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情与蛊·二

春桃娘指尖浮现粉雾,待粉雾消散,两只极其微小的粉色虫子出现在她指尖。

明尊扫一眼,兴致不高,“瞧着都一样。”

“尊上果真慧眼如炬。”春桃娘谄媚一笑:“此蛊最初确无任何差别,但只需一次欢好,就能令它们分出雌雄。”

明尊:“分出雄雌又如何?”

“此蛊雄尊雌淫。分化之后,雌蛊宿体将夜夜受情毒折磨,唯有雄蛊宿主才能助其缓解。而且,此后雌蛊命数皆系于雄蛊,身怀雌蛊之人,若妄图伤害雄蛊宿主,必遭反噬。”

“哦?”明尊的兴致明显变浓。他追问:“可会损人心智?”

春桃娘知道明尊那点变态的癖好,就喜欢看人清醒地沉沦,当即摇头:“不会。”

“好!”明尊闻言大喜,“呈上来,本尊这就试试!”

春桃娘趋步上前,呈上一对蛊虫。待明尊接过,她方才提醒:“尊上,此物乃是双修合欢时的助兴之物。雄蛊也担有喂养雌蛊的责任,是以每次欢好都相当于同雌蛊宿体双修。您修为高深,未免养虎为患,最好定时处理掉这些……”

“就这种弱不禁风的小猫咪,能翻出什么浪?”明尊正跃跃欲试,根本无暇深思其间利弊,弹指便将其中一只蛊虫送入那青年体内。“行了。”他急不可耐地挥手:“都下去。”

“是,奴家告退。”春桃娘低下头,又偷偷瞧了那少年一眼,跟着满殿侍从,退出大殿。

不一会儿,殿内传出激烈的声响。清醒过来的沈家少年面对明尊的奸.淫,剧烈挣扎,誓死不从。但随着蛊虫苏醒、情毒扩散,那少年的挣扎也弱下去,直至化作细细软软的春声。

春桃娘听着,举着银制的烟枪吸了口,吐着烟圈冷冷想:“还以为多烈的性子,原来也不过如此。”

料想明尊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她转身与明尊的侍从说了声,慢慢踱步去了另一处宫殿。

天月宫太阴殿。

明尊如今的宠妃太阴娘子正站在大殿中央,任由侍女替她穿衣束发。她容貌似人间三十多岁的妇人,眉眼沉稳大气,毫无妩媚之色,与后世传言的祸世妖妃大相径庭。

她此刻穿着一件玄色的狐绒大氅,衬得周身气势凛然,瞧着比那正在大殿淫乐的明尊,更有一界之主的气度。

春桃娘入内,瞧见太阴娘子这装束,先是一阵夸,随后小声提醒:“门主,明尊如今根基稳固,咱们行事还是不宜太激进。”

太阴无甚表情地盯着春桃娘,片刻后叹声气,应声“知道”,命人卸去她身上华服,自行披上件素白的外衣,转身到主位坐下。

“冥阴没接回来?”她问春桃娘。

春桃娘颔首,将寒水镇发生的事情简略和太阴说了。只是没提沈疑之的身份。

修仙界年年都要出几个后起之秀,尤其这两人还是出自神剑宫,太阴没怎么意外,也不准备此时去找神剑宫的麻烦,只叹道:“只可惜了冥阴。罢了,这次就当做教训,日后设计他,还得更加小心。对了,他方才寻你何事?”

春桃娘如实相告。

太阴听完,忍不住笑意,夸道:“你这献蛊的时机寻得不错。如今正好可趁热打铁。去,”太阴吩咐身边侍女,“告诉沈家,他们这次做得不错,明尊很高兴,叫他们抓紧多送几个漂亮烈性的孩子来。”

沈家……

春桃娘目送侍女离去,内心想着与沈疑之定下的血契,犹豫是否此时向太阴娘子禀报。

她出门一趟拉拢了沈家嗣子,自然是大功一件。可那少年心性之善变,实在令人心惊。加之……她离去时还给两人下了蛊,那少年是否因此记恨她犹未可知。

为求稳妥,春桃娘暂将此事按下,准备静观其变。

是日午后,东洲山林。

西斜的阳光透过稀疏树影跳跃进山洞,斑斑点点地洒落在沈疑之眉眼间。沈疑之白皙漂亮的面颊上反射耀目的柔光,微红湿润的眼轻轻颤动,精致的眉眼间明显透出一股被打扰的不耐。明明该是楚楚可怜的表情,落在沈疑之的脸上,却显得高高在上,不带一丝示弱。

谢问瞧见,心莫名一颤,抱着人小心翼翼背过身去。阳光从沈疑之的面颊挪开,昏睡中的人平静下来,安静枕在谢问满是咬痕的肩头。

这样的沈疑之对谢问来说无疑是陌生的。可这样抱着沈疑之的自己,就不陌生吗?

