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堆满秽物的背街小巷被他们抛在身后。十年后林深冰冷的手如同铁钳,拽着林深的手臂,牵引着他和背上沉重的陈远,跌撞着冲进一处废弃工厂锈迹斑斑的侧门。
一股浓烈的铁锈、机油和尘埃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冰冷而陈腐。
光线瞬间昏暗下来。
巨大的厂房内部空旷得令人心悸,高耸的屋顶隐没在浓重的阴影里。
几缕微弱的、带着灰尘的天光从高处的破窗斜射进来,形成几道浑浊的光柱,勉强照亮下方堆积如山的废弃金属构件、扭曲的传送带残骸和散落一地的油污零件。空气凝滞,弥漫着死寂和腐朽的气息。
林深被那股冰冷的力量猛地向前一送,踉跄几步才勉强站稳。背上的陈远沉重得像一座山,压得他脊椎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大口喘息,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空气灌入灼痛的肺部,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
“这…这里?” 林深的声音嘶哑,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疑虑。
他环顾四周,巨大的空间如同怪兽的腹腔,阴影在废弃的钢铁骨架间蠕动,仿佛潜藏着未知的危险。
十年后林深没有回答。他在林深冲进来后,几乎是立刻反手将那道锈蚀得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的沉重铁门猛地推上!
铁门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哐当”一声闷响,隔绝了外面巷子里的光线和声响。世界瞬间陷入更深的昏暗与死寂。
做完这一切,十年后林深背靠着冰冷的铁门,身体猛地向下滑去。
他并非坐下,更像是支撑身体的某种力量瞬间被抽空,脊背沿着锈蚀的门板滑落,最终单膝跪地,一只手死死撑住地面,才没有彻底倒下。
“呃…咳…” 压抑不住的、带着撕裂般杂音的喘息从他喉咙深处涌出,不再是之前的沉重破碎,而是变得急促、紊乱,如同濒死的野兽。
他低垂着头,额发凌乱地遮住脸,另一只手紧紧攥住胸口的西装布料,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惨白,手背上那些幽蓝的裂纹如同活物般剧烈地扭曲、搏动,光芒不再稳定地明灭,而是像接触不良的电路般疯狂闪烁、爆发出刺目的强光,又瞬间黯淡下去!
他全身都在无法控制地颤抖。
不是普通的战栗,而是肌肉在剧痛和某种力量失控下的痉挛。
每一次剧烈的呼吸都牵动着身体剧烈的起伏,皮肤下那些幽蓝的裂纹如同烧红的铁丝网,在他苍白的皮肤下疯狂蔓延、凸起,仿佛下一秒就要挣破这具躯壳的束缚!
林深将陈远小心翼翼地放到一堆相对干净、覆盖着厚厚灰尘的麻袋上。
陈远依旧昏迷,无知无觉。
林深直起身,顾不上自己酸痛的背和手臂,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门口那个濒临崩溃的身影牢牢攫住。
“你…你怎么了?” 林深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恐慌,他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步,又猛地顿住。眼前十年后林深的状态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糟糕,那疯狂闪烁的裂纹和无法抑制的颤抖传递出一种极度危险的信号。
没有回答。只有更加急促、更加破碎的喘息,和身体无法控制的痉挛。
十年后林深撑在地上的那只手,指关节处的皮肤因为过度用力而紧绷到极致,皮肤下幽蓝的裂纹像蛛网般密布,光芒狂乱地跳动。
他攥紧胸口的手猛地收紧,昂贵的西装布料发出不堪重负的撕裂声!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从他紧咬的牙关里挤出,这声音充满了非人的痛苦和一种…即将失控的狂暴!
林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恐惧如同冰水浇遍全身!他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崩解痛苦,这更像是…某种东西在他体内失控暴走的前兆!
他想起了莫怀远的警告,想起了那个倒影里冰冷的杀意,想起了对方燃烧陈远未来才换取的力量…这力量,此刻正在反噬其主!
他该怎么办,靠近?会不会刺激到他,或者…更糟?不靠近,难道眼睁睁看着他在这里彻底崩溃、消散,或者…变成更可怕的东西?
巨大的恐慌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无力感淹没了林深。
他僵在原地,看着那个跪在门边阴影里、如同承受着地狱酷刑般剧烈颤抖的身影,看着他皮肤下狂乱搏动、仿佛随时会破体而出的幽蓝光芒。
冰冷的铁锈味混合着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在死寂的废弃工厂里弥漫开来。
昏暗的光线下,只有十年后林深痛苦的喘息声、身体痉挛的细微声响,以及那如同死亡预告般疯狂闪烁的幽蓝裂纹,在无声地宣告着:短暂的喘息结束,更大的风暴正在这具残破的躯壳内酝酿。庇护所,变成了另一个潜在的、更加危险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