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守株

隔天就是周末,三人分头行动,胖子去找他姑商量采购布料,弹头偷摸去找他乡下亲戚。

陆榆来爷奶家守株待兔。

待他爸陆建国这只兔。

他爸陆建国的果蔬店开了好几家分店,成日要和供货商,还有这个部门那个部门打交道。

不是请人吃饭,就是陪人喝酒,四处打点,晚上回家醉醺醺的倒头就睡没法儿交流,老两口对此多有抱怨。

于是陆建国只能每月抽出一天时间,带着老婆孩子来这边陪老爷子老太太。

陆榆算准了时间准备和他爸偶遇。

但陆家人不知道他的目的。

见他一进门就帮着干活儿,和往日并无差别,小姑顿时喜笑颜开,嘘寒问暖。

特意切了在井水里湃的西瓜,欢喜的招呼他:

"陆榆,别忙活了,快来尝尝,你爸昨儿专门送来的,正宗大沙瓤,西农六号,刚从地头采摘不到三天,可不是那起子糊弄人的次等货能比的!"

陆榆也不客气,干了活儿吃几口瓜,理所当然,谁的劳动力都不是能白嫖的。

至于小姑阴阳怪气说的谁,他就不搭这种茬。

免得说起来没完没了。

爷爷去给人顶班还没回家,奶奶在菜市场帮小姑看摊子,姑父还没下班,曲真被她妈摁在屋里写作业,小姑又钻进厨房叮铃哐啷炒菜。

陆榆看看天色,手上动作加快。

"陆榆,快吃晚饭了,你干嘛去?"

陆榆手脚麻利,把爷爷走街串巷捡回来的废纸壳,全部摞三轮车上。

老爷子是个细致人,废纸壳捡回来被捋的平平整整,一捆一捆绑好,放在院子角落。以前都是等到陆榆周末放假,拉去隔壁街陈爷爷的垃圾收购站。

换来的钱老爷子会分给陆榆和表妹曲真零花。

如果陆榆今儿不来,就只能等姑父哪天抽空去一趟。

但姑父的工作三班倒,谁也说不好哪天能抽出空来,本就不大的小院迟早被摆的转不开。

"姑你们先吃,别等我了。天气预报说晚上有雨,我赶时间给陈爷爷送过去!"

要是纸壳淋了雨,连晾的地方都没有,堆在那儿十来天都不一定能干透。

到时候里面的发了霉,更卖不上价钱。

说话功夫,陆榆已经蹬着三轮车出了院子,灵活的穿梭在巷子中。

十六岁少年人,背影清瘦,懂事又体贴。

周围人见了谁不羡慕?

尤其和自家成日上蹿下跳不着家的猴崽子一比,瞧的更眼热了。

可自家孩子自家疼,当人父母的都明白,懂事听话要求少的孩子总要承受更多委屈。

陆家前几天闹的那一出他们也知道,谁不背后嘀咕?看着陆榆背影,街坊邻居眼神乱飞。

小姑一转身的功夫,陆榆已经出了院子。进屋,见女儿正手忙脚乱往抽屉里藏陆榆带给她的杏。

气不打一处来,上手拧女儿耳朵,催促:

"你个憨货,半天也没写完一页,成日就知道护食,没看见那车装的有多高啊?还不去帮你哥推车!"

"哼,就知道护食咋了?"

曲真豪放的坐在三轮车斗里舔雪糕,一手握拳高高举起,做出抗议的举动,两条辫子乱七八糟的耷拉在脑后,另一只胳膊往前伸,大方的催陆榆:

"哥,可甜了,快尝尝!"

兄妹两卖完纸壳子,熟练的把钱分成三份儿。

陆榆的那份儿揣兜里,曲真的压根不过夜,转头就买了一根雪糕,两包香瓜子,还有一条她早就看中的头绳。

陆榆偏过头,对妹妹这幅吃货样子无语极了,敷衍的说:

"别影响我骑车,等会儿撞到人就惨了!"

曲真嗖一下缩回手,满足的舔了一口,嫌弃陆榆:

"德性!爱吃不吃,不吃拉倒!根本不懂享受,我就从来不嫌弃你的剩饭!"

陆榆提醒她,做人还是实事求是一点好:

"那不叫剩饭,是未拆封和刚拆封的零食。"

曲真一再强调:

"就算是你的剩饭我也不嫌!"

可惜他们家从来没剩饭,以至于姜曲真女士少了向她哥表忠心的机会。

从小到大,曲真都是真正的大馋丫头,自个儿的零花钱三两下全塞嘴里,就只能眼馋陆榆的。

为了吃一口陆榆的零食,跟前跟后,自诩是她哥最忠诚的仆人。

陆榆多次提醒她:

"新中国没有奴隶!"

谁知道这回,曲真一手举着嗦冰棍儿,一手往陆榆眼前递。

陆榆低头一瞧,竟是红艳艳的五毛钱!

曲真肉痛又得意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你不是攒钱要组计算机吗?拿着!"

活像给了陆榆两百万似的。

"以后我零花钱,每周前三天吃零食,后四天的都省着给你!"

说真的,陆榆有点感动。

这举动,无异于老虎把到嘴的肉主动送到他嘴边。

曲真有多护食?

