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童苍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再遇到希仙。明明他是在自己眼前被烧得只剩下漆黑骨架的，世间竟然真的有如此神奇的法术吗？能够活死人肉白骨。
“你是来杀我的？”童苍术警惕地看着不远处被一群魔兽围着的希仙。
“我现在不杀人了。”希仙摇摇头，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那你来干什么？”童苍术挑眉。
“来，听故事。”希仙想到那些故事，嘴角微弯，笑了起来。
童苍术表情一僵，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好半晌他才郑重地看向希仙问道：“你不怨我？”
“怨什么？”
“我骗了你，让你被杀。”
“你们杀不了我，而且你讲的故事很有趣。”
童苍术本来就看不透希仙的行事作风，现在更是无法捉摸了。既然他不是来寻仇的，让他跟着自己也没事。他也可以顺便监视希仙，既然杀不死，就只能管控起来了。
“如果只是听故事，那你就跟着吧，先说好，我也没有那么多故事可以讲。”童苍术调转骡头，朝童家相反的方向走去。这么个大杀器，一定不能带回家。“还有那些魔兽，你也别让他们出来了，怪吓人的。”童苍术心有余悸地看着希仙身后的魔兽们。
“嗯。”希仙点点头，跟上他。
秦素问还是在北境，清理一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魔兽和零散魔修。北境的凡人终于安宁了，中原的瑾国把他们打得跪地求饶，再也没有力气反击。原本能靠着劫掠过来的物资度过寒冬的游牧民族，不得不开始实行他们生存之道中最残忍的手段。
老人被留在了原地，不会跟随他们一起迁徙。他们开始互相抢掠，很多小的部族被冲散，女人和马匹被抢走。秦素问不会管他们之间的争斗，但是她救下了很多要被饿狼吃掉的老人和孩子。
她没有在储物袋里放粮食的习惯，也不知道该怎么养活这些人，她连辟谷丹也没有几颗。终究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因为那几个在草原上四处逃窜的孩子。
“神仙姐姐，你会带我们去找阿爸和阿妈吗？”一个不到十岁的小男孩仰头期待地看着秦素问。
“不会。”秦素问声音冰冷。火堆旁的她被火光映照面色柔和而美丽，可她说出来的话却比北境严寒的天气还冷。
男孩旁边更小的孩子嘴巴撅得老高，小脸一鼓一鼓的，眼眶里满是晶莹。
“妹妹不哭。”男孩把女孩搂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背。
“小狼崽们，你们的阿爸阿妈现在也不一定还活着啊。”几个被秦素问救起的老者开口了。明明是想要安慰的，可是却把几个孩子都说哭了。
“你看你，说的什么话。”有老阿嬷连忙把孩子搂过来安慰。火堆上的狼肉正在滋滋冒油，她连忙撕下一小块，塞进哭着的孩子嘴里。哭声立刻止住了。
这几个老人，原本已经找了一个避风的坑里等待着死亡的到来，但是秦素问驱赶了一只发现了他们的魔兽，又救了几个小孩。或许是因为孩子需要有人照顾，所以几个老人都不再心存死志，孩子是部落的未来，他们不能放任不管，自己这把老骨头或许还能派上些用处。
“敢问天神，接下来要去往何方？”一个老者颤巍巍开口。
“不知道。”秦素问其实挺喜欢这里的，地广人稀，一望无垠。荒僻又寂静，很适合她这样的人。
老者也想让仙人庇护他们，可是他们哪有这么厚的脸皮。嗫嚅了半天，还是没有言语。
“你们有什么打算。”秦素问难得主动问别人。
“天神在上，总能给我们一条活路，再过几个月春天就要来了。”老人心里不安，但是表情却充满期待。
“嗯，我送你们去一个地方，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们自己了。”秦素问想到了她沿途经过的那些小城，还算稳定，只要不遇上魔兽。
老人眼睛绽放出光彩，死死盯着秦素问天神般绝美的容颜。他们是多么的幸运啊，可他们的部族又如此不幸。他眼中的光彩慢慢黯淡下去。
第二日，吃了些狼肉，勉强饱腹的十几个老的小的，被秦素问用一个阵法传送到离此地最近的城镇之中。他们只觉得眼前白光乍现，再次看清景物时看到的就是一座巍峨的城池。他们听部族里外出征战的男子们说过，这是南人的城镇。在这里他们真的能活下去吗？一行人惴惴不安的通过查验，进城。城中景象却让他们稍微放心看了许多。到处飘散着的食物的香气让人安心。这里不缺吃的，他们还有活路。
