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声音越来越小，苏乔的耳边被夜风灌入，没有想象中那样冷，反而还有些暖暖的。
偏厅的门被推开，里面焚着线香，味道很好闻。
正对着门口的墙上挂着一幅万里江山临摹卷，旁边放着两个等人高的青花瓷瓶。
整个厅内很安静，很清幽，和正厅里的嘈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人转身，苏乔看清了他的脸。
厉溟深的脸本来就瘦削，雕刻似的俊朗。
但是此刻，他的脸上显然更瘦了些，黑眼圈很重，暖黄的灯光都掩饰不了他脸上的倦色。
“苏老师，好久不见。”厉溟深松开苏乔的手，把人抵在雕花木门上。
苏乔愣愣的望进对方的眼睛，干干的咽了咽喉咙，“哥。”
也许是以这样的形式重逢，有些突然，苏乔只说了一个字。
感受着厉溟深咫尺的视线，近的过分的呼吸，苏乔的耳根子微微的红了。
厉溟深轻轻哼笑一声，然后低头凑到苏乔面前，在鼻尖就要碰到的距离停了下来。
“扑哧——”一声，他笑了出来，眼角有一些细细的眼纹。
苏乔一定不会知道，这是这几天里，厉溟深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他也不会知道，这人一直在等他。
“怎么了，”苏乔后退，整个后脑勺贴在木门上，“有什么这么好笑？”
厉溟深偏过头，凑到苏乔红了的耳朵边，用热气轻声说，“今天这一身很适合你。”
许是热气的原因，苏乔的耳朵持续升温，红的滴血。
葛采薇和苏培霖早上也夸过他这一身穿着很帅气，但是厉溟深这样一夸，就让人听着很烧心。
苏乔回想起厉溟深曾在自己的公寓里，让他扮演穿条纹衣服的小孩。
这种喜欢角色扮演的人，多半对制服没有什么抵抗力。
“说什么呢。”苏乔抬手捏成拳，抵在自己嘴边，然后别开脸不看对方。
厉溟深见苏乔被自己逗得害羞了，心情突然就好的不行，这几天的虚与委蛇已成过眼云烟。
他继续弯着腰，微笑着盯着苏乔的脸看。
似乎，他的眼里只有苏乔，又似乎，他的眼睛就是为苏乔而生。
“你上次，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苏乔小声说，尾音微微颤抖。
厉溟深当然知道苏乔指的是上次的拍摄。
他抬手用指尖拨开苏乔的刘海，“你不高兴了？”
苏乔瞪着厉溟深，有点不高兴的说，“谁不高兴了，我为什么要不高兴？”
“其实那天，我接到电话时也很诧异，公司很多事情等着处理，你当时在睡觉，我就没有打扰你，”厉溟深依旧弯着腰，是在解释，也像是在哄小朋友，“后来听导演说已经告诉大家了，我就没有再赘述。”
几秒后，苏乔清清嗓子，看了一眼墙上的画，又看看书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极小声的说，“那天，谢谢你。”
“什么？”厉溟深侧耳，坏笑着说，“我没听清。”
苏乔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有点害羞。
他双手轻轻推开厉溟深，脸上的温度有点烫，“那天我发烧，多谢你照顾！”
厉溟深忽然抓住苏乔的双手，脸压得很低，近得几乎能听见彼此同时加速的心跳。
苏乔瞧着不对劲，就想把手抽出来，却不料被厉溟深一把拉进怀里。
在苏乔装进自己怀里的一瞬间，厉溟深松开双手，轻轻环住对方的腰。
苏乔惊恐的看着他，眼底很热，身体也热。
一颗心正在，开心的，欢呼雀跃的蹦跶蹦跶。
“你要怎么谢我？”
厉溟深的这一句话是直接对着苏乔的脸说的，像初夏的微风，卷着潮湿的暑气，轻拂路人的脸颊。
苏乔的脑袋里嗡嗡的，像是被那天海边的海水轻轻拍打，蒙蒙的，来不及思考。
“你，你想怎样？”他说的轻飘飘的，睫毛一下一下似羽毛般扫着，像是在勾动厉溟深内心深处最纯粹的欲.望。
厉溟深看着他那一双湛蓝的眼睛，心里变得毛毛的，变得更贪婪，想要让这双眼睛以后只看着自己。
想说喜欢他，想疯狂占有他。
想告诉他，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忘记他，就在帝国花园的那一次见面，他就想找个漂亮的麻袋把他偷走，永远的藏起来。
“我好累，给我靠一靠。”说罢，厉溟深就把下巴压在苏乔的肩膀上，带着一点点他特有的鼻音，小声嘟哝着，“过了今晚，我想你，就可以去找你吗？”
每一个字都很好理解，但是串联在一起，苏乔给整不会了。
这种话难道不是应该对爱人说吗？
难道好兄弟之间也可以这样咩？
虽然但是，苏乔还是微微点头，轻声回了一个“嗯”。
厉溟深搂着苏乔的手收紧了一些，然后他搂着苏乔在原地很缓慢的转圈圈。
呼吸喷薄在苏乔的脖子上，怕痒的他笑了出声，“别这样，不要了啊，痒，好痒啊......”
“苏乔，我劝你最好不要这样说。”厉溟深移开下巴，一双漆黑的眸子盯着面前的人。
苏乔感觉到了西裤之下的异样，笑容滞在了脸上。
下一秒，厉溟深的唇就覆上了他的。
轻柔，温暖。
苏乔和厉溟深第一次亲吻，生疏羞赧之余，两人觉得好笑，突然一起笑出了声。
厉溟深故意先松开苏乔，在苏乔真的后退了两步离他远了一点时，他又立刻捏住对方西装外套的衣角，把人重新拽回怀里。
*
回去的路上，下起了小雨。
淅淅沥沥的，却不似以前那般烦人。
苏乔靠在窗玻璃上看玻璃上的水流，心里和窗外的雨一样，劈里啪啦再也无法宁静。
厉溟深为什么亲他，为什么自己没有挣脱。
他和厉溟深已经这么熟了？熟到可以这样毫不避讳的宣泄自己的感情？
明明自己是个直男，明明厉溟深也没有公开过出柜，明明原书里还给他安排了女性官配。
苏乔渐渐失焦，眼神空空的看向远处的不明一点，然后抬起手，用指腹覆在自己的唇上，轻轻摩挲。
他的耳根子直到现在都是热的。
被厉溟深摸过的脸颊、脖颈、手指也都是热的。
厉溟深的五官越来越清晰，它印在车窗玻璃上，它存在在路上每一个行人的脸上。
苏乔的视线里，全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