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百叶窗被风掀起一角，漏进的月光在教案上投下细长的光斑，像一道未愈合的伤疤。
何笑指尖划过教案上“电影镜头语言分析”几个字，眼前却反复闪过上一次轮回的画面——同样是这间办公室，他倒在血泊里，身上的剧痛让视线模糊，记忆最后是牧危紧紧将他护在怀里，而牧危却被子弹击穿……
上一世的今天。
他因告诉牧危预感到了清道夫的围剿，自己可能会有危险，使得牧危执意留在他身边。
最终，清道夫的围剿确实如约而至，可牧危为了替他挡住致命一击，肺叶被击穿，躺了三个月。
而周扬因无人支援，考核失败被清除，赵磊为了复仇，带着破局者的核心权限投了清道夫，成了后来刺向他们的最锋利的刀。
这一世，他带着之前轮回的记忆归来，绝不会让悲剧重演。
为了让牧危放心，又不露出破绽，他提前告诉牧危，自己的内线传来消息，会有几个四阶杂鱼找麻烦，并精准说出对方计划，并再三保证应对难度不大，不用为自己担心。
他说这话时，抬眼望了望牧危，眼神里带着点刻意的轻松，像在说“这点小事不值得你挂心”。
“何老师，周扬的考核……”赵磊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六阶破局者罕见的慌乱。
“等牧危吧。”何笑打断他，语气平静得像在布置作业，“他会有办法的，记住，周扬的稳定比速度重要，如果你实在不放心，可以把镜像防御权限共享给周扬。”
他太清楚牧危的性子了。
那个看似吊儿郎当的纨绔面具下，藏着的还是当年那个外表冷冽，却嘴硬心软的沈彻，最见不得身边人陷入绝境，更何况是朝夕相伴的挚友。
上一世赵磊的叛变像根毒刺，这一世，保住周扬不仅是为了任务，更是为了守住那个六阶破局者不坠入黑暗的底线。
何笑挂了通讯，指尖在桌下暗格轻轻一叩，弹出的金属架上并排放着三枚微型地雷——用码头仓库爆炸残留碎片改造的，威力精准控制在“伤而不杀”的范围。
上一世吃够了“赶尽杀绝”的亏，这一世他要留有余地。
他闭了闭眼，上一世的记忆清晰如昨：围剿他的队伍分三波，第一波七人由鸦首带队，擅长三角合围，左腿旧伤是破绽。
第二波四人带声波武器，启动需十秒预热；真正的杀招藏在通风管，狙击手的破灵弹能穿透异能屏障。
上一世，牧危就是替他挡了这颗破灵弹，肺叶被击穿，躺了整整三个月。
“咔哒。”
门锁转动的声响如期而至。何笑没抬头，只将教案推到一旁，露出桌角微型监控器——屏幕上七个黑衣人呈扇形散开，动作和上一世分毫不差。为首的鸦首戴着银色面具，眼窝处嵌着和记忆里一样的墨绿色玻璃。
“白鸟，别装了。”鸦首的声音像金属摩擦，“牧危去救那个废物周扬了，没人会来帮你。”
何笑缓缓起身，白衬衫袖口卷到肘部，光滑的手臂并无什么异样——那是上一世牧危替他挡枪时，飞溅的弹片擦过的地方，伤口虽然不在，但是身体的本能却已经暗自调度到极限。
他扶了扶眼镜，镜片反光晃过鸦首面具：“你们的队形，比上一世松散了0.7秒。”
鸦首动作一顿，像是在思考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
没等对方反应，何笑已率先出手。脉冲枪蓝光炸开，精准击中左侧三人左腿关节——那是他们合围时最僵硬的部位。
同时他侧身撞向办公桌，桌下微型地雷“嗡”地启动，冲击波掀翻右侧四人，声波武器预热被强行打断。
七人倒地只用了一分零三秒，比上一世快了十七秒。
何笑站在狼藉里，呼吸微促，指尖却稳如磐石。他知道，真正的考验在后面。
通风管格栅传来响动，像蛇在爬行。何笑转身举枪对准天花板，破灵弹尖啸袭来，他依预判侧身闪避，子弹擦着肩胛骨飞过，在墙上留下冒烟的弹孔。
“反应挺快。”通风管里传来低笑，狙击手动作比上一世更快，“可惜，你以为只有这些？”
何笑心脏猛地一沉。
承重墙突然巨响，钢筋断裂声中，一道黑影破墙而入，混凝土碎块砸在地上扬起粉尘，六阶清道夫特有的压迫感如寒潮般漫来，带着冰碴子似的寒意，像座移动的冰山。
那人握柄暗金色短铳，铳口泛着幽蓝——是比破灵弹更可怕的锁灵铳，命中即封锁异能七十二小时，比直接毙命更残忍。
这不是上一世的阵容。
命运的轨迹，终究还是偏了，这一世他提前让牧危觉醒了高阶权限，可上天似乎为了修正他所带来的bug，原本更后才出现的事件纷纷提前，并且都比之前任何一次轮回都更加汹涌。
“四阶破局者，能躲过破灵弹，确实有点本事。”六阶强者声音如雷，短铳准星死死锁着何笑心脏，金属枪管在粉尘里泛着冷光，“但你千算万算，也算不到会有我吧？”
何笑后背抵墙，退无可退。对方的气息像涨潮的海水，漫过脚踝时带着刺骨的凉意，他摸了摸口袋里那枚磨得发亮的方糖徽章，背面刻着极小的“平安”二字。
那是那天下午，牧危在收工前，最后让老板帮他刻的，希望他的爱人可以平平安安，不过天不遂人愿。
再次轮回，他本以为可以驾驭命运，却不料自己还是没能算到所有变数。
他望着六阶强者扣动扳机的手指，突然想起上一世牧危躺在病床上，明明还在咳嗽，却还执意要给他削苹果，果皮连成一整条不断，像根没尽头的线。
