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睡的以利亚，迷迷糊糊间也被拉进了一个场景中。
他发现自己坐在一间风格奇特的房间里，面前是堆满文件的桌子。
“自己”的手腕上戴着一个发光的方形装置，显示着"02:34 AM"的字样。
窗外，没有魔法波动的铁盒子在街道上飞驰，巨大的发光招牌闪烁着陌生的文字。
这是哪里？这些是什么？
以利亚试图转动视线，却无法控制这具身体。他感受到这具身体主人的疲惫与压抑，那是一种被长期束缚的麻木感。
当"自己"站起身时，以利亚在窗玻璃的倒影中看到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凯恩的面容。
与现在红发张扬的他不一样，现在的凯恩虽然面容没有变化，但是发色变成了黑色的，整个人褪去了张扬，更沉稳了，嘴角挂着熟悉的假笑，看起来比红发的他可信很多。
衣服的样式也不是以利亚所熟知的，反正没有魔法袍穿的舒服，衣服的束缚感特别强。
这是凯恩？但为什么穿着这么奇怪？给人的感觉也完全不一样。
探究中，记忆骤然中断，以利亚猛地睁开眼睛。
窗外，法师塔的晨钟刚刚敲响。
穿戴整齐，以利亚有些心不在焉地走向了自己的办公室，脑海中仍回放着那段陌生的记忆。
没有魔法波动的铁盒子、发光的招牌、奇怪的计时方式……这绝不是这个世界的景象，凯恩难道就是绿发男人提到的“异乡人”？
路上，导师同僚们断断续续的讨论突然进入了他的脑子。
没有其他原因，实在是他们谈论的内容实在是有些，离奇，甚至可以称的上炸裂。
“听说了吗，法神大人今天出现在食堂了。”
“哪位大人啊？那么多位法神大人呢。”
“诶诶，就是艾德温大人，他今天突然跑去找厨师长搭话，说实话他出现在公共场合，就让人吓了一跳呢。”
“艾德温大人？他不是恨不得把自己奉献给魔法吗，他已经十几年没出现在除办公室以外的场合了吧？”
艾德温？
以利亚来到法师塔之后，就听说过这位法神大人的名声，厌恶与人交往到极致，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只愿意跟知识打交道。
现在这位法神大人居然，从自己的避难小屋中出来，还前往了人流量最大的食堂，还主动和人搭话了？
这事的奇怪程度不亚于自己的学徒大变活人。
想到几天前的开端让自己彻底和休闲生活说再见，以利亚一边听着这荒谬的八卦，一边进入了办公室。
还没来得及坐下，门上便传来熟悉的敲击声。
“请进。”以利亚的声音比平时少了几分慵懒，多了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紧绷。
门开了，果然是他此刻最不愿面对，却又是谜题核心的那张脸，是凯恩。
昨晚过多的信息，他还没有整理好，一大堆疑问憋在心里，但是昨晚逞强几乎晕过去的场景，以及多次的近距离接触，让他暂时不愿意见到凯恩。
他偏了偏头，视线滑过凯恩，落在堆满卷宗的桌角，仿佛那上面有答案似的。
但比躲避更强烈的，是如鲠在喉的疑问。好奇心最终撬开了他的唇，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干涩：“那种不需要魔力的盒子，会自己跑的，你见过吗？”
这句话像一枚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凯恩的目光倏地聚焦，瞳孔骤然收缩。他意识到记忆读取是双向的，他能看见以利亚的记忆，以利亚也能看见他的。
隐瞒的基石轰然倒塌。凯恩直视着以利亚，放弃挣扎般坦白，声音低沉而直接：“那是汽车，我来的世界才有的东西。”
“这也是我所有的目的，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来到的这个世界，我想回到自己的世界。”凯恩看向地面，脸上难得显出了几分脆弱。
坦诚来得太过迅猛彻底。以利亚心头猛地一跳，所有精心盘算的试探、委婉迂回的说辞，全都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梗得他紫眸圆睁，只失语地盯着凯恩。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窗外隐约的钟声在提醒时间的流逝。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几乎是屏住呼吸，急切地问出了那个悬在他心尖上的问题，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那你，是不是那个绿发男人口中的‘异乡人’？” 指尖不自觉地掐住了掌心。
