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羡宁告知了天启有关那少年的一切事,两人回了天庭后天启向天帝禀明冥玄沧坍塌以及魔器一事后便闭门未出。
天启实在是疑心那少年的身份,能从崖底活着出来,且额间没有魔纹。当时众人皆失了仙力灵力,他是怎么活下来还有能力杀了郝义的。
只是少年气十足的他隐约和天启记忆深处的一抹身影逐渐重合。那道身影从他不愿回忆起的深处叫嚣着冲出来,席卷整个思绪。
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最后只沦为古籍中的寥寥几笔——应龙族因勾结魔族被贬无尽海底。
当年他应龙一族执掌天庭多处重要地界,把守着六界通道,谁能想到会落得全族剔除仙骨,被贬无尽海底的下场。
而他的挚友则是因为勾结魔族,屠杀仙门,祸乱人间种种罪行被罚。可却在行刑之日逃脱,踪迹不明。
有人说他被魔族带走了,有人说他藏身无尽海,也有人说他作恶多端……早死了。
多年来,天启一直都不曾明白,为何曾经挚友会犯下大错,满族获罪被贬无尽海底,可勾结魔族是他万万不信的。
六界通道神器皆由应龙族看管,若他们意图谋反,天庭万不可如此安宁。
说白了,他们若谋反,天界此时定然不复存在,应龙族是战神一族,在天启看来,他们若是想随时能颠覆天界,称霸一方。
应龙族降罪之时,天启在淙落山听师尊授学,谁料回归后已时过境迁,他种种找寻皆是无功而返。
他渐渐开始相信,他是不是真的已然去世了……
他心底陡然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旋即前往浩瀚阁。
天下诸般疑问尽可以在浩瀚阁得到答案。密密麻麻蓝色字迹旋飞在空中,仿佛置身于广阔无垠的宇宙之中。
他迫切的想知道魔族的一切。
一抹蓝色光芒后,有关魔族的字迹工整显现——
魔族乃是魔族蚩邪所创,蚩邪吸食人血精元来达到迅速提升魔力的目的,若人血不足兽血也是个选择。蚩邪此举使无尽海生灵涂炭,神界曾派人围剿。
神界施压,蚩邪拾魔剑携妖族一同攻入神界,生灵涂炭,万幸制止。
自那日后神界损失惨重,休养生息,自此闭关,天界便代替神界掌管六界。
天启没耐心的一挥,这些前尘往事他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他看到最后,终于看到了他想知道的。
当今魔尊重玹百余年前杀死了前魔尊而立威魔族,登上魔尊之位。登上魔尊后,魔界内乱许久,方才安定。
传闻魔域这数年的动荡,是因为重玹杀了前魔尊,成了众矢之的。这次动乱,是为除魔尊,报血仇。
他没想到浩瀚阁对魔尊重玹的事也是记录寥寥,同时也心底也泛着疑虑,魔族屠长老权势滔天,又如何会让魔族动荡数年,暴露弱点呢。
“应龙族的事可还有记载?”天启仰头问道。
他知道他父帝盛怒下将有关应龙的信息全部抹除,可他还是抱着一丝期望问道。
浩瀚阁的文字在空中旋飞,试图在数以亿计的文字中找到所求。
最后几道光芒下,他的请求有了回应。
应龙一族是破誓出谷。
天启茫然的凝紧了眉头,他所耳闻的,是应龙族助父帝逼退魔族才登入天庭受其重用。头先的事,他却是不甚了了。
除了这几个字,浩瀚阁再没有有关应龙一族的。在天启叹气离开时,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他头发花白,脸上皱纹一道道,他颔首,“参见太子殿下。”
“星君。”天启失魂落魄的应了一声。
“应龙族?”命格星君就看到了浩瀚阁的字,不由的呢喃出声。
“应龙族第一任族长应古仙游时,便请命全族遁世天缘谷中,至死不得出。殿下查这个事做什么?”
天启灰暗的眸子蓦地亮了,“星君还知道什么?”
命格星君想了想,“后来他们破誓出谷,谁也不知他们究竟作何想法,毕竟族长长逝,再没人能牵制他们。当时破誓天谴降罚,他们便销声匿迹了一段时日。后来,昭德天帝仙游后,便是我们所熟知的应舜应族长在魔族动乱之时,扶持昭德天帝余下的唯一血脉,当今天帝即位。”
……
天启有些恍神,他找了经年之久的人居然在魔族那种鬼蜮心机的地方挣扎求生了数百年吗?
