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四章 收买

来奔丧的亲戚吃完酒席后陆续离去,仅留下七大姑八大姨帮忙收拾狼藉一片的流水席,并安慰伤心欲绝的桂花和妞妞。

桂花和妞妞披麻戴孝地跪在大力的灵堂前,桂花哭了这么多天,泪也流干了,已经哭不出来了。

她神情呆滞,像个木头人似的不停地给自己的丈夫烧纸钱。

女儿妞妞挨着她跪着,一边哭一边问她爸爸去哪里了。

三天前的一个下午,两个穿制服的警察开着警车找上了门。她那时还以为大力偷猎被抓了起来,一开始并不十分配合警察。

警察告诉她,她丈夫,大力在逃跑过程中被枪杀了。

听到这个噩耗,她怎么都不愿相信,反复地和警察求证。

她带上女儿飞快赶往镇医院,在医院太平间里见到了被冷冻在冷冻柜里、一动不动的丈夫,大力。

她当场抱着女儿大哭,情绪崩溃,一度晕厥。

认完尸,领了丈夫的尸体回来,匆匆忙忙地办了这个丧事。

她不明白,那天明明是四个人一起进的山,为什么最后是她丈夫死了,其他那三个人呢?

自始至终,那三个人都没出现过,连吊唁都没来。

平时兄弟兄弟的喊,一到关键时候就玩消失,她真的很想找到他们,好好问问他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想到这,她胸口一阵剧痛,撕心裂肺地大哭了起来。

和昨天一样,她的眼睛依旧流不下一滴泪来,只是干嚎罢了。

听她哭得这么大声,旁边的女儿也跟着大哭了。

妹妹和兄嫂端了饭菜进来,劝她们娘俩吃点饭。尤其是桂花,她从昨天开始就滴水未进。

“桂花,听嫂嫂的,吃点饭吧,不然你的身子要垮的呀!”

“姐,你不顾着你自己,也要顾着妞妞对不对?妞妞还这么小,正是发育长身体的时候,怎么能跟着你不吃饭呢?”

妹妹的话顶用,桂花挑了下眉,抬起头来,眼神迷离地盯着嫂子手里的饭菜看了一会,突然猛地伸手从嫂子手里抢了过来,先是自己吃了一大口,接着喂身边的女儿吃。

女儿把头撇开了,不肯吃,她气急败坏,举起手就往女儿身上打。

妞妞被打痛了,哇哇大哭。

她听到女儿的哭声,心一下子揪着痛了,一把把女儿搂进了自己怀里,抱头痛哭。

旁边的嫂子和妹妹也跟着抹起了眼泪,劝了好一会才把她们劝开。

女儿终于肯吃饭了。桂花一口一口地喂给女儿吃,女儿也很懂事,吃了一口,下一口就让给妈妈吃。

一辆闪着警灯的警车停在了大力家大门口,唐忆江和同事下车来敲门。桂花的嫂子和妹妹见有警察来,便识相地走开了。

“警察同志,你们怎么来了?”桂花慢悠悠地从地上站起来,跪了太久,两腿发麻发软,还没站稳就又跌下去了。

唐忆江和同事马上将她扶到椅子上。唐忆江打量了一番这个女人,才短短三天工夫,女人面容憔悴,头上白发生出不少,看上去一下子老了十多岁。

唐忆江说:“胡桂花,你丈夫的事,我们还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认尸那天本该对胡桂花做笔录的,奈何胡桂花见到丈夫大力的尸体后情绪激动晕厥数次无法做笔录,因此只能再等两天。

唐忆江是个急性子,等了两天,听村长说今天胡桂花给丈夫办丧事,就急吼吼地赶来了。

“你们问吧。”桂花看着唐忆江,眼神空洞呆滞,说话有气无力。

唐忆江:“你丈夫余大力是和谁一起进的大郎湖?”

桂花听到这个问题,微微转动一下眼珠,然后抿了抿嘴,说:“这个,俺也不是很清楚。他一早就走了。”

唐忆江又问:“余大力的枪是哪来的?”

桂花脸上露出了慌张的表情,扭了两下身子,说:“俺不清楚……”

“你们住在一起这么多年,他有一杆枪,你会不知道?胡桂花,你可要想清楚再回答,给警方假口供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警察同志,俺……俺是真的不知道啊!”桂花急了,两腿一软,从椅子上滑了下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唐忆江跟前。“警察同志,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俺的大力死得太惨了!以后俺和女儿可要怎么活呀!”

“起来,起来。”唐忆江和同事七手八脚地把桂花搀扶到椅子上。

唐忆江说:“胡桂花,你丈夫余大力出门前有没有和你说他要去做什么?”

“没有,他什么都没说……”桂花说着又掩面大哭了起来。

唐忆江看她情绪失控成这样,没法再问下去,就只好作罢。

桂花在他们走后不久胡乱地抹了一把脸。女儿妞妞走过来问:“妈,你为什么要撒谎?”