回忆起昨夜、或者说持续到今晨才结束的那场情.事,谢问脑子还有点晕。他觉得自己疯了。他敢保证自己绝对不喜欢男人。就算是绿漪阁最妖艳的男人白送到他面前,他也只觉得恶心。可昨晚沈疑之抱着他,亲吻他,引诱他,他又心旌神摇。

谢问说不清自己是怎么了。甚至没办法说自己不清醒。他承认发生这种事情,有沈疑之说的那什么合欢术的推动。但事实上,他是清醒的,清醒地记得昨夜的一切。

可昨夜那种毫无理智的疯狂,又让他觉得像做了一个梦。

一个艳丽的梦。

梦里的对象是沈疑之。

“沈疑之……”谢问学舌般念着怀里人的名字,念完又顿住,许久后重重一叹,心中满是疑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谢问怀疑人生之际,沈疑之正做梦。

噩梦。

似真似幻的梦境中,他好似重回天宝十八年的扶摇大会。那是他与谢问第一次交手。阳光炽烈的擂台上,谢问站得笔直,一双深邃且凌厉的眼故作平静地盯着他,来者不善。

夏日灼热的阳光烤得人心发慌。沈疑之紧攥手中的长剑,下巴微抬,看向谢问的眼神十分轻蔑。这个世家出身的天之骄子,显然看不起谢问这么个籍籍无名的山野散修。

但无人知道,那时的沈疑之其实在害怕。这个也不过十八的少年,非常害怕输给眼前的无名之辈。

众人眼中,他是沈家掌权一脉嗣子,自幼享受家族倾尽全力的扶持,理应比常人优秀。他今日若是败给一个籍籍无名的散修,那他过往十八年依靠自己废寝忘食才得来的成就,都将化为依赖家族的虚名。

沈疑之无法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惜这是个噩梦。他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擂台上一番极限的拉扯与试探,让沈疑之洞悉了谢问的实力,确实与他不相上下。实力相当,那比的就是心境。

散修出身的谢问无疑没有任何负担。沈疑之却因一颗失衡的胜负心着急了,在并不恰当的时机,使出了杀招。谢问趁此机会,抓住破绽,一举击败沈疑之。

“当——”手中灵剑被挑飞,一切尘埃落定,梦魇一般的声音再次响起。

“本届扶摇大会,谢问胜;沈疑之,败!”

与此同时,近在咫尺的谢问拿冰冷的剑刃贴上他脖颈。二人视线短兵相接,谢问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音调,轻蔑一笑,好似在说,“沈疑之,你也不过如此。”

沈疑之浑身血脉轰然倒流。一时之间,战败的羞窘化作了足以杀人的羞愤,他几乎咬碎一口银牙方才忍下和谢问拼命的冲动。

未免情绪失控,沈疑之无视谢问的挑衅,转身下台。

谢问却不放过他。

“沈疑之!”细瘦的手腕被谢问粗糙的大手握住,细微的痒透过肌肤深入内府,叫人难耐。

“干什么?”沈疑之冷眼回看谢问,想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谢问比自己想象中握得紧得多了。他甩不掉谢问的手。明显的冒犯让沈疑之压不住怒火,当即召回灵剑,刺向谢问。

可灵剑悬在谢问眉心便再难进分毫。

谢问蹙眉看着他,线条锋利的唇微微开合,说出的话却与那板正俊朗的脸极不相符。

“沈疑之,你现在这样子,真欠艹。”

“!”

沈疑之惊醒,睁眼看着熟悉的山洞与温柔抱着他的谢问,愣了下。紧接着,身体异样的痛楚复苏,昨夜失控且失利的记忆也涌上脑海。

他,好像真被谢问给……

“谢问!”

沈疑之双眼一红,情绪失控,不顾身体的痛楚,骤然弹起,细长的手指死死锁住谢问的脖颈,“你去死!”

