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芯喂萧颍喝粥,其实动作也并不熟练,不过他自然比长兴细心许多,每舀一勺,都会放在唇边,仔细吹凉了,再喂到萧颍口中。怕她只喝粥口淡,还让厨房又现做了些好克化的小菜,喂两勺粥,就一口菜,一顿饭喂完,竟然足足费了大半个时辰。
萧颍吃饱喝足,觉得有些困乏,但她又不想就这么睡过去,如今是初夏的季节,昏迷了两日,身上有些黏糊糊的。若是她自己一人独处还好,但覃芯今夜要在这里守着她呢,房里也没有别的床铺,她俩今晚必定是要睡在一处的。萧颍前所未有地对自己的形象在意了起来。
“芯儿,你帮我叫长兴过来好不好,她通常就在隔壁的耳房里。”
“叫她来做什么?你想做什么,我帮你不行么?”覃芯似乎有些不高兴,坐在床边,并没有要动的意思。
“呃,这事你还真的帮不了,那个……我想沐浴……”
“哦......”覃芯红了耳根,低着头跑了出去。
不多时,长兴便跟着进来了,粗使的宫人们备好了沐浴的浴桶,又在寝殿的角落里搭了一扇屏风,覃芯和长兴一左一右搀扶着萧颍来到了屏风之后,见萧颍要脱衣衫了,他又害羞地跑了出去,去到了屋子里最远的一处角落,从博古架上抽了一卷书出来,坐在书案前看着。
“少主,待属下将您扶进浴桶里,就换怡安殿下过来帮您吧。”长兴一边帮她脱着衣服,一边压低了嗓音轻声打趣道。
“闭嘴,就你话多。”萧颍同样以极轻的声音呵斥,显得没有什么威慑力。也不知是被热气熏蒸得,还是她也害了羞,脖颈和脸上竟然难得泛起了一片红晕。
待萧颍洗完,又换好了寝衣,长兴将她搀扶回床上,便识趣地退下了。
覃芯仍旧坐在书案旁,回头瞧了瞧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过去。
今日他与萧颍在马车上分别之后,实在担心她的身体,又想着东宫里都是些女子,也不知有没有人能仔细照顾她,但又实在不愿安排宫人贴身服侍,一时冲动就想自己揽下这活。
他倒不是后悔,也不是觉得辛苦,只是她们终究还未成婚,便如眼下会有许多不便之处,他这样主动,也不知萧颍会不会觉得他过于轻浮了,反而因此看轻了他。
她们的婚约如今形同虚设,还不知母皇会如何处置,覃芯这样想着,心中又有些忐忑了。
“怎么了?你今晚要坐在那里,看一夜书啊?”萧颍洗完了澡,只觉着周身清爽,精神也好了许多,便想与覃芯亲近亲近,可他反而迟迟不肯过来。
覃芯终究还是期期艾艾地走了过来,萧颍又往里让了让,让他也躺到床上,以手揽着他的腰,让他枕在肩上。
自从萧颍将覃芯救下之后,不是你晕就是我晕的,俩人难得这般惬意地相处,尽管萧颍心中还藏着不少事,但她此刻只想将一切烦忧抛开,好好珍惜眼下的甜蜜时光。
覃芯似乎有些闷闷的,半晌没有说话。
“怎么了?在想什么呢?”萧颍察觉他情绪不对,便主动开口询问。
“阿迴,你是怎么找着我的呀?”如今身处安逸的环境之中,覃芯终于有勇气回想当时危急的一刻,他被歹人掳了去,本以为这辈子恐怕再没有亲人能找着他了,濒临绝望之际,萧颍竟然会如天神降临一般,就这么奇迹般地救下了他。
眼下仔细回想,才察觉萧颍当时出现在那处,实在过于巧合了,竟像是上天安排好的一般。
“我那日一早去太学,骑马在大街上,突然听见有人唤我,但转头看去,并没有遇见熟人,只瞧见了一口棺材,当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便没有放在心上,后来在太学里,一直魂不守舍的,眼皮也跳个不停,越想越不对劲,就追了出去。”
“棺材?那究竟是何人在唤你呢?”覃芯是在马车中醒来的,他其实并不知晓自己曾经被装在了棺木之中,听萧颍这样讲,当真以为是另有人唤了她。
“可能是哪个又温柔又貌美的天仙在唤我吧?害得我一直魂牵梦萦,怎么都放不下了。”
“你......他真那么好看么?你再也忘不了他了?”覃芯半信半疑,抬头看她时,眼中还是忍不住含了泪。
萧颍见他这么好骗,当下再不敢随意打趣,想伸手为他擦去眼泪,但无奈完好的那只手如今正被他压在身下,动也动不了,只好低头亲了亲他的发顶:“傻瓜,又温柔又貌美的天仙,除了你还会有谁呢?”