其实北境已经没什么魔兽了，即使有寥寥几只剩余，被凡人联合围击也不会造成什么危害。但是秦素问不想去南边，不想接受宗门的调令。或许再往北一点，还有人需要帮助。这只是她逃避的借口，越往北天气越寒冷，连魔兽都不会踏足，怎么会有更多人需要帮助呢？她一意孤行继续朝北，直到再也无法朝前一步。
她仿佛来到了世界的边界，这里没有人类踏足过的痕迹。在白茫茫的冰天雪地中，有一堵无形的墙，阻挡了她的脚步，连她这个化神期修为都无法僭越。莫非这就是天道限制，极北之北，极南之南都被无形的屏障阻隔，他们只能在这片被圈定的范围里活动。
说来也是，似乎很少有修士会去探索世界的边际，不巧被她这个逃避之人碰上了。秦素问倚坐在无形屏障之下，发呆一样思考了三天，之后动身回返。这一次她速度快了很多，很快就来到了人类活动过的地方。然后因为一阵嘹亮地响彻天际地哭声停住了脚步。
还是那个冰天雪地的北境，她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里找到了一个已经被雪覆盖的襁褓。这个襁褓包裹得很仔细，可以看出照顾孩子的人很用心。甚至在丢弃她的时候，还用厚厚的兽皮罩住了襁褓，这才没让大雪埋没了这个孩子。兽皮撑起的一片小小的空间给了这个孩子活命的机会。
秦素问笨拙地抱起那个孩子，她不太熟悉小孩的年龄该怎么分辨，不知道这样的孩子究竟多大，但是小小的襁褓证明，这个孩子应该刚出生没多久，一个月，还是两个月。小孩被抱起来，秦素问也给了她温暖，她慢慢不哭了。
或许她的家人还没走远，我应该追上他们，把她送回去。秦素问在心里犹豫。可是她被如此整齐的放置在这里，一定不是遗失的，如果送回去，她就能活下去吗？秦素问的思考被婴儿的哭声打断，她又开始哭了。秦素问想，大概是因为饿了，因为她已经不冷了，可是她不会照顾孩子啊。
她想起童童送给她的那些东西，开始在储物袋里翻找起来。果真让她找到了糖和米糕等糕点。她把雪水融化，把麦芽糖也融进去兑成糖水给这个小婴儿喝下去。她果然不哭了，慢慢恢复平静，重新睡着了。
秦素问想，她要加快脚步了，要给这个孩子找一个能照顾她的人家。只是她路上遇到人群就会下去询问，但是他们都拒绝了，照顾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他们无法保证。好在，有一些妇女告诉了秦素问一些照顾孩子的技巧，也送出了一些珍贵的牛奶羊奶，让秦素问不再那么的手忙脚乱。
这个冬天似乎极为安宁，百姓们在秋收的时候攒了一些粮食，皇帝又下令免除赋税和徭役，他们可以休养生息。现在他们都被瑾国的皇帝管着，虽不知未来如何，但眼下还是很安宁的。或许明年皇帝就会横征暴敛，但至少今年他们可以好好活着。
“顾将军，陛下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一个身穿将服的年轻将领来到顾严身边询问，今天陛下说的事情，足以颠覆某些人的世界。
顾严点头，并不多说。他因为秋桐城的事，在很早的时候就被这位新皇帝陛下召见过，在南境被攻占的时候。他因为曾接触过仙人，而被传召进宫。那时候他已经在家赋闲快半年了。林城主主动开城投降，瑾国不费一兵一卒就占领了巫峡城，林城主变成了郡守，而他在被召见之后封为镇国巡抚将军，开始到南境各地下达关于除剿魔兽的政令。
这位陛下确实手段狠辣，但是他用最快的速度平定了外患，开始专注内忧。很多人觉得那些政令都是无稽之谈，荒谬的谎言。但是顾严知道，这都是真的。巫峡城靠近仙境，暂时还算安全。可能让那些仙人们大动干戈的事情怎么会是假的呢。
他接了令，开始到处去指挥督促地方官处理这些事情。他带出去的兵马一路也剿灭了很多魔兽，甚至还有奇怪的魔人。好在他们法术不精，倒是让他捡了个便宜，赚了些军功。只是现在情况越发困难了。
今日早朝，陛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了这些事情。很多以为陛下沉迷仙术，被妖人蛊惑的大臣们立马跳出来抨击陛下。但是陛下身边最近才出现的国师却当众变幻出几只魔兽在大殿上。虽然立马有臣子说那人就是妖人，但是大多数人还是信了的。毕竟各地的奏报不可能全部作假。那些不通俗务的谏臣言官却如跳梁小丑一般，觉得自己是在救国家于危难。
“天下将乱而非人之乱，希望众位大臣能齐心协力，祝我人族渡过难关。”
陛下最后只说了这么一句，就下朝了，不管那些大臣都还有什么疑问，如何不可置信，陛下就这么走了。在众多大臣议论纷纷之中，几位臣子却只是互相看了一眼，就走出了大殿。顾严想这天下的问题还是交给那些聪明人来解决吧，他只需听命行事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