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锅店事件后,牧危好些天都打不起精神,连选课都直接丢给了几个“小弟”。
直到开学第一课,他才算从低迷里缓过来,重新披上“纨绔大少”的皮囊。
跟着人流往编导系阶梯教室挪时,牧危手里转着支限量款钢笔,笔身碎钻在光线下晃得人眼晕。
耳旁是赵磊机关枪似的念叨,唾沫星子差点溅到他新买的潮牌T恤上。
“听说今天影视心理学课的老师神了,教授头衔不说,系主任三顾茅庐才请动!之前好像是搞脑科学的,转做影视心理学没几年就封神了——”赵磊突然一拍大腿,“哦对了!叫何笑!这名字听着就特禁欲系!”
赵磊看似大大咧咧,余光却始终瞟着牧危,像在悄悄做着评估。
“何笑”俩字像颗火星子,“滋啦”点燃了牧危心里那堆干柴。
从沈彻记忆里那个会在深夜抢他实验报告、笑得露出小虎牙的开朗少年,到咖啡厅里总坐在固定位置的清冷身影,再到公交站台那道探究的目光、火锅店里截然不同的疏离……
画面在脑子里翻涌,搅得他指尖发颤,心底那点被压抑的爱意却像春草似的,借着这些碎片疯长起来。
赵磊弯腰捡笔时,挑眉冲他挤眼睛:“咋了?这名字给你下咒了?脸都白了。”
牧危接过笔,指尖凉得像刚攥过冰可乐,喉头发紧:“没……就是听着耳熟。”
何止耳熟。
当年他还叫沈彻时,总爱在深夜的实验室角落,攥着何笑的手腕碎碎念。
说受够了冰冷的数据分析,想拍一部关于“记忆与身份错位”的电影。
说真有那么一天,如果自己脱离了组织,宁愿去电影学院当老师,看一群年轻人叽叽喳喳讨论梦想,也不想对着电脑屏幕熬到天亮。
那时何笑的手腕总带着点凉意,被他攥久了会笑着挣开,往他胳膊上拍一巴掌:“少想些有的没的!不过真有那一天,我第一个去占前排!”
原来,他真的替自己把这念想,守了十年。
推开阶梯教室门的瞬间,牧危感觉肺里的空气被抽走了大半。
讲台后那人穿件简单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纤细的手腕。
何笑正低头调试投影仪,侧脸线条在晨光里柔和了不少。
清冽气息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只是比街头所见少了几分疏离,多了层属于讲台的温和——像裹着冰壳的糖,看着冷,凑近了才觉出甜。
“我靠,这颜值能直接出道了吧!”赵磊在他耳边吸气,“危哥,你看何老师那手,握粉笔都跟弹钢琴似的——”
牧危猛地回神,慌忙收回目光。
为了吸引何笑关注,故意往椅背上一靠,二郎腿翘得老高,校服外套随手搭在邻座,露出里面印着骷髅头的黑色T恤:“帅是帅,就是看着太装,跟庙里的菩萨似的,没劲。”
嘴上这么说,眼睛却像被磁石吸住。
看他拿起粉笔时袖口滑落的半截手腕,和记忆里被他咬过的弧度重合。
看他讲解镜头语言时微蹙的眉峰,像极了当年自己有些拙劣地哄对方开心,何笑憋笑的模样。
看他抬眼扫视全场,目光扫过自己时那半秒的停顿——明明平静无波,却像羽毛似的,在他心尖扫来扫去,撩得人发痒。
他甚至觉得,那看似无意的停顿里,藏着只有他们才懂的暗号。
“我们这门课会从观众的情感代入机制讲起,”何笑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清晰得像山涧清泉,“比如希区柯克在《后窗》里,如何用主观镜头让观众变成‘偷窥者’……”
牧危假装没怎么听进去。
他拿出一面高奢小镜子,理了理头发,故意拽开校服领口两颗扣子,露出锁骨处若隐若现的纹身——这是“牧家大少”该有的样子,招摇,惹眼。
旁边赵磊看得直咂舌:“危哥,你这是要当众钓老师啊?”
他没理,反而把镜子举得更高,故意让反光晃到前排同学。
有女生回头瞪他,他还痞气地笑了笑,气得对方转过头去嘀咕。
何笑的目光扫过来时,他正好把镜子揣回兜里,还冲讲台吹了声轻佻的口哨。
周围传来窃笑,何笑握粉笔的手顿了顿,似在忍耐着什么。
他抬眼看来,眉头微蹙,那表露在眉间的些许不满却足够让牧危心头一紧——来了。
可下一秒,何笑却就移开视线,又似是不太在乎,继续讲课:“接下来分析《精神病患者》中的浴室戏,注意镜头切换频率与观众心跳的关联……”
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就当牧危心里失落时。
却偏在转身时,指尖不经意地在黑板槽里顿了顿,那弧度像极了当年递给他糖时的手势。
牧危的手指在膝盖上蜷了蜷。
这就是现在的何笑,把情绪藏得比谁都深,却总在细节里丢出钩子,勾得他心头发痒。
为了逼他露更多,牧危决定加戏。
何笑让分组讨论时,他抢过赵磊的笔记本,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和当年在他实验记录本上画的一模一样。
旁边还写着“何老师专属”。
何笑点名叫人分析蒙太奇,他抢着举手,站起来吊儿郎当地说:“老师,我觉得最好的蒙太奇,是你讲课的样子和窗外的阳光——这俩放一块儿,比任何电影都好看。”
哄堂大笑中,何笑放下书,目光落在他脸上。
审视多了几分锐利,像在看个不懂事的孩子,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勾了下:“牧危同学,看来你对课程内容很有信心。下节课前交一份三千字报告,谈谈你对《精神病患者》浴室戏镜头语言的心理解读。”
还是没发火,却用作业把他钉在了“需要认真对待”的位置上。
牧危捏着衣角的手紧了紧。
这场扮演越来越别扭,可何笑这若即若离的样子,却让他藏在纨绔面具下的汹涌,快要兜不住了。
下课铃响的瞬间,他几乎是弹起来的,抓起外套往讲台冲——他太想撕开那层冰壳,看看里面是不是还是当年那个刚认识时就会冲他脸红的少年。
他现在要去确认!他忍不了了!!
