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月光像被揉碎的银箔,淌过地板时漫上沙发边缘,在交叠的身影上镀了层朦胧的白。
何笑的指尖悬在半空,犹豫了半秒才轻轻落下,顺着牧危后颈那道刚拆线的伤口慢慢抚过——皮肉愈合的凸起硌得指腹发麻,这道码头激战留下的疤痕,每一道纹路都藏着生死边缘的震颤。
“还疼吗?”他的声音很轻,尾音裹着未散的颤抖。
指尖无意识地按出摩斯密码的节奏,这是他们在基地时约定的“安全”信号,此刻却更像在确认彼此的存在。
牧危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将那只微凉的手按在自己左胸。
隔着薄薄的衬衫,心跳沉稳得像秒表的滴答声,一下下撞着何笑的掌心。
“不疼了。”
他低头时,鼻尖蹭过对方发梢,清冽的雪松气息混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漫过来,竟奇异地让人安心,“你摸,比任何时候都稳。”
何笑的指节蜷了蜷,忽然就红了眼眶。他总觉得这十年像场醒不来的噩梦,梦里那个转身的背影被烈焰吞噬,每次惊醒都要摸遍枕边,像在寻找丢失的自己。
可现在掌心下的温度是真的,胸腔里的震动是真的,连呼吸拂过颈窝的痒意都真实得不像话。他忍不住往牧危怀里缩了缩,把脸埋在对方肩窝,像要把十年的空白都填满。
“你真的……”他吸了吸鼻子,声音发闷,带着点撒娇似的鼻音,“回来了?”
“嗯,回来了。”牧危把他往怀里按了按,下巴抵着发顶轻轻摩挲,“再也不走了。”这三个字说得又轻又重,轻得像怕吹散了什么,重得像要刻进骨头里。
他能感觉到怀中人身体的轻颤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均匀的呼吸,像终于卸下所有防备,把自己完完全全交了出来。
这一夜,两人就窝在沙发上到天明。晨光爬上窗帘时,牧危先醒了,低头看见何笑蜷缩在怀里,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呼吸轻得像羽毛。
他小心翼翼地起身,在厨房翻出面包和牛奶,煎蛋时特意用小火,怕滋滋声惊扰了对方。
何笑醒来时,客厅已经飘着麦香。他揉着眼睛坐起身,看见牧危正把三明治摆到桌上,阳光斜斜地落在对方侧脸,把那点桀骜的棱角都柔化了。
这场景似曾相识,那时对方也总抢着做早餐,嘲笑他泡的速食营养剂“没点人气儿”。
他望着牧危的背影,突然轻声说:“你的煎蛋,还是跟以前一样,边边角角都焦了。”语气里带着点嗔怪,却藏不住翻涌的暖意。
“醒了?”牧危回头笑了笑,把热牛奶推过去,指尖在杯沿轻轻敲了敲,是他们专属的“趁热喝”信号,“快吃,今天要讲伯格曼的心理隐喻,迟到了可没法细聊《野草莓》里的梦境符号。”
走进教学楼时,刻意拉开的半步距离还是没能挡住周遭的目光。
何笑能感觉到那些落在背上的视线,像带着钩子,要把两人之间的关系勾出点暧昧的痕迹。
窃窃私语顺着风飘过来,有猜测,有调侃,还有女生捂嘴偷笑的动静。他的脚步慢了半拍,悄悄往牧危身边靠了靠,像在寻求一个隐秘的支撑。
“欸,你看何老师和牧危……”
“他俩怎么一起走啊?昨天牧少还在课堂上跟何老师争论《第七封印》的死亡隐喻呢……”
“何老师脸色不太好,走路都晃悠,昨晚该不会……”
何笑的耳根悄悄发烫,脚步下意识地快了些,却被身后的声音拽住。“走这么快,是怕被人看出什么?”牧危的气息擦过耳廓,带着点戏谑的痒。
何笑的肩膀僵了僵,没回头,径直拐进教室。讲台下的目光瞬间像聚光灯般打过来,他打开教案的动作顿了顿,余光瞥见最后一排的身影——牧危正翘着腿转笔,校服外套敞开着,见他看过来,还故意用手比了个《野草莓》里的沙漏手势,活脱脱一副要捣乱的模样。
可他眼底的温柔,却悄悄泄了底。
“危哥,可以啊你。”赵磊凑过来,挤眉弄眼地说,“昨晚跟何老师‘解析’到几点?连老伯格曼的梗都用上了?”
