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事发

即便永昌帝已经预料到了西戎可能会有的反应,但她始终抱有侥幸的心理,认为议和并不一定就谈不下去,因此始终未曾召回送嫁的队伍。

送亲的队伍走了月余才到了北鸿城,进了城就暂时停下来休整,好静待西戎派使臣来接,而随行的那些西戎人,便要脱离队伍,继续往西了。

出了北鸿城,便是原来的骥州,如今西戎人口中的古日那,意为水草繁茂之地,也是这回议和,西戎承诺归还大启的故土。出了骥州,再往西走上二百里地界,才算实实在在地踏上了西戎原本的领土。

这些西戎人一开始并未觉得有异,可待她们即将靠近西戎边境,见到来接应她们的,并不是乌轮王的部众,而是挑起这次战事的苍狼部众时,才察觉出了一丝不对来。

得知哲敏善已经在大启身死的噩耗,她们当下便要率人回去攻打北鸿城,但被族人们拦了下来,只说稍安勿躁,这回定要打大启一个措手不及。

大启这头浑然不觉,仍旧一切如常地筹备着和谈事宜。按照之前拟订的程序,迎亲与送嫁的双方应当在骥州的腹地,大启曾经的边陲重镇清源城完成骥州的交接,随后,西戎从骥州撤军,数十年来居住在此地的西戎游民则按照她们自己的意愿,或留下,或举家搬迁,而大启的军民们则分批进入骥州,逐步占领此地。

随后,送嫁送粮的队伍就要由清源城继续向西行了,嘉昱帝卿从此便要远离故国,踏上西戎的土地,这一生恐怕都再不能回头。

原本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代大启接收骥州的是这回送嫁的主使广平侯刘律,随行的还有安平军中的副指挥使严琅,与送嫁送粮的队伍。

西戎这回派来交接的是图轮王,她几日前便到了清源城,如今城中的西戎驻军正在逐步撤出,待仅剩下千余人时,大启的使臣刘律、严琅带着千余人的卫队,与嘉昱帝卿和送粮的队伍一同前往清源城。

军中的斥候返回营中,带回了清源城中的消息,西戎人没有作假,驻军确实已经撤去,如今就剩了千余人。

主使广平侯刘律与安平军的统领周同殊商议过后,便带着使队浩浩荡荡地出发,由于送粮的队伍过长,打头的队伍都已经进了城中,而最后几车粮草仍旧还未出发。

使队和军士们便在清源城中稍作休息,待明日再正式进行交接仪式。

但这日夜里却突然起了变故,清源城外的西戎游民不知何时竟然聚集到了一处,与城中的千余守军里应外合,城外的意欲夺取随行的粮草,而城内的则向使臣和嘉昱帝卿的住所发起了突袭。

一开始,大启的押粮队伍没有防备,自然落了下风,还在城外的粮草眼看就要被西戎人抢夺个干净,可是先前送进城的粮草车中,却突然冒出了大批大启的军士,一部分赶去增援大启的卫队,而另一部分则向城外突围,与城外押送粮草的队伍又来了个内外夹击。

这回轮到了西戎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副指挥使严琅主要负责押送粮草,这夜本来就没有歇下,她察觉不对,反应极为迅速,很快调集隐藏在粮车之中的暗兵,抵挡住西戎对押粮队伍的攻击,连夜将大部分粮草安全押送回了北鸿城。

但清源城中的情形却不大好,主使官广平侯刘律和嘉昱帝卿的住所受到了最为猛烈的攻击,混乱之中,刘律被俘,而嘉昱则失踪了。

嘉昱帝卿之所以说是失踪,而不是同样被俘,是因为西戎人攻进嘉昱住所时,目标自然是屋中身穿礼服之人,可待她们进了屋,才发现屋中根本没有任何男子,而身穿礼服那人,站起身拔刀就砍,那身形一眼便能看出根本不是男人。西戎人知道中了计,再立即分了人手去搜别的屋子,可别的屋中人,早在方才听见动静时,就想法子往外突围了。

突围的大启卫队最终清点人头时,却也没有找着任何男子,连方才假扮嘉昱那人都跑了出来,但真正的嘉昱帝卿,还是在混乱之中失散了。

失踪的嘉昱帝卿,其实仍旧是等同于被俘,只是他先前更换了随侍的衣衫,若是混在侍人之中,兴许不会被西戎人立即认出来吧。

西戎此次突袭最大的目的,劫掠全部三十万石的粮草,并未成功,此时才反应过来大启也是有备而来,震怒之下,向粮草的主要聚集地北鸿城发起了猛烈进攻。但大启既然能将军士藏进运送粮草的车中,北鸿城更不会全无防备。

西戎人为了此次攻城虽然也做了些准备,但之前的战事本就令她们元气大伤,而西戎的有些部落例如图轮王麾下的图轮部,此次仍旧没有派出精锐,而只是派出了她刚刚吞并的乌轮王哲敏善的旧部。