刚冲到教室门口,牧危的脚步却猛地顿住。
走廊尽头,昨天那个戴眼镜的男生站在窗边,手里拎着保温杯,见何笑走出来,立刻笑着迎上去:“刚泡的菊花茶,降降火。”
何笑点了点头,接过杯子的动作自然得像演练过千百遍。
却在指尖触到杯壁时,抬眼往教室门口瞥了一眼——那目光快得像错觉,却精准地撞进牧危眼里。
男生又说了句什么,何笑微微偏过头听,阳光落在他脸上,连睫毛都染着金边。
可牧危却看清了,他搭在杯沿的手指,正轻轻敲着杯壁,节奏和当年给他发暗号时一模一样。
牧危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充了血,密密麻麻地疼,心底的火气却是因为何笑指间的节奏,奇异地降了些。
他故意咳嗽一声,大得像打雷,走廊里的两人同时看来。
牧危扯出痞气的笑,冲何笑扬下巴:“何老师,下课不着急走吧?我这儿有几个电影镜头想请教请教。”
他特意加重“请教”二字。
眼神像刀子似的剐过那男生——看似演给别人看的占有欲,却连牧危自己都没发觉。
此时的他其实是真的冒火了,这是十年前的沈彻,不曾有过的情感。
男生的笑僵了僵,往后退了半步。
何笑看他一眼,眼底那丝无奈在牧危看来,更像纵容:“我还有事,有问题可以下次上课问。”
说完,竟转身和那男生并肩往楼梯口走。
却在转身的瞬间,让保温杯的链子晃了晃,坠子撞在杯身上,发出清脆的响——像在说“回头见”。
在牧危看不到的地方,何笑的嘴角又一次的微微上扬,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心里像是撒了蜜:傻瓜,又吃醋了呢……
“靠!”牧危低骂一声,拳头捏得咯吱响。
“危哥!你站这儿干啥呢?”
赵磊气喘吁吁追上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哦,那是常笑笑,咱们系的助教,听说跟何老师是校友……”
常笑笑。
牧危在心里嚼这名字,酸得牙都快倒了,他有种感觉,这是何笑为他步下的局,引他深入,故意让他吃醋,故意让他更在意。
而自己像个失去方向的小鱼,只往网里拼命的钻,只怕渔夫不收网似的。
可这样又如何呢,现在这种相见却不能相认的感受,快把他逼疯了。
“王风风那小子跟人干架,被揍进医务室了!”
赵磊拽着他往楼梯口拖,“再不去,那傻小子该把对方祖宗十八代都骂遍了!”
牧危被拽着走,脚步像灌了铅,回头望时,何笑正和常笑笑并肩下楼,两人的影子在地上挨得很近。
他真的快要忍不住了,忍不住想要上前的冲动,告诉对方自己就是沈彻,让那只男“狐狸精”离何笑远点!
一股邪火没处撒,他猛地甩开赵磊的手,声音冷得像冰:“知道了,催什么催!”
赵磊被吼得一愣:“你吃枪药了?”
牧危没说话,大步往医务室走,后背绷得像块铁板。
他知道刚才太冲,可一想到何笑身边的人不是自己,而是那个叫常笑笑的,一股无名火就忍不住往上窜。
医务室里乱成一锅粥。
王风风捂着肿脸骂骂咧咧,赵磊在旁边帮腔,周扬举着冰袋手忙脚乱。
牧危找了个角落坐下,手里转着支钢笔,心思却全飞到走廊里。
他变了,变得清冷,变得爱藏心事,可他又可以感受到对方似乎也在关注着他,只是因为一些原因还不能袒露心声。
这样的何笑,让他觉得陌生,却更让他着迷,深藏心底的爱意像决堤的水,根本挡不住。
越想越觉得痒,他“啪”地把钢笔拍在桌上,吓得周扬一哆嗦——三千字报告是吧?他写,不仅要写,还要写得让何笑知道,不管换多少个名字,他还是能看懂他藏在镜头后的心思。
而另一边,何笑刚走出教学楼,常笑笑就忍不住问:“何老师,那个牧危是不是有点太……跳脱了?上课那样跟你开玩笑,也太没分寸了。”
何笑望着远处的篮球场,阳光把地面烤得发白,他微微眯起眼,眸底清冽里藏着丝旁人看不懂的笑意:“年轻人嘛,活泼点正常。”
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在走廊里,牧危那炸毛的样子有多可爱。
那点笨拙的占有欲,那藏不住的在意,和十年前那个冰山,却会因为他跟别人多说一句话就在心里闹别扭的沈彻,一模一样。
只是这一世,似乎对方变的更直球了呢,这样的牧危,真不赖。
风吹过树梢,叶子沙沙作响。何笑握紧保温杯,手攒得更紧了。
再等等。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等他有实力保护自己,当他拿回属于沈彻的能力。
他一定,一定让他看清,这十年的清冷不过是伪装,那份藏在心底的爱意,从来都没冷过。
他还是那个满心只有对方的何笑,从未改变。
世界观披露(只会披露视角内可推演部分)
牧危:(重要)旧身份为科研员。(隶属组织不明)
何笑:编导系影视心理学老师。
王风风:牧危室友。
常笑笑:眼镜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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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