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还是不去?”
赵磊的声音在晨雾里发紧,目光死死钉在三楼那扇亮灯的窗户上。
黑影还在晃,其中一个突然转向窗外,虽然看不清脸,却能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刮过来,带着金属味的寒意。
何笑的手指还攥着牧危的手腕,指节泛白得像要嵌进肉里:“不能去!307的门锁被动过手脚,里面有压力传感器,踩错一步就等于给他们发信号!”
说这话时,他的拇指又在牧危手腕内侧轻轻蹭了下,像是在重复某种叮嘱,带着点隐秘的急切。
“那戴眼镜的男生呢?”牧危挑眉反问,把手机屏幕转向他,语气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戏谑。
屏幕上常笑笑被按在椅子上,额角的血迹在惨白灯光下格外刺眼。
他注意到何笑的睫毛颤了颤,瞳孔缩了缩,虽然只是一瞬,却被牧危捕捉得清清楚楚——这人,果然还是在意的。
何笑的喉结滚了滚,声音比刚才沉了些:“他是常笑笑,我以前带过的学生。怎么会……”
语气里那点不易察觉的急,像投入湖面的小石子,在牧危心里漾开圈圈酸意。
可他没错过,何笑说这话时,目光总若有似无地往他脸上瞟,像在观察他的反应。
看吧,就算没那么夸张,常笑笑在何笑心里,终究是不一样的。
“急了?”
牧危突然笑了,甩开他的手往教学楼侧墙走,步子迈得又大又晃,活脱脱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纨绔样。
“行啊,既然何老师都开口了,那咱就去瞧瞧。正好我也想看看,能让你动气的学生,到底是哪路神仙。”
他故意把“动气”两个字咬得轻飘飘的,指尖转着那枚硬币,金属边缘在晨光里闪着刺目的光。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等会儿真掉进陷阱,我可顾不上救你——毕竟我这娇生惯养的身子骨,经不起折腾。”
何笑皱起眉,像是看穿了他话里的刺,却还是快步跟上来,语气硬邦邦的:“少废话,一会小心点。”
心里却在盘算着之后的两波人该如何应对,其中一波还和“那位”有过节,恐怕会难为牧危。
他不能捅破这层窗户纸,可如何才能向牧危传递这些信息呢……
走在前面时,他的脚步刻意放慢了半拍,像是在等牧危跟上,那点不易察觉的迁就,像根羽毛轻轻扫过牧危的心尖。
牧危心里嗤笑一声。
心思却是想歪了,为了常笑笑,连这种时候都肯纡尊降贵跟他这“纨绔”搭话吗?
他故意放慢脚步,看着何笑走到前面,手指紧扣排水管的样子——那双手平时拿粉笔、翻书时总是稳的,此刻却在微微发颤,全是为了另一个人。
“赵磊,楼下望风。”
他扬声喊,声音里带着点施舍似的随意,“听见动静就咳嗽,三声就行,多了我嫌吵。”
赵磊还想说什么,被他一个眼刀瞪回去,只能攥紧拳头点头:“你们……小心点。”
爬排水管时,牧危故意落后半步。
看何笑笨拙地往上挪,白衬衫袖口被磨得起了毛边。
心里那点醋意突然掺了点别的情绪——这人明明怕得要命,却还是硬撑着往上爬,就为了救那个叫常笑笑的。
明明以前的何笑那双明亮的眼里,从来只有自己,现在呢?
十年的休眠让那个叫常笑笑的占了先机,甚至自己还要犯贱,为了帮何笑救他,主动牵扯进来。
可牧危更清楚,比起这些,他更在乎的是,何笑不能受伤,他担心他的离开会让何笑独自面对危险,这是他说什么也不能接受的。
就在他走神的瞬间,何笑突然停住动作,低头看他,语气平淡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关切:“抓紧,别摔下去。”
到了三楼窗台,牧危用薄片撬插销,动作慢悠悠的,像在玩什么新奇玩具。
何笑在旁边急得指尖发痒,却又碍于面子没催,只是呼吸越来越急,眼神却时不时落在他手上,像在担心他弄伤自己。
“急什么?”
牧危侧头看他,嘴角勾着痞笑,“说不定你那学生,这会儿正跟人喝茶呢。”
何笑的脸瞬间冷了,没理他,直接推开窗户翻身跳进去。
落地时没站稳,踉跄了一下,手忙脚乱扶住办公桌才没摔倒,却是趁机看了一眼四周,确认没有黑衣人。
牧危慢悠悠跟进来,刚落地就听见地毯下的“嗡”声,他挑了挑眉,故意往地毯边缘踩了踩。
“哟,还真有机关?何老师,你说要是踩实了,会不会炸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何笑猛地回头,眼底的紧张藏不住:“别胡闹!”