前线安平军的统领周同殊早在和谈之前就在北鸿城中派驻了重兵,西戎人见在此处捞不到好处,又将目标转移到另外几座边城。重兵部在北鸿城,其余城池自然应当兵力空虚,可是当西戎军队转而攻击石门城时,却又被早该在撤军路上的临川军打了个措手不及。

西戎此次突袭不光俘虏了大启的正使广平侯,当时在清源城中的粮草尚有少数还来不及撤出,如今估算下来,约莫也有七八万石。而大启这边,虽然城池并未失守,但仍旧损失了部分粮草,更难堪的是,主使臣被俘,嘉昱帝卿也下落不明。

因此,当塘报传回京城时,朝野为之震动。大臣们义愤填膺,全都在责骂西戎人狼心狗肺,全无信义,果然不能与之谋事。直到西戎的战表传回,要求大启交出杀害乌轮王哲敏善的萧颍和端木及二人,否则就要将主使刘律与清源城中被俘的军士全数屠尽,再率西戎各部倾国来袭。而若是大启能交出此二人,西戎也可以不计前嫌,和谈兴许还能继续。

萧颍听到这个消息时,反倒松了一口气,她原本以为永昌帝仍旧硬着头皮照旧往西戎送嫁送粮,不过是如同缩头乌龟一般,心存侥幸。如今看来,永昌帝虽然贪图安逸,但也不是懦弱昏聩。

她倒是挺会打算盘,西戎若是不知哲敏善死因,一切如常,她便也装作什么都不知情,照常和谈,那些藏在粮草车中的军士,自然会在西戎人完全撤出清源城后,留在城中成为驻军。大启的谋划也不可为不周密,连嘉昱帝卿的屋里也事先安排了埋伏,当然,若是当晚无事发生,第二日送入西戎的便还是真正的嘉昱帝卿。

可惜没料到的是,嘉昱还是在逃出城时失散了,不过从西戎发出的战表来看,并未提到嘉昱帝卿,那便说明,嘉昱应当还未被西戎人发现真实身份。

只是他一个柔弱男子,混乱之中,又能逃去哪儿呢。

而广平侯这头的境况就有些奇怪了,按理说她作为主使臣,大启这边设下的埋伏她不可能不知情,而主使也一定是重点保护的对象。可是,既然嘉昱帝卿都能由军士来假扮,刘律本就是女子,要以假乱真不是更为容易么,为何当时竟然没有对她做这些防护呢。

萧颍有些想不通,皇帝先前不是说,她找来的那封信并不足以证明什么吗?还是说,皇帝其实还是起了疑心?

也是,当时便是这广平侯和鸿胪寺的大臣商议之后,才点头同意了哲敏善独自离队。虽然有可能是因为哲敏善此人擅于言辞,大启使臣一时被她蒙骗。但更为可能的是,大启的官员故意放了她走,好让幕后之人便于击杀。那么广平侯的嫌疑,可就大了。

由此看来,大启设下的埋伏,那广平侯兴许还真不知情呢。

萧颍想通这头,对着永昌帝这回的处置,一边又觉得欣慰,一边又有些心惊。这回永昌帝所表现的,可远比她平时表露的,更为多疑善虑。她自己派出的使臣,就因为对她起了疑心,便这么半推半就地送到了敌军的手中。

若那广平侯真是那幕后之人,或者是她的党羽,那么西戎那图轮王,如今是不是便如同正捧着一个烫手山芋?

不过,朝臣们在见过西戎的战表之后,还是毫无意外地,一致将矛头对准了萧颍和临川王。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乌轮王哲敏善来了大启之后,所到之处,无不受到礼遇,连鸿胪寺的大臣都不敢对她怠慢半分。她萧颍一个吃着皇粮乳臭未干的小毛头,仗着自己祖上有功,凭什么就敢先斩后奏,杀了别国来使?大启尽养着她这样的纨绔,基业将来可不就要毁于一旦么?!

还有临川王,养不教母之过,萧颍长成如今这样,也少不了她这个母亲在背后撑腰,临川势大,仗着权势,难道就可以胡作非为么?!

一时朝中要严惩萧颍的呼声四起,尤其以素来同大皇女和几大世家交往甚密的朝臣们跳得最高、叫得最响。

太女和她的人在朝堂上据理力争,急得都快岔了气,也没吵过那些言官。好在,皇帝总算没有袖手旁观,站出来讲了几句公道话。

“那小丫头杀人的事,朕早已知晓,因此这回西戎突袭咱们也才有些防备。萧颍这个小丫头虽然是有些顽劣,但是这回她确实没有做错什么,她当时也是为了救人,才不得不动手杀了哲敏善,此事,不宜再追究。当务之急,诸位还是多考虑考虑西戎此次的战表,该当如何回应。”

可是,皇帝的话,并没有熄灭那些言官的愤怒,她们仍旧揪着不放,既是救人,那么是为了救何人?为什么不说个清楚?难道就这么一句带过了么?皇上难道是想着要包庇此人?

以后应该还是会放在早上更,这样如果下午或者晚上有事也不会耽误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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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莲花养护手册(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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