三岁的时候,奶奶抱她在院门口乘凉,她的奶瓶被领居家小孩抢走喝了几口,她咬着人家屁股不松嘴,两家长辈软磨硬泡一个小时,最后拿大白兔奶糖哄她,她才放过人家屁股。

据说那小孩儿现在屁股上都有一排牙印。

直到上个月,姑父家的侄子侄女来陆家玩儿,偷走了曲真儿童节表演节目准备穿的红皮鞋,她都没生气。

结果晚上睡觉前,发现她藏在枕头底下的真知大泡泡糖不见了,闹着当即就要找过去。

一家子都没拦住,最后是陆榆打着手电筒半夜敲开了家属院门口小卖店门,重新买回来两个,她才肿着眼睛睡着了。

“快点拿着,要不然我要后悔了!”

曲真催他。

陆榆骑车的动作一顿,很快又恢复正常,提醒她:

"组计算机是笔天文数字,可能要攒到你读大学还不够。"

现在市面上没有成品计算机出售,全是自己攒零件组装,一台的成本大概是四百五十美元。

如今美元和人民币的汇率约莫是3.7,也就是大概一千六百六十五块人民币。

陆榆踩着三轮车,耐心和她算这笔账:

"上个月报纸上报道,国内一级技工的工资是四十二块,但是一级技工只是少数人群。"

这点曲真还是知道的:

"我爸在厂子里干了二十年,也没拿到一级技工资格。我爸说,厂里有八成以上的工人,都拿的四级以下工资。"

陆榆叹息般道:

"报纸上说,北京国营企业工人平均工资也不过四十而已,我们西北更低。"

姑父一个月工资加补贴,到手三十三块五,一年四百零二。不吃不喝攒够一千六百多块钱,就得五十个月,四年。

陆榆半真半假的吓唬她:

"何况,有些零件只有沿海地区才能找到,一路从那边弄过来,成本不知道会增加多少,简直是个无底洞。"

曲真的眼睛先变成了蚊香圈,最后又变成了她没见过的美金。

晕晕乎乎到了周爷爷家店门口,才总算回过神,一咬牙,一跺脚,重新将五毛钱塞陆榆手里,像个超级小英雄似的,举着拳头发誓:

"那也要攒!大不了以后我每周只吃一次零食,我陪你一起攒!"

陆榆在曲真肉痛的表情中,眼神含笑,没让曲真发现。

将五毛钱塞进自己兜里。

至于一直想买的计算机,他也不打算再用零花钱攒了。

但他没打算现在就告诉曲真。

毕竟看曲真这幅样子,还蛮有趣的。

周爷爷瞧了他两好半晌,这会儿才乐呵呵的打趣:

"还是老规矩?"

陆榆把一网兜黄彤彤的杏子递过去,熟稔的和周爷爷闲聊:

"同学家树上摘的,熟透了,您趁新鲜吃,放不住!"

周爷爷笑眯眯接了,转头去柜台后面称烟叶子,称高高翘起,三两都打不住,利索的用报纸包了递给陆榆:

"呐,二两!你爷爷真是好福气哟,赶明儿我得了好酒,老哥两喝一杯!"

老周头是真羡慕他陆老弟。

都是有孙子的,都是为了儿女奔波,他家孙子成日在外头耍的不回家,回来就腻腻歪歪要零花。

陆老弟呢?捡破烂卖钱给孙子零花,孙子都要给他省出来一份叫他留着应急。生怕他留着回头再补贴到他们身上,才想出给直接给他买烟叶子的办法。

尤其是陆榆这孩子,附近几条街打听打听,谁不说孝顺又体贴?

可真是一个人,一个命。

陆榆面对周爷爷的打趣,笑而不语。

他真心实意对家人的时候,旁人好似总将他的付出看做理所当然,忽略他的牺牲。

可他做表面功夫的时候,周围人又都觉得他付出良多。

有时候,真心与假意,其实并不重要。

倒是曲真,垫着脚趴在柜台上,噘着嘴高兴的说:

"那替我爷爷谢谢您嘞!我奶总不叫他喝,说喝醉了耽搁事儿,回头我悄悄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周爷爷被逗的不行,摸摸曲真毛茸茸的脑袋瓜,乐呵呵塞了她两颗糖:

"哎哟,咱家曲真也是知道疼人的大姑娘喽,过几年长开了该是附近几个家属院的一枝花!"

曲真对此深信不疑,骄傲点头:

"是啊是啊,都说我和我哥长得像,我以后一定是大美女啦,哈哈哈哈哈!"

周爷爷被噎的不轻。

瞅瞅英俊斯文只是稍显单薄的陆榆,一张脸简直挑着他爸妈的优点长。

要知道陆榆他妈当年一个中专生,进厂就是行政干部岗,为啥能看中陆榆他爸一个初中没毕业的工人,可不就是瞧中了那张脸!

再瞅瞅圆嘟嘟尽挑着父母缺点长,只能算是圆润可爱的曲真。

周爷爷安慰似的的应了一句:

"是啊是啊,咱家曲真日后一定是大美女。"

哎哟喂,老头子好久没摸到过的良心,忽然就痛了一下。

陆榆看的可乐,揪着曲真后衣领上车:

"再不回要淋在半路了,未来的大美女!"

谁说瓜子脸月牙眼,挺翘的鼻子樱桃嘴才是美女呢?曲真这样永远自信,善良,为了目标咬牙努力,也是能引领美丽风尚的新时代女性啊!

让他想想,以后的人管曲真叫什么来着?

时尚女魔头?!

还有一章。[奶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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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守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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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挚友恋爱日常(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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