“去你的。”牧危拍了他一下,顺手把桌上的薄荷糖丢他嘴里,脸上却带着笑,“好好听课,不然何老师要罚你写梦境符号分析了。”
整堂课都透着微妙的气氛。
讲到潜意识投射理论时,牧危突然吹了声口哨:“何老师,这招在码头不好使,敌人可没空跟你玩‘符号游戏’。”全班哄堂大笑时,他又慢悠悠地补了句,“还是得像我这样,把‘隐喻’里的人护得紧紧的,比任何理论都实在。”
“隐喻里的人”几个字咬得格外重,何笑握着激光笔的手紧了紧,光束在屏幕上的《野草莓》剧照晃了半秒。
他抬眼看向牧危,眼底藏着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轻声说:“理论结合实践是好的,但课堂上还是要注意纪律。”语气里的纵容,连前排的学生都听出来了。
下课后,牧危找了个借口,把赵磊叫到了教学楼后的小树林。
“说吧,你到底是谁?”牧危靠在树上,目光锐利地看着赵磊,褪去了所有玩笑的意味。
赵磊笑了笑,也靠在旁边的树上,脸上的嬉皮笑脸收敛了些:“该告诉你的时候,自然会说。”他顿了顿,抛了颗糖到嘴里,“不过你想问的,我大概能猜到。”
“电玩城的屏蔽器,码头的支援信号,还有何笑被抓时你那句‘组织行动’……”牧危的指尖敲着树干,笃笃声像在倒数,“普通学生可玩不了这些。”
赵磊嚼着糖沉默几秒,忽然抬眼:“知道‘破局者’吗?”
牧危皱眉——这个词像块投入记忆深潭的石头,连一丝涟漪都没激起。以他的权限,不该对任何派系一无所知。
“十年前刚成立的,你那会儿正好‘休眠’,不知道也正常。”赵磊耸耸肩,语气轻描淡写,“至于我在里面是什么角色……反正比你现在的权限高。”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牧危追问。
“跟你一样,保命,顺便保更多人的命。”赵磊踢了踢脚下的石子,“组织的智脑预测到点麻烦事,我们就是提前拆炸弹的。”他避开了具体描述,眼神里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那你对我到底是试探,还是帮忙?”
赵磊笑了,眼里的狡黠藏不住:“你觉得呢?要是想害你,昨天在码头就不会给你递解码器了。”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话说回来,能让你这种老狐狸上钩,也得算半个试探成功。”
牧危没接话,指节在树干上掐出白痕。他注意到赵磊始终在绕圈子——既承认了特殊身份,又没暴露核心信息;既表明了善意,又保留着随时抽身的余地。
“牧长青呢?”他换了个话题,“他那身份,看着也像装的。”
“那老东西?”赵磊嗤笑一声,“说他蠢钝如猪都是抬举,但你要是真信了,就是你蠢。”他没细说,只含糊道,“反正不是敌人。”
“何笑会不会有危险?”这才是他最关心的。
赵磊敛了笑,难得正经:“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以后那边不会再动他。”他隐瞒了具体操作,只说,“总之,他现在安全得很。”
“谢了。”牧危真心实意道。
“谢就不必了。”赵磊摆摆手,眼底闪过一丝深意,“你欠我的人情,迟早要还。”
“对了,”赵磊像是突然想起,“牧长青回咖啡馆了,昨晚听说你闯基地,差点把桌子掀了。你要是有空,去给他顺顺毛?”
牧危看着他,忽然觉得这室友像个藏满暗格的保险箱——你以为打开了一层,其实里面还有无数道门。但至少此刻,那些没说透的话里,没有恶意。
风穿过树林,带起一阵叶响。牧危掏出手机发了条消息,屏幕上“欠我的咖啡啥时候还?”几个字闪了闪,被他按灭在掌心。
远处的教学楼里,何笑看着手机震动,指尖悬在屏幕上,终究没点开。他拿起桌上的《电影心理学导论》,忽然想起昨夜牧危后背的疤痕——像《野草莓》里未说出口的愧疚,虽没在镜头里明说,却早已成了彼此心照不宣的牵挂。
而树林里的赵磊看着牧危离开的背影,悄悄摸出通讯器。屏幕亮起又暗下,最终什么也没发。有些底牌,还不到亮出来的时候。
世界观披露:
赵磊:六阶破局者
组织架构新增
0阶-无异能,无权限,外围/普通人
1-3阶 基础权限 无异能
4-5阶 较高权限 有天赋者解锁异能
6-8阶 组织上层 拥有决策权
新增派别:
破局者:似乎是围绕着未来某个巨大变故而成立的组织,成立时间为10年前,正好是牧危休眠开始的时间发人深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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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