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利亚不再将目光放在凯恩的身上，他起身打开了门，魔力的透支让他暂时用不出什么魔法。
门外站着的，竟是芙蕾雅。
她罕见地换下了厨师装束，穿着一件法师塔标准制式的深色法师袍，金色的长发不再盘在头巾下，而是随意地挽在脑后，平添了几分利落。
只是，那双惯常带笑的眼睛，此刻l迅速扫过屋内狼藉的地面、面色苍白唇染血痕的凯恩，最后落在以利亚疲惫而难掩愠怒的脸上。
空气凝固了，屋内残存的血腥气，与门外的平静形成刺眼对比。
“啊呀，”芙蕾雅嘴角依旧噙着那抹明媚的笑，“看来我选了个……不太凑巧的时间？”
“芙蕾雅，”以利亚喉咙发干，声音透着力竭的沙哑，“抱歉，有点小意外，没来得及收拾。”他试图牵动嘴角，却连一个勉强的笑容都挤不出来，只能生硬地转移话题，避开她那洞悉一切的视线，“这身打扮很帅气。”
“谢谢。被说‘帅气’比被称赞‘美丽’更让我心情愉快。”芙蕾雅抬手随意地抚了抚袍袖，动作自然，目光却始终未曾从以利亚脸上移开半分。
那笑容像焊在脸上，“不过嘛，比起研究我的新装，刚才撞见的另一个‘小意外’更有趣些。”
以利亚的心猛地一沉，握着门框的手指骤然收紧。
芙蕾雅依旧笑着，仿佛在说最寻常的天气话题，“我在走廊上，看到你的那位权贵学徒——吉姆少爷了哦。啧啧，那状态，真够稀奇的。”
以利亚用力抿紧嘴唇，几乎是本能地抗拒着被点破的现实，“是吗？那个学徒脑子一向不太清醒，谁知道他又发什么疯。”
“真的吗，真的只是发疯吗？”，芙蕾雅的笑容彻底敛去，眼神变得如同两口幽深的寒井，清晰地映出以利亚瞬间僵硬的倒影。
“可惜呀，”她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你试图隐瞒的那些事，我都知道。
那句“我都知道”如同重锤砸向了以利亚。
他本就力竭的身体微微晃动，很快就稳住，接连的刺激让他已经彻底没有力气，“知道？你知道什么？”
另一个造成以利亚力竭的源泉，凯恩，刚整理好自己，在一旁看着不敢出声。
在一片寂静中，芙蕾雅的手伸向了自己的法师袍，在两人的注视下，掏出了——一个蓝莓小蛋糕。
“这么紧张做什么，来，吃个小蛋糕压压惊，之前说好的蓝莓味。”芙蕾雅将手中的蛋糕递给了门边的以利亚，重新露出了笑容。
听到对方形同敷衍的话，以利亚头痛欲裂，刚刚的无力感消失，他现在只想把人轰出去，包括那个谁，凯恩。
然而眼下一个人在他面前，一个人在他身后，二选一，他毫不客气地将门关上，友谊破裂的宣判依然有效。
“欸欸欸，等等，先别着急，我还没说完！”看到以利亚连蓝莓小蛋糕都拒绝，芙蕾雅连忙用手挡住了即将关上的门。
见门关不上，以利亚干脆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他面无表情，连话都不想讲，就这样安静地看着两人。
“抱歉啊以利亚，我只是想缓和一下气氛，加上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芙蕾雅率先抢占先机，恭恭敬敬地端着小蛋糕，鞠躬，再将手中的小蛋糕摆在以利亚面前，整个人都呈现出一股狗腿味。
以利亚对芙蕾雅的印象，依然停留在那个温暖大方优雅的形象上，看到对方两模两样的表现，顿时眼前一黑。
“比如，我和凯恩是‘异乡人’这件事，以及，认知修改这件事。”将小蛋糕放在桌上，芙蕾雅起身直视以利亚的眼睛，正色道。
被点名的凯恩睁大了眼睛，他苍白的脸色甚至因此显得红润了很多。
“所以，上次在食堂，是为了支开我吧。”以利亚也直击重点，直视芙蕾雅，“那么两位‘异乡人’商量好了吗，怎么欺骗我。”
以利亚的重点明显在芙蕾雅的意料之外，她愣神了一瞬，紧接着说道，“只是叙个旧，抱歉，当时没有考虑到你的想法。”
“或许你会觉得我的问题很没必要，毕竟跟‘异乡人’和认知修改这种信息量相比，它很不重要。”以利亚垂眸，看向地面，语气有些低落。
“我想知道，至少在我这里，这件事要比其他重要很多。”再抬头时，以利亚的语气坚定了起来，他紧紧盯着芙蕾雅，“你是把我当作朋友，还是一个需要接近的对象。”
凯恩在一旁听着有些不是滋味，凭什么到他就是动不动滚出去，他和以利亚斗智斗勇那么久，最后靠着强行绑定才达成合作。
以利亚感受到了凯恩哀怨的眼神，转过头看着他没好气地说，“你看什么看，我们最开始是朋友吗？而且你都不打算和我坦白，我现在看到你就烦。”
