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业园的硝烟尚未散尽,回声鸟的越野车已碾过晨雾,朝着守夜人据点疾驰。
车厢里弥漫着消毒水与血腥味混合的气息,林教授的遗体被能量布小心裹着,王风风蜷缩在角落,指尖反复摩挲那枚“命锁”金属牌,仿生人泪腺分泌的生理盐水在下巴凝成细珠。
“青铜门的权限,只有守夜人议会成员能解锁。”赵磊调出全息地图,指尖点向海城中央公园深处的古建筑群,“陈砚校长留下的密钥显示,入口在听雨轩的假山下,但近七天那里的空间波动异常,像是被人动了手脚。”
何笑的推演银芒在指尖流转,无数可能性在他眼前炸开又重组:“守夜人分裂后,鹰派掌握着议会70%的权限。他们既然能对智脑动手脚,没理由放过青铜门——那里藏着的‘创世计划’核心,是五十年前启动的绝密项目,如今恐怕已成了他们造神的筹码。”
牧危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沈彻的记忆碎片正与自身经历交织。记忆里最早的画面是五岁时母亲抱着他在实验室外的梧桐树下转圈,那时创世计划已进入中期阶段。
他想起秋砚书房里那本加密笔记,其中一页用荧光笔标着:“青铜门后有三问,过者生,惑者死”。
“三问?”他低声念出这两个字时,何笑突然侧过头,眼底闪过一丝异样。
“我的推演里也出现过类似的节点。”何笑指尖轻点太阳穴,“无限推演显示,青铜门的第一道关卡是‘镜像之问’,会复制闯入者最恐惧的自我。”
夜枭突然嗤笑一声,短刃在指间转了个漂亮的花:“恐惧?老子十年前就该烂在爆炸堆里,现在多活的每一天都是赚的,有什么好怕的?”
话虽如此,他抚摸刀鞘的指尖却微微收紧——那里刻着沈彻、他和另一位早已牺牲的伙伴的名字。
越野车刚停在中央公园外,周扬突然按住牧危的手腕,催化异能在掌心泛起微弱的金光:“牧危,我感觉到……有股很熟悉的能量在靠近,和赵磊的镜像防御很像,但更……古老。”
话音未落,一道中年的身影从银杏树下走出。来人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胸前别着守夜人蛇形徽章,正是七天前被传“牺牲”的血面。他左臂不自然地垂着,伤口渗出的血染红了半片衣襟,看见牧危时,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沈小子,可算等到你了。”
“你没死?”牧危皱眉,八阶感知瞬间铺开,却没在对方身上察觉到任何敌意。
血面咳了两声,从怀里掏出半块染血的玉佩,与牧危领带上的温莎结纹路完美契合:“陈砚那老东西用镜像替我挡了致命一击,代价是……他自己的意识海彻底碎了。”
他顿了顿,声音沉得像灌了铅,“鹰派的人已经闯进青铜门第一层,他们想把创世核心和失控的智脑绑定,造出能操控所有异能者的‘绝对神’。”
何笑的推演突然剧烈震颤,银芒中浮现出混乱的画面:破碎的能量核心、染血的蛇形徽章、还有一个被铁链锁在祭坛上的模糊身影——那身影的侧脸,竟与牧危有七分相似。
“那是谁?”王风风突然抬头,仿生人数据库疯狂检索,最终定格在一张泛黄的老照片上——照片里的女人穿着白大褂,站在创世计划的实验台前,胸前的口袋插着和牧危一模一样的鸢尾花标本。照片右下角的日期显示是二十年前。
“林晚。”血面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沙哑,“沈彻的母亲,今年58岁,曾是创世计划的核心研发员。这个计划启动于五十年前,她三十岁时接手了母亲的研究,是项目的第三代负责人。鹰派找到的不是核心,是她五年前被封印的意识体——他们想逼她解开最后一道权限锁。”
牧危的瞳孔骤然收缩,沈彻的记忆里母亲最后留下的画面,是他二十五岁那年实验室爆炸前,她塞给自己这枚鸢尾花标本时说的话:“记住,守护不是困住,是让该自由的永远自由。”
“镜像之问,问的就是‘你是否愿意成为她的替代品’。”何笑的银芒渐渐稳定,“鹰派首领已经通过了第一关,他选择……吞噬林晚的意识。”
朝阳穿过银杏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牧危握紧何笑的手,共感的金银双色在两人之间流转,八阶巅峰的能量让空气都泛起涟漪。
“分两组。”他的声音冷静得像淬了冰,“赵磊带周扬、王风风破解外围防御,用镜像干扰他们的能量场;夜枭、血面随我和何笑正面突破。”
血面突然按住他的肩膀,递来一枚蛇形徽章:“这是议会的紧急指令符,能暂时压制镜像的复制能力。记住,青铜门的第二问是‘取舍’,答不对,就会永远困在自己的执念里。”
当众人潜入听雨轩的假山底,厚重的青铜门已裂开一道缝隙,门内传来刺耳的能量嗡鸣。牧危第一个踏入阴影,身后的何笑突然拽住他的衣角,指尖带着微颤:“不管看到什么,别信镜像的鬼话。”
牧危回头,在他唇上印下一个轻吻,带着薄荷与雪松的气息:“等我出来,给你讲沈彻没说过的故事。”
青铜门内,第一道关卡的镜像已开始扭曲。牧危的眼前浮现出十六年前的雨夜现场——19岁的自己抱着浑身是血的何笑,却在最后一刻松开了手。
“你看,你还是会放手。”镜像的声音与他一模一样,带着冰冷的嘲讽,“不管是沈彻还是牧危,你骨子里的自私从未变过。”
牧危没有说话,只是举起手,掌心的命锁印记与何笑的推演银芒同时亮起。镜像的身影在强光中扭曲、消散,只留下一行逐渐淡去的字:“第二问,在祭坛等你。”
何笑紧跟其后,镜像里的他正举着枪对准牧危的后背,脸上是冰冷的绝望:“你看,他还是会离开你。”
“不。”何笑的声音平静却坚定,银芒中浮现出无数个未来——每一个里,牧危都站在他身前,挡下所有的刀光剑影。“他不会走,我也不会让他走。”
镜像轰然碎裂时,他听见身后传来夜枭的低骂:“妈的,这破镜子居然敢复制老子当年跑路的怂样!”
