说,靠我太近会倒霉吗。”
柏水缓缓走向已经有些后悔的柏老爷:“如今倒是耍起你的养父威风了,嗯?”
柏老爷冷汗直冒,嘴硬骂道:“你就是一个扫把星,谁知道你浑身黑掌印是做了什么,没准前世的你做了太多亏心事,诅咒!都是诅咒!”
柏水不为所动:“哦,那我现在来诅咒一下你好了。”
此言一出,柏老爷也顾不得什么颜面,带着小厮匆忙跑了。
“你等着,你这逆子,我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