“嘘。”桂花急忙捂住了妞妞的嘴巴,东张西望了一番,跟做贼似的拉着女儿进房间。

她拉开衣柜门,再抽开里面最上面的抽屉,从抽屉里拿出一叠厚厚的钞票和一把钥匙,泪水再次不可控制地涌了下来,心如刀绞一般剧痛。

丈夫出事后的第二天,一个她从来没见过的小伙子找上门来了。

他来的时候背了一个大背包,整个人东张西望,鬼鬼祟祟的。

一进屋,他就拉开背包,从里面拿出一叠又一叠钞票。

她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钞票,又惊讶又心痒。

“这里是十五万。”那人说着又掏出一把钥匙,“这是星光花园10栋605室的钥匙。”

她懵了:“你是谁?为什么给俺这么多钱还有房子?”

那人说:“大力哥的死俺也很难过,可是难过归难过,要是让警察知道大力哥是因为偷猎野生动物枪走火才死的,那大力哥死了也要背上一条偷猎野生动物的罪名,孩子以后也要被人指指点点的。”

“那你是什么意思?”

“嫂子,你是个聪明人,收下这些钱和房子,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里应该有数。”

那人说完这几句话后就匆匆走了。

桂花望着这些钞票还有这把她梦寐以求的新房钥匙,彻底地屈服了。

“妞妞,妈跟你说,以后不管是谁问你,你都不许说漏嘴,知道吗?”

回过神来后,桂花把孩子拉到自己跟前,一本正经地教育起来。

妞妞含着眼泪问:“为什么呀?妈,你和爸不是教过俺不能撒谎的吗?”

“为了你爸爸,你一定不许说,不然的话,他们会把你爸爸挫骨扬灰的。”

桂花把孩子紧紧地搂在了怀里,身子不停地打颤。

她好冷,好冷。

……

蔡童回邱家拿行李箱。这两天她忙着配合警方做笔录,一直不得空。好不容易那个姓唐的年轻警察不找她录口供了,她就马不停蹄地赶来收拾行李,并和邱爷爷、邱奶奶道别。

邱爷爷塞了一大袋的馒头给她:“乡下地方没什么好给的,馒头好,顶饿。”

蔡童感动得热泪盈眶:“谢谢。”

邱爷爷语重心长地说:“蔡律师,走了就别再回来了。俺们这个地方,邪乎的很哪。”

“邱爷爷,这些天让您担心了,真对不住。您放心,您孙女邱萍的事,我一定会尽力的。”

“好,好,这就好。”邱爷爷把头点得跟拨浪鼓似的。

“邱爷爷,我走了,您和奶奶保重。”蔡童拖着行李箱往外走,路过韩冬那个房间的时候,她忍不住推开门看了一眼,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韩律师昨天来过了,把房间收拾了,还给了俺五千块钱。”邱爷爷看她很关心韩冬的去向,说。

蔡童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回头问邱爷爷:“邱爷爷,您觉得韩律师是个什么样的人?”

邱爷爷说:“韩律师是个好人。”

蔡童笑笑,拖着行李出去,把行李绑在摩托车后面。

骑着从大力家借来的摩托车,她来到大力家。

满目的白色,刺得她双目发疼,很是不好受。

那天早上,林子里的枪声此起彼伏,待平静后林子四周拦起了警戒线。

警戒线内,一棵大雪树下,一个人倒在血泊里。他头上戴着头套,但她认得他。他胸口别着从她背包里取走的那朵小红花。他是大力,妞妞的爸爸。

他胸口中枪,血染红了身下的白雪。警察给他摘下头套的时候,他的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直直地望着天,好像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说。

桂花听到摩托车声响从屋里走出来,身后跟着女儿妞妞。

蔡童把摩托车推到棚子底下停好,满怀悲伤地对桂花说:“大力的事,我很抱歉。你和孩子要保重。”

“谢谢关心。”桂花淡淡地说了一句后扭头就走,不似从前那般热情了。

“等一下。”蔡童冲着她的后背问,“那天,和大力一同去大郎湖的另外三人是谁?”

“俺不知道。”桂花冷冷地丢下一句,头也不回地进屋了。

蔡童明显感觉到桂花的冷漠和反常,心想她大概是因为悲伤过度才会拒人以千里之外。

妞妞趴在门口泪汪汪地看着蔡童,蔡童看了她一眼,走了过去,蹲在妞妞跟前,从兜里摸出一块巧克力递给妞妞。

可这次妞妞不肯收了,她警惕地看着蔡童,就跟看着坏人一样。

蔡童很有耐心地说:“妞妞,你不是最喜欢吃巧克力的吗?怎么不要了?”

妞妞说:“妈妈不让我随便吃别人的东西。”

“拿着吧,没关系的。”蔡童把巧克力塞到了妞妞怀里。

妞妞犹豫了一会,还是收了。

“妞妞,能不能告诉姐姐,那天和你爸爸一起的人是谁呀?你认不认识?”

妞妞刚拆开包装纸,听到这个问题后条件反射似的警惕起来。

“叫你不听话!”这时桂花从屋里冲了出来,抢了女儿手里的巧克力一把扔在了地上,然后拖着女儿进屋,砰的关上大门。

“你以后别来了!”屋里头传出来桂花的怒吼声。

蔡童耸耸肩,只好拖着自己的行李箱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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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长冬[罪案]
连载中袁梦i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