那语气里的急切,比担心常笑笑时更甚。
“我哪敢胡闹。”
牧危摊手,语气轻佻,“毕竟这是你非来不可的地方,我可不敢弄坏。”
他转身走向办公桌,瞥见笔记本上的红笔字,故意拖长了声音念:“‘想要常笑笑,去顶楼天台’——啧,这是请咱们爬楼呢。何老师,你说这会不会是你学生跟人串通好,逗你玩呢?”
何笑的脸色瞬间沉了,攥紧的拳头在身侧发抖:“他不会。”
可说完,却悄悄往牧危身边靠了半步,像在寻求某种默契,选择已经做出,他必须按照命定的轨迹前进。
“哦?你这么信他?”
牧危笑了,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也是,毕竟是你护着的人。”
话音未落,楼下突然传来赵磊的惊呼:“小心!”
几乎是同时,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撞开,几个穿黑制服的人冲了进来,手里的脉冲枪发出幽蓝的光,和傍晚电玩城见到的一模一样!
为首的人领口别着枚徽章,像块变形的方糖,和牧危口袋里的班徽隐隐有些呼应。
“玩脱了吧?”
何笑低骂一声,拽着牧危往窗户退,“快跳下去!”
那只拽着他的手,比刚才在楼下攥得更紧,带着股不容置疑的保护欲。
牧危却没动。
他注意到那些黑衣人举枪的手有些迟疑,光束虽然亮得刺眼,却总往两人身侧偏。
“抓住他们!”
为首的黑衣人低吼一声,声音沙哑得像生锈的铁片摩擦,却没真下死手。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更激烈的骚动,夹杂着赵磊的吼声和闷响。
何笑脸色一变,扒着窗沿往下看:“是另一伙人!穿灰风衣的!他们把赵磊围起来了!”
牧危也探头去看,只见几个灰衣人正围攻赵磊,招式狠戾,出拳带风,和黑衣人的刻意放水截然不同。
赵磊虽然在拼力抵抗,胳膊上已经添了道血口子,渗出来的血在晨光里格外扎眼。
“哟,正主来了。”牧危挑眉,终于明白黑衣人的用意——这哪是要抓他们,分明是在逼着他们选边站。
为首的黑衣人突然举枪射向窗外,一道蓝光擦过灰衣人的肩膀,对方惨叫着倒地。
他转向牧危,眼神阴鸷:“选一个吧,是跟我们走,还是等着被他们撕碎?”
牧危没理会,手指转着口袋里的硬币,目光落在笔记本上的红笔字上。
这字迹,和电玩城的字条、昨晚的纸条如出一辙,像个躲在暗处的笑面人,正看着他们笑话。
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他猛地看向何笑,对方正盯着楼下赵磊的方向,脸色苍白,拳头攥得死紧——那不是担心常笑笑的急,是真的慌了。
“何老师,”牧危的声音里还带着点玩世不恭,心里那点莫名的不爽却被更浓的疑虑覆盖,“你这学生……”
话没说完,顶楼天台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炸了。
整栋楼的电路瞬间中断,办公室陷入彻底的黑暗。
黑暗中,牧危听到何笑的呼吸顿了顿,然后是一句极轻的话,像风刮过耳畔,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跑。”
那声音里藏着的,全是对他的在意。
那一瞬间,所有的调侃、醋意全没了。
牧危几乎是本能地抓住何笑的手,却被对方猛地甩开——紧接着,一道蓝光擦着他的耳边飞过,何笑竟抬手挡在了他身前,那动作快得不像他,带着股豁出去的狠劲,像只护崽的狼。
“疯了?!”牧危拽住他的手腕往回拉,两人滚到墙角,“你想替他死?”
何笑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黑暗中隐约晃动的黑影,眼底没了刚才的急,只剩下冷硬的光,像淬了冰的星子,映着牧危的脸。
黑暗里,他悄悄调整了姿势,把牧危往更靠里的位置护了护。
楼下的打斗声越来越近,黑暗中,牧危突然明白,刚才那奋不顾身的一挡,不是为了去看常笑笑怎么样了。
而是为了救他。
这认知像颗糖,猝不及防地化在心里,甜得有点发慌。
他反握住何笑的手,语气依旧吊儿郎当:“跑什么?不是要救你的好学生吗?”
何笑的手顿了顿,反握住他,力道大得像要捏碎,指尖却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像在安抚。
“闭嘴,跟我走。”
世界观披露:
常笑笑:何笑的学生,疑似被黑衣组织绑架。
黑衣组织:想要活捉牧危一行人。
灰衣组织:想要清除牧危一行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第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