“是朋友。”芙蕾雅也坚定地回应，“你要相信，我的一切隐瞒，是出于保护的目的。”
“那你也要相信，我不是弱者。”听到对方肯定的回答，以利亚也重新缓和了表情。
然后他也看向了凯恩的方向，只是语气中多了一分咬牙切齿，“还有你，再逞英雄我们就散伙吧。说真的，我能接受你们的隐瞒，不要把我想成那种冷血不讲理的人。”
视线在两人中间轮换，看到两人都乖乖点头，以利亚也十分满意自己的教育效果，他端起了自己的小蛋糕，懒洋洋地开口，“那么，回归正题，现在认知修改到了什么程度？‘异乡人’会受到影响吗？”
“‘异乡人’不会被影响，但是一旦表现出这一点，就会被抹杀。至于认知修改，这就是奇怪的地方，现在的认知修改反而是减弱了。”芙蕾雅明显比凯恩了解的信息多很多，她回答问题时不假思索。
“减弱？”以利亚也对这个结果感到惊讶，停下了吃小蛋糕的动作。
“对，这也是我急着坦白，寻求合作的原因。”芙蕾雅说到这里，有些犹豫地看了以利亚一眼，最后将目光移开，“我只知道，与你有过交集的人，受到的认知修改会更弱。”
凯恩也在一旁默默听着，经过以利亚的一番“教育”，多少治好了他一些旺盛的表演欲，学会不在自己不了解的事上逞强。
“但，我与艾德温阁下没有任何交集，他也是被我影响了吗？”以利亚皱眉，思考着最近存在异常行为的人。
提起艾德温，芙蕾雅目光移地更远了，直到她看到了那件被挂在书架上的黑色斗篷，眼睛跟被烫了一下一样，迅速挪开，“说不定呢？”
以利亚狐疑地看着芙蕾雅，“怎么可能，我连他的长相都不知道。”
芙蕾雅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她飞快地自我否认了刚刚的想法，“对，我觉得跟你应该没什么关系，那你前段时间有遇到什么事吗？比较反常的。”
以利亚“刷”地转头，目光如炬，精准地锁定了凯恩。
凯恩对解读以利亚的眼神讯号早已驾轻就熟。他沉默了一瞬，认命般地指了指自己，“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的出现，就是这个时间段里最大的‘反常’源头，对吧？”
毕竟他的到来确实打破了以利亚一贯的生活节奏，并带来了一系列麻烦。
以利亚没好气地、恶狠狠地重重点了下头。答案不言而喻。
“能再具体点吗？两天内发生的具体事件或地点。”凯恩果断放弃了无用的辩解，直接向芙蕾雅寻求更精确的范围。
“可以，就聚焦在两天前。”芙蕾雅立刻确认。
“两天前……”凯恩垂眸，在记忆库中检索。片刻后，他抬眼，神色凝重：“如果说‘反常’，有确切的两个核心区域：空间节点集成区，也就是大家俗称的‘空间长廊’，以及……”他顿了顿，“图书馆深层区。”
“空间长廊？”芙蕾雅对这个陌生的名词感到好奇，下意识反问。
以利亚放下手中的小蛋糕，简洁明了地向她解释道：“就是法师塔把一堆空间塞在一起，那边就是将空间坐标限制在一定地点的限制器。”
他皱了皱眉，想起来那个金色光点，以及灵魂撕裂的剧痛，“但，那边太危险了，一不小心就会传送走，然后找不到回来的路。”
“那确实不能去，”芙蕾雅几乎立刻否定了这个选项，语气斩钉截铁，“这种不稳定的空间随时会崩塌”她果断做出判断，“先去深层区，那里更有可能是答案所在。”
“现在？”以利亚和凯恩异口同声。
“不，快到食堂开放时间了，我得回去了，晚上见。”达成目的的芙蕾雅语气也轻快了很多，她挥了挥手，转身离开，“合作愉快。”
办公室中只剩下二人，少了芙蕾雅这个第三人，两人又回到了当时刚吵完架的时候，没有人继续说话。
“虽然，很讨厌你的英雄主义，但是，”良久，以利亚左看右看，就是不看凯恩，“谢谢你那么坚定地选择我。”
说完以利亚就迅速地接上了一句，“好了，现在你可以走了，晚上见。”
“好。”看见对方别别扭扭的凯恩走到了门口，他抓着门把手，回头看向以利亚，“我也是，晚上见。”
加班到半夜顺便摸鱼，终于码完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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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部分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