那时阳光很好，病房里飘着消毒水和苹果混合的味道，牧危说：“何笑，下次换我来等你。”
这次，换他等不到了。
何笑闭上眼睛的瞬间，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心里轻轻响：牧危，对不起啊，还是没能陪你走到最后。周扬要好好的，赵磊别再走错路，还有……你的胃不好，少喝冰的，别总仗着年轻熬夜。
声波武器的残响还在耳边嗡嗡作响，他甚至能想象出牧危得知消息时的样子——大概会先愣三秒，然后红着眼冲出去，像头被激怒的狮子，说不定又要弄出一身伤。
不行，不能让他冲动。
何笑猛地睁开眼，抓起地上的声波武器再次按下启动键。
刺耳的噪音让六阶强者皱眉的瞬间，他扑向窗口的动作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玻璃碎片划过手背时竟不觉得疼。
至少要让牧危知道，他是自愿的，不是谁的拖累。
“砰——！”
门被撞碎的巨响震得耳膜发疼，比锁灵铳的枪声更刺耳。
何笑回头的刹那，看见浓烟里冲出的身影像道燃烧的光，左肩的血浸透了黑色连帽衫，在胸前洇成暗沉沉的云，手里那根染血的短棍显然刚敲碎过什么人的头骨，木刺扎进掌心还在淌血。
牧危的兜帽被气流掀飞，额角的伤口还在淌血，顺着下颌线滴在锁骨处，和旧伤的疤痕重叠在一起。
他看见窗口的何笑时，瞳孔骤然收缩，五阶守望者的气息像突然涨潮的海水，竟硬生生逼得六阶强者后退半步，粉尘在这股力量里翻涌如浪。
“你他妈……”牧危的声音劈了个破音，带着跑断气的喘息和没压住的颤抖，“不是让你等我吗？”
何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一股蛮力拽到身后。锁灵铳的子弹破空而来的瞬间，他听见牧危闷哼一声，温热的血溅在他手背上——和上一世牧危挡在他身前时，一模一样的温度。
牧危按住流血的肩膀，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却死死攥着何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怕一松手人就会消失一样。
他抬起头，血珠顺着睫毛往下掉，砸在何笑的手背上，混着之前的血迹晕开一小片。
视线对上的瞬间，牧危嘴角勾起抹虚弱却灿烂的笑，和上一世挡在他身前时一模一样，带着点傻气的执拗：
“我来晚了。”
阳光终于冲破浓烟，斜斜地照进来，在散落的文件和血迹上织成金网。何笑看着牧危肩上的伤，突然明白有些命运的伤痕，注定要用另一种方式愈合。
这一世他还是没能护住牧危，却在对方扑过来的瞬间，摸到了他掌心的温度，和十年前那个雪夜，他把热咖啡塞进自己抽屉时一模一样。
通风管里的狙击手已经被赵磊和周扬暗中解决，六阶强者在牧危的五阶威压下竟是动弹不得，像被冻住的标本。
“怎么……可……可能。”六阶强者看着牧危瞳孔巨震，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存在的东西似的。
此时牧危领口的五颗小球中红色的那颗，正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哼。”牧危没有给出解释，利落的手刀，生生将对方劈晕了过去。
何笑抬手按住牧危流血的肩膀，指尖传来的温度滚烫而真实，能清晰地摸到皮下跳动的脉搏，像在确认这场跨越生死的重逢，终究没有被命运的洪流冲散。他的动作很轻，带着点小心翼翼的珍视，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惊扰了眼前的人。
窗外的风卷起落叶，在地上打着旋儿，像个终于释然的拥抱。何笑摘下沾血的眼镜，看清了牧危眼里的自己，也看清了那家伙攥在手心里，还捏着半块被血浸透的薄荷糖。
硝烟味还没散尽，牧危忽然倾身靠近。何笑刚想说什么，就被一股清冽气息裹住——是薄荷糖的凉，混着他身上淡淡的血味，由轻触的柔软渡过来，带着不容拒绝的安抚。
牧危退开时指尖蹭过他唇角，声音低哑：“别绷着。”
何笑舌尖抵着那颗糖，凉意顺着喉咙往下淌，口腔中还残留着牧危的味道，还是那么让人安心。他望着牧危，眼底的紧绷悄然化开，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像是在说“知道了，不担心了”。
世界观披露：
牧危：异能“血煞”来自于夜枭，爆发的血气，可以短暂控制对方，自己受伤越重，效果越强。
最后是个儿童车滴滴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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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三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