“我不知道。”凯恩摇头，目光投向光洁的地板，那里倒映不出他内心的波涛。他迅速将话题的利刃指向以利亚的软肋，带着点反客为主的意味：“我昨天也在你的记忆中看到了一些东西，你对你自己现在的记忆，有过怀疑吗？”
“记忆？”以利亚一愣，他确实产生了怀疑，但怀疑的源头是，当他能够满足进入深层区的权限标准时。
“我昨天看到的记忆，是你从冰原上刚醒来，什么都不记得，然后遇上了里奥，一起前往法师塔。”凯恩用几句话概括了自己所看到的所有。
但这让以利亚更加震惊了，他瞬间皱起了眉，低头思考，半晌才回应凯恩，“但在我的记忆里，我是先来到了法师塔，才遇到了里奥。”
果然，以利亚现在的记忆，是被动过手脚的，两人对视一眼，发现了问题的不对。
“可我只是一个普通导师，甚至在那段时间里，我只是一个普通学徒。修改我的记忆能有什么好处吗？”以利亚不解，他实在是想不到为什么全天下，都要跟自己这个普普通通的人过不去。
他甚至怀疑起了法阵，感觉法阵所显示的说不定才是修改过的记忆。
于是他更努力地回想，自己是怎么来到法师塔的，却发现记忆很模糊，不管怎么回想都没有内容。
真要命，是真的。
凯恩对此倒有不同的见解，“如果你真的普通，在图书馆那天，你也会像那些被影响的人一样。”
像被兜头泼了盆冷水，以利亚瞬间僵住。是啊，这么明显的矛盾，他为何视而不见？
巨大的谜团如山崩海啸般压来，吞噬着已知的逻辑，让他下意识地想蜷缩回安全的鸵鸟壳里。
还有昨晚看到的，关于精灵的记载，为何深层区以外的记载只剩下了人类，外界的书籍为何没有末法时代之前的记载？
法阵？此刻反而成了风暴中相对坚固的锚点，至少它能确保一个人受到影响之后，另一个人还能发现异常。
“合作吗？”凯恩的声音打破了压抑的沉默，带着不容回避的直率，他将目光重新迎上以利亚，“我要回家，你要找回记忆和真相，我们现在目标一致了。”
法阵的被动连接是个巨大的隐患，信息交互的延迟会致命，种种的谜团也指向了这个世界并不安全的可能性，必须主动结盟。
“好，我们合作。”以利亚也有合作的意向，他的记忆和认知都被修改，既然之前能发生这样的事，就说明只靠他一个人不行。
可，在爽快地答应之后，他的神情闪过一丝犹豫，法阵所带来的副作用，也让人像透明人一样展现在对方面前，虽说需要感情强烈时，才会触发分享。
谁能保证自己的情绪永远平稳呢？坏脾气的以利亚狠狠地想着，至少他不能。
甚至连艾德温在坚持了十几年的闭关生活习惯之后，也改变了。
等一下，艾德温！
以利亚在结合自身经历后，不禁悚然想到，那位法神变化的那么突然，该不会也是？
可是对方已经是法神了，还有什么能影响到他？
凯恩看见以利亚犹豫的表情又转成了惊悚，这位导师总是思维跳脱，但所有想法都写在了脸上，看样子对方有了新的发现。
这次以利亚不需要凯恩追问，他直接将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在来的路上，我听闻了法神艾德温，突然改变了坚持了十几年的生活方式。”
凯恩闻言，也明白了以利亚为何露出这样的表情，“你是怀疑，这位法神也被篡改了记忆和认知吗？”
以利亚用力点头，紧抿着唇。
连屹立于魔法顶点的法神都可能身陷局中？想到这个可能性之后，空气里弥漫开无声的沉重和一丝丝绝望。
短暂的窒息后，以利亚猛地吸了口气，强行驱散那份沉重，带着点破罐破摔的狠劲：“想那么多没用的！猜不如问！找那位厨师长聊聊，万一……”他勾起一个没什么说服力的笑容，更像是嘲讽命运，“万一是人家法神大人突然开窍，想‘体验生活’了呢？”
凯恩收敛了沉郁的表情，那份决断也重新回到眼中：“好。现在就去打听一下。”
他率先转身，手搭在门把上，动作间那股属于以利亚在记忆中看到的“黑发凯恩”的沉稳与效率展露无遗。
以利亚随后跟上，走廊里阳光正好，法师塔白天时人声鼎沸，但落在以利亚眼中，这座熟悉的建筑和熟悉的场景，第一次蒙上了难以言喻的诡谲色彩。
果然提前deadline码字的速度也提升（但是还是卡点失败，卡20:00大失败[裂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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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记忆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