祭坛的火光在前方跳动,鹰派首领正站在能量阵中央,林晚的意识体被锁链缠绕,痛苦地蜷缩着。当牧危踏入火光范围,整个空间突然静止——
第二问的声音响彻脑海:“用你身边一人的命,换林晚的意识自由,换不换?”
火光中浮现出伙伴们的身影:赵磊正在破解防御、周扬的催化能量忽明忽暗、王风风抱着金属牌发抖、夜枭的短刃卡在镜像的脖颈……最后,画面定格在何笑身上——他正举着银芒,替牧危挡下一道致命的能量冲击。
“换。”
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不是牧危,是站在祭坛上的鹰派首领。他的嘴角勾起残忍的笑:“我选……白鸟。”
能量锁链突然暴涨,朝着何笑的方向刺去。牧危的共感能量瞬间爆发,金色的屏障将所有人护在身后,命锁印记在眉心亮得灼眼:“创世计划的核心,从来不是牺牲。”
他的声音穿透能量嗡鸣,清晰地传到每个角落:“它是守护——是林晚宁愿封印自己,也要阻止的疯狂;是秋砚用命换来的生机;是陈砚藏在镜像里的最后一道防线。”
青铜门突然剧烈震动,第二问的光影开始扭曲。鹰派首领的镜像从背后袭来,却被一道突然出现的金色能量链缠住——那能量的气息,竟然与秋砚留下的“回光”珠一模一样。
“看来,老东西们的后手还挺多。”夜枭的短刃刺穿镜像的胸膛,血面的蛇形徽章在掌心发亮,“第二问,我们答对了。”
何笑的推演银芒突然与祭坛中央的意识体产生共鸣,林晚的身影渐渐清晰,她看着牧危的眼神,温柔得像一汪春水:“第三问,不是问你们,是问我。”
她抬手解开最后的锁链,能量核心在她掌心旋转,发出温暖的光芒:“当年我没敢回答的问题——创世计划,究竟该存在,还是毁灭?”
鹰派首领嘶吼着扑来,却被突然爆发的能量波震飞。林晚的身影在光芒中渐渐透明,最后看向牧危的目光,带着释然的笑:“现在我知道答案了。”
能量核心化作无数光点,融入每个人的体内。青铜门开始缓缓关闭,门外传来赵磊的呼喊:“防御破解了!智脑的失控数据流被拦住了!”
当众人冲出假山时,正午的阳光正好洒下。王风风怀里的金属牌突然发烫,投影出林晚最后的影像——她站在创世计划的实验台前,身边的男人举着相机笑得一脸灿烂。那是王峰的父亲,今年62岁,当年作为零号机关的早期成员,曾与林晚并肩反对计划失控。
“我从父亲的记忆里读取到,爷爷总说他年轻时认识位很厉害的女科学家。”王风风摸着金属牌,仿生人的语音模块带着哭腔,“原来就是林阿姨。”
牧危握紧何笑的手,掌心的命锁印记与对方的推演银芒交织成环。远处的城市上空,小智消失前留下的数据流正在重组,形成一道淡淡的彩虹。
“终局任务还没结束。”回声鸟的任务面板上,新的字迹正在浮现,“【最终章:重建】”
夜枭拍了拍牧危的肩膀,短刃上的血迹在阳光下闪着光:“重建什么的,老子可不会,还是你们年轻人来。”
血面望着中央公园的方向,蛇形徽章在胸前微微发烫:“守夜人的烂摊子,也该收拾收拾了。”
牧危看着身边笑眼弯弯的何笑,看着吵吵闹闹的伙伴们,突然想起林晚最后的眼神。那不是告别,是传承。
“走吧。”他转身走向阳光深处,“回去喝杯热咖啡,然后……开始干活。”
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