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将章氏送去佛寺后,徐清岚又去了趟白云寺。
但他去迟了一步。
白云寺的凌虚道长说,苗大夫已于昨日离开远游了。不过他在临走前,给徐清岚留了一封信。
苗大夫在信上说,他对徐清岚他们所中的同心蛊很感兴趣,所以打算亲自去苗疆一趟,若有发现会给徐清岚来信的。
信的末尾,苗大夫又从医者的角度叮嘱:虽说同心蛊应无性命之忧,但没有性命之忧的前提,应是不得违逆蛊虫意愿行事,切记切记。
徐清岚握着信纸,目光落在那句“不得违逆蛊虫意愿行事”上,陷入了沉思。
自从中了同心蛊,他们二人除了共感外,似乎就只剩下手腕上这道红痕的颜色逐渐在加深这点异样了。
不对,除了这两个之外,还有一个变化。
他并非是重欲之人,但自从中了同心蛊之后,短短数日,却已接连在宋宝琅面前失态过两次了。
尤其今日在假山中时,若非他拼尽全力压制住欲念,只怕就失控了。
难不成,这同心蛊还有催情之效?
徐清岚倏的攥紧手中的信纸。
他不确定,自己这几次动欲念,究竟是因同心蛊,还是因宋宝琅。
徐清岚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后,就将长松叫进来。
“去同大娘子说一声,就说我还有公务没料理完,今夜就歇书房这边了。”
长松领命过去时,宋宝琅刚沐浴完,正慵懒的倚在熏笼上。鸣夏站在她身后,正在用篦子沾了木樨油在替宋宝琅通发。
绘春掀帘进来,转述了长松的话。
宋宝琅心道:算他徐清岚识趣,面上却淡淡应了声。
经过先前在假山中一事后,今夜她可不敢再和徐清岚同床共枕了,他睡书房再好不过了。
长松便回去复命了。
夜色逐渐蔓延上来,屋内掌了灯,宋宝琅同绘春等人说了会儿话,便有困意泛了上来。
锦秋和愉冬麻利的将床铺好,甚至怕宋宝琅冷,锦秋还特地往被窝里放了个汤婆子。
宋宝琅本来很困,但躺下之后却莫名觉得浑身不舒服。
整个人仿若是被人架在小火上铐似的,宋宝琅觉得有些热。她将汤婆子拿开,又将被子也踹开了,但都没用。
“鸣夏,给我拿盏酒来。”宋宝琅撩开床幔,朝外面道,“要冷酒。”
今夜徐清岚宿在书房,鸣夏便在外间守夜陪宋宝琅。
听见动静,鸣夏进来劝:“娘子,如今天凉了,吃冷酒容易伤脾胃。”
“不妨事,我就想吃冷酒,快去。”
鸣夏拗不过宋宝琅,只得去斟了盏冷酒来。
宋宝琅接过吃了一口,就被冷的打了个哆嗦。
“娘子,还是婢子去烫热了再吃吧。”
“不用,就这样冷着吃才舒坦呢!”
一盏冷酒吃完,宋宝琅顿觉身上舒服了不少,她将杯盏递给鸣夏,又吩咐:“好了,你也快去睡吧,顺便把窗打开了。今年这天气真怪,都要暮秋了,天竟然还这么热。”
“今年热?!”鸣夏一脸茫然。
她们都觉得,今年这个时候比往年冷了许多呢,可他们娘子竟然觉得热?鸣夏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但见宋宝琅已经躺下了,鸣夏遂将话又咽了回去。
打开窗牖,吹熄灯盏后,鸣夏就又回外间的榻上躺下了。
今夜徐清岚不在,宋宝琅独自睡在雕花拔步床上,她翻来覆去了许久,才朦胧睡去。
但这一觉,宋宝琅却睡的并不踏实。
一开始,她梦中全是些光怪陆续的场景。
不知怎么的,场景陡然一转,又回到了他们今日闯进去的那个假山里。
只是这一次,假山里没有那对进来偷欢的野鸳鸯,只有她和徐清岚两个人。
她被徐清岚抱在怀里,再次感受到了徐清岚绷紧的腰腹。
徐清岚一面吻她,一面轻哄安抚她:“簌簌,别紧张,放松。”
而她浑身酥软趴在徐清岚怀中,粉白的脸上薄汗涔涔,她眸色迷离歪头去看徐清岚。
徐清岚将她提抱上来,大掌握住了她的腰。
同一时刻,书房内。
原本宿在榻上的徐清岚,陡然从一场惊梦中霍然睁开了眼。
周遭一片漆黑,只有徐清岚压抑的低喘声。
他梦见了宋宝琅。
而且还是他从未见过的宋宝琅。
她鬓上金簪坠落,眸光若揉皱春水,一双藕臂紧紧攀附着他。
徐清岚一贯擅长压抑自我,可今夜他却坐在一片暗色里,任由那些波涛汹涌的**将自己淹没。
过了许久后,徐清岚才沙哑唤长松:“我要沐浴。”
长松睡眼惺忪飘着去备水。
待徐清岚沐浴过后出来时,已是寅正时分了。
快到他上值的时辰了。
徐清岚又返回卧房去取官服。
卧房里灯盏皆已熄灭,雕花拔步床床幔低垂,徐清岚走到衣桁前将公服取下。临走前,又撩开床幔看了一眼宋宝琅。
结果没想到,他刚撩开床幔,就与眸色迷离的宋宝琅撞了个正着。
两人俱是一怔。
下一瞬,宋宝琅瞳孔猛地一缩,徐清岚已先一步开口:“是我。”
听出了徐清岚的声音,宋宝琅的惊惧非但没有消退,反倒更添了几分尴尬恼怒。
“你你你来做什么?”说话间,宋宝琅裹紧被子,飞快挪到了床角落。
徐清岚只当是自己吓到她了,便也没多想,只道:“我回来取公服。”
“取公服就取公服,你掀我床幔做什么?”