他还没回过神,手下的将领暮远急匆匆来到跟前行礼道:“殿下,北颠河内恐有妖魔作祟,已经扰的临近百姓苦不堪言,北颠沈谷主已上禀天界。”
天启向着南边望了望,随后无奈道:“去北颠。”
*
在世上的东南端,无尽海之上,有一处悬空且隐匿于海雾中的地域,它近乎笼罩了大半无尽海,此处便是世人口中的魔界。
这里常年魔气笼罩不见白日,空中便是暗蓝色,植被草木皆是会发光的蓝紫色,此景世间仅此一处,叫人见了都会惊奇不已。
魔域魔宫中发光的东西是夜光藻、海萤以及数以千计的夜明珠。在正殿前院中,有一颗极大的夜明珠,大约三尺长三尺宽,照亮了整个魔宫。
在夜明珠的光辉下,高台之下聚满了人。
魔尊回宫,九大魔君翘首以盼,期望着重玹能带回来什么上古魔器好带着他们一统六界,掀翻天庭。
他们带着各自魔兵将长明宫外的围的熙熙攘攘。
可唯独在人后的江以北显得有些局促,他东张西望,在看到有魔气迎来之时脚底抹油急忙开溜,却被一双大手捉了回来。
江以北回头,皱着小脸喊着,“爹!”
江魔君看着他,“心不在焉的,想溜去哪儿?”他向远处一瞥,魔气近在咫尺,“重玹就要回来了,你还敢逃?”
江魔君疾言厉色,将江以北扯回来,毕恭毕敬的望着远处的魔气。
黑紫的魔气掠过众人头顶,落至高台之上,众人随着魔气转身。
一行人堪堪从黑紫的魔气中显露,为首的重玹一袭墨紫锦袍,乌发被墨冠束起,眉目淡然。一双桃花眼将少年气展露无疑,可结合右眼角的泪痣,又透出一股妩媚。向下看去,他鼻梁挺拔,朱唇微抿。
可就这样淡漠疏离的一副面孔,细细看来,竟是绝色。
江魔君自问他见过不少美人,可纵然人间魔域的美人加起来,却竟不及魔尊半分。
“恭贺尊上夺得宝物。”
众人拱手弯腰,可称恭敬。
重玹乜他们一眼,目光落在江以北身上,他淡然开口,“小江魔君,本尊不在的时候,魔域如何?”
意料之中的质问却还是让江以北慌了神,无措的抬头,却又在顷刻间垂头,慌张的答话:“禀魔尊,魔域……”
蓦地重玹扬手一挥,一阵魔气将江以北裹挟,撞着三两魔兵一齐飞了出去。
“你?!!”
江魔君气急败坏,还未开口说上三言,便被重玹的话堵了回去。
“小江魔君的下场,就是给诸位提个醒。在这个魔域里,大伙儿的手还是不要伸的太长才好,毕竟本尊不是时时刻刻都能这般仁慈放诸位一命。”
他漆黑的眸子停在江魔君的脸上,悠然道:“听清楚了吗?”
语气里藏着不可违逆的威慑,众魔哪敢再置喙,只得俯首应声。
重玹回过身冲着坐在椅子上的屠长老礼貌又不屑的开口,“更深露重,屠长老也在此等候本尊吗?真是让人愧不敢当。”
森寒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遍,悠悠开口道:“魔尊该明白这个道理,猎物生了爪牙,就活不久了。”
他虽坐着,却带着不可置否的森严。他虽身在魔域,却好似洞察世间万事。
他在庚爻那打探消息的事,屠长老还是知道了。
重玹敛下长睫掩住瞳眸中的流光,模样恭敬有礼,“谨遵长老教诲,重玹记下了。”
长明殿下寂静无声,屠长老拄杖越过重玹走了几步站定回首,“你这右手还能拿得起东西吗?”
重玹抿了抿嘴角,唇边漾出浅浅笑意,“长老放心,重玹向来命大,峰回路转,死不了的。”
“不送长老。”
重玹话音一落便自顾回了长明宫,江魔君吓得神色骤变,半晌未缓过神。在高台上一行人都离开后,缓缓起身,看向远处被人搀扶起来的江以北,他冷声问向周遭的魔兵:“他怎么知道的!”
冥玄沧魔器即将出世这件事魔域人人得知,唯有重玹不知,所以他们早早就盘算好了,既然魔族入内不得,便将所有夺了宝物的人尽数杀了,将宝物揽入自己手中。
可重玹一回来便像是得知了他们的计划一般大打出手,以作威慑,江魔君不免怀疑身边出了叛徒。
江以北虚弱的拭去嘴边的血,“我去嘹古道时,魔尊正好在。”
“他去哪儿做什么!!!”他眉头紧锁,思绪万千,顿然大悟,“莫不是嘹古道有人得了什么宝物吧?”
揣度不清,他手握紧江以北肩头,“北儿啊,父亲带你回去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