“可是,我一直昏睡着......”
“那便是在梦里唤的吧,你是不是做梦也想着我?”
“我......才没有呢。”
“好好好,那就是我听岔了,或者就是冥冥之中自有上天的指引。”
“所以,我当时是被装在棺材之中,运出城去的吗?然后你就一直追着那口棺材找着我的?”
“哪会那般容易,我当时还以为你仍在城外行宫之中,哪里会想到你已经回了城,但又没有回去宫中呢。”萧颍有心要向他表功,自然不愿省略掉过程中的艰辛,没有再加油添醋已经算她老实了。
“嗯,我当时是临时决定回宫的,路上也遇到了不少麻烦。”覃芯不想提起孟潜,便将过程一笔带过,怕她追问,又催她接着讲之后发生的事。
“后来,在路上遇见了当日送你回京的一名禁军军士,这才知晓你已经回了京,当晚并没有回宫,但当时已经是早上了,也不知你后来是否回了宫,正好当时与那家医馆……”说到此处,萧颍才后知后觉地察觉此时说这个,实在有些扫兴,赶紧闭了嘴,打算找个话题岔过去。
但覃芯听到她提那家医馆,心知她定已知晓那夜发生的事,当下便有些紧张:“你去过那家医馆了?”
萧颍见被他捉住了话柄,只好老实承认:“嗯,去过了。芯儿,无事的,我……”
“我那夜与她共处一室并非自愿,是那孟潜自己跑了进来,我……”覃芯有些急了,萧颍不会以为他是一个如此不知检点的人吧,她那日将他留给孟潜,会不会也是因为这件事,难怪他怎么求她,她也不肯碰他,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别说了,我知你不是自愿,我们以后都不提这事了好么?”萧颍郑重地看着他,轻轻地拍着他的背,轻声安慰着。
“阿迴,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当然不会,我不介意,你没做错什么,别这样想。”
“你看。”覃芯将衣袖拉至上臂,白嫩嫩的手臂上,一颗血红的朱砂红得耀眼。
萧颍呆住了,她再迟钝,却也认得这是什么:“你......”原来她一直都猜错了,说欣喜吗?当然有,不过这欣喜并不是对她自己,而是因为这意味着覃芯没有受到过伤害。
活过两世的人了,她并没有将此事看得太重。可是她当日因为自己的一番猜测,将覃芯留给孟潜,差点铸成大错,逼得他宁可跳江明志,他对贞洁如此看重,前世却掉进了那样的狼窝里,难怪最后才会疯成那样……
想通之后萧颍心中只余心疼和悔恨,是她差点又害了他。
见萧颍呆住,显是没有料到会看到眼前的景象,难道她以为他已经不清白了么,覃芯委屈地哭了:“我若是失了清白,自然不会再想着嫁给你了,你当我是什么人呢,你救了我,我不会对你恩将仇报的......呜呜......”
“我错了,我错了,芯儿,心肝儿,别哭了,都是我的错,对不住。”见覃芯哭得那么伤心,萧颍心中也是真的痛狠了,才会脱口而出如此肉麻的话,她勉力抬起另一只使不上力的手,将覃芯紧紧地拥入怀中,“都是我不好,宝贝别哭了,好不好...... ”
又亲又哄地,覃芯终于止住了哭,萧颍见好不容易将人哄好了,赶忙岔开话题:“以前的事,我们都不提了,说说以后的事吧,好不好?”
“嗯......”覃芯的音调还带着浓重的鼻音,软软糯糯的,随便哼哼都能哼到人心里去。
“你父君怎么肯让你过来的?”
“自然是我求他的,我对爹爹说,反正我这辈子是非你不嫁了,爹爹都被我说哭了,又问我,若是你日后又欺负我,可该怎么办?我也不知道,阿迴,你还会欺负我吗?”
“我怎么会欺负你呢?宝贝还来不及。”
“可你那次都欺负我了......”覃芯声音越说越小,将头又埋到她胸前。
“哪次?”
“就是那次,你还不承认,爹爹说,有一就有二,你哪里都好,就是这一点他担心得不得了。”
“啊?哪一点不好?你说,我改还不成吗?”
“就是......就是你打我那次......”
萧颍恍然大悟,回想着当时的触感,揽住他腰的手,不由自主地往下滑了几分:“这个......”还真不想改。
“阿迴,你保证以后都不会再打我了,好不好?”覃芯天真地看着她,仿佛她只要开口答应了,从此便再无烦恼。
可萧颍顾左右而言他,怎么也不肯正面回应:“那哪儿叫打人呢,再说我都没使力,偏偏你还记得这么清楚,很疼么?”
“嗯,肿了两天呢……”
“啊?真的?还疼么?那让我来揉揉……”
“你!坏蛋!......嗯......不要......”
纯甜的一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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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食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