徐清岚喉结滚动了一下,没答话。
“取了就快走,别打扰我睡觉。”说完,宋宝琅裹着被子贴墙又躺下了。
徐清岚放下了床幔,转身离开。
宋宝琅躺在床上,竖起耳朵听着徐清岚的脚步声越走越远,直到彻底消失后,宋宝琅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旋即,她又想到了先前那场旖旎的梦。
她怎么都不明白,好端端的,她怎么会突然做那样的梦?
徐清岚这人性子肃冷寡淡,在床帏中亦是如此。之前两人行房时,宋宝琅总觉得宛若在受刑。
好在徐清岚这人也不重欲,两人虽夜夜同床共枕,但行房的次数并不多。
宋宝琅对此事既不热衷也不期待,甚至还有点避而远之,更别说做梦梦到这种事了。
宋宝琅觉得,自己突然做这个梦,定然是受昨日撞见的那对野鸳鸯所影响。
宋宝琅在拔步床里翻了个身。
她和徐清岚在此道上,她感受到的只有难受和疼。所以她一直以为,这种事就是很难受。
直到昨日,听见那妇人欢愉的声音时,宋宝琅才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她的认知有误。
这种事该是欢愉的。
而她只觉得疼和难受,应该是徐清岚的问题?
而那时,徐清岚也在,不知道他有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但转瞬,宋宝琅就觉得她多虑了。
不管徐清岚有没有意识到这一点都与她无关。
虽然眼下他们因同心蛊的缘故,暂时只能继续搭伙过日子,但他们只可能同睡一张床,绝无再行房的可能。
至于徐清岚这个问题,该担忧的人是徐清岚以后的新妇。
这样一想,宋宝琅顿觉松快了不少。
这会儿时辰还早,宋宝琅打算再睡个回笼觉,但她眼睛刚闭上后,她又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如今她们两人共感了,那她做的梦,徐清岚能感觉到吗?
这个念头刚涌现出来时,宋宝琅蹭的一下就坐起来了。
而此时的徐清岚也涌现出了和宋宝琅同样的担忧。
先前在书房惊醒后,徐清岚忘了他们共感一事,便没压制**。
但出了门,被冷风一吹,徐清岚理智回拢的那一刻,他就想到了此事:如今他与宋宝琅共感,那么他的感受,宋宝琅定然也能感受得到。
所以先前自己撩开床幔后,宋宝琅的反应才会那般大?还急着赶她走?
徐清岚一面斟茶,一面想此事,后果就是手被茶水烫的起了水泡。
他既伤了手,暂时拿不了笔,便只能去藏书阁。
翰林院中有一座藏书楼,里面的书籍浩如烟海。自打从苗大夫口中得知,他们中的是同心蛊之后,徐清岚每日用午食时,都会来此找与苗疆有关的书籍翻阅,希冀能从中找到什么线索。
藏书阁的老吏已经能认识徐清岚了,他笑呵呵同徐清岚打招呼:“徐翰林今日又来寻书啊?”
徐清岚颔首,在老吏的书册上登记过后,便径自往二楼走去。
刚上二楼就遇见了同僚,两人正说话时,徐清岚骤觉脚上一疼。
他垂眸,就见自己的脚稳稳的踩在楼梯上,但脚趾上却仍传来钻心的疼意。
显然是宋宝琅不小心踢到哪里了。
“徐翰林,你这是……”面前的同僚话说到一半,见徐清岚突然泪如雨下,顿时被吓了一跳。
徐清岚飞快将泪拭去,只得尴尬解释:“下官有风眼症。”
同僚信以为真了,好生宽慰了徐清岚一番后才离开。
徐清岚便往放着苗疆书籍的书架那边走去。
这座藏书阁中有关苗疆的书很多,徐清岚看了大半日后仍毫无进展。他下午还有其他公务,只得挑了几本,在书吏那边写了借凭,打算下值后拿回家中看。
宋宝琅因心中装着事,今日一整天她都心神不宁。
上一刻她觉得,他们二人虽然共感了,但像做梦这种事,徐清岚应该感觉不到吧?
但下一刻她又觉得,徐清岚应该感觉到了。
不然他今晨进卧房来取公服就取公服,为何要来掀开她的床幔,而且还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整整一日,宋宝琅都陷在这种纠结里。
而徐清岚先前被公务分散了注意力,无暇再想此事。待到下值归家的路上,他就开始犯愁。
他与宋宝琅如今共感了,自己在书房时的一切,宋宝琅应该已然知晓了吧?
不然今晨她看见自己,为何是那般反应?
今日归家,他该如何面对她?
他们夫妻二人各自心虚,各自深陷各自的纠结不能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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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