这一瞬间,他是真的想要谢问死。尤其在昨夜回忆的刺激下,他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理由不杀谢问。

然而……

随着灵气释出,丹田满盈充沛的感觉让他愣住。

他这是、结丹了?和谢问睡一觉就结丹了?

突破的喜悦压过了被艹的愤怒,沈疑之当即放开谢问,盘坐调息。

谢问咳嗽着坐起,见沈疑之突然放过他,眉头一蹙,“沈疑之,你……”

“闭嘴。”

沈疑之自探内府,当感知到那颗浑圆饱满的金丹,简直喜不自胜。

前世,他为结丹可花了大笔灵石。如今竟然……睡一觉就有了。

天下竟还有这样的好事?

沈疑之抬眼,略带打量的视线落在谢问身上,随即一把抓住谢问的手腕。沈疑之释出一缕灵气送入其灵脉。见谢问的灵力没有明显提升,他稍稍松了口气。

还好昨夜于修行上获益的只有他。

内心平衡些许,沈疑之平静地召出灵剑,冷不丁刺向谢问。

若非谢问早看见沈疑之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意,及时躲开,他此刻已经被沈疑之捅了个对穿。

“沈疑之,我劝你……你难受吗?”沈疑之一击后便停下来,此刻面色隐隐泛白,似十分难受。谢问眉头一蹙,上前扶住几乎摇摇欲坠的沈疑之。

沈疑之靠进谢问怀里,感受着丹田传出的刺痛,细长的眉紧紧拧在一处。待缓过疼劲,他毫不留情地推开谢问,解开衣衫,查看自己的小腹,那是方才疼痛的根源。

随着衣衫被剥开,白皙如玉的肌肤上,一道竖向的银色剑纹恰好钉在他丹田之上。

剑纹……

沈疑之转身看向可能的罪人,扯开自己的衣服,指着小腹质问:“谢问,这是什么?你对我做了什么?”

谢问看着沈疑之腰上两道对称的青紫指痕,心虚地垂下眼。

沈疑之:“……”

险些被哦这小子气死。他凑近些,让谢问看清楚:“我说的这个。”

谢问看清那道剑纹,醒悟过来,蹙眉摇头。片刻后,他解开自己的衣衫,看一眼后对沈疑之道:“我也有。只是颜色不同。”

沈疑之半信半疑,凑过去扫一眼后,确认了谢问没骗他。谢问的丹田之上也有一柄剑,只是是黑色的。同样的纹饰,只有颜色不同。沈疑之清醒了些,意识这可能是春桃娘合欢术的手笔,就是暂时想不通这纹饰的颜色表示什么。

总不能是个标记,代表他是□□的那个。

沈疑之觉得这太儿戏。但空想又没有答案。只怀疑自己此刻杀不得谢问。

“杀不得……”

沈疑之气笑了,琥珀色眼底毫无温度。

诚然讲,谢问现在看上去比他狼狈许多。裸露的上身布满触目惊心的抓痕和咬痕。这都是他昨夜的手笔。

但这抵消不了什么。只可惜他不能对谢问动手。胸中郁结的怒气,最终化作一句冰冷咒骂:“谢问,你怎么不去死?”

骤然被砍被骂,尤其意识到沈疑之不是开玩笑,谢问胸口一紧,忍耐也到极限。他反问:“沈疑之,我死了你昨夜就会好受吗?”

沈疑之:“……”

“而且……是你求我的。”

“……”

就事论事,谢问这两句话说得半点没错。可沈疑之此刻脆弱的神经,根本经不起谢问这样反驳。再说了,谢问有什么立场说这种话?

他昨晚是中招了,不是没意识了,在被艹昏前都是清醒的,甚至谢问在他身上爽了几次他都清楚地记得。只是他懒得和谢问掰扯这些有的没的。这种好似被狗咬几口的事情,实在不光彩。

故而谢问话音落地的瞬间,沈疑之就把山洞炸了。一面是为泄愤,一面是为“毁尸灭迹”。

灰尘石屑落地,弥漫的粉尘闷得人难受。沈疑之看着染了一身灰尘的青年,冷道:“谢问,此事到此为止。我日后会避着你这灾星走,你最好也离我远点,省得再委屈你伺候我一遭。”

说完不给谢问还嘴的机会,御剑离去。

“沈疑之……”谢问望着那消失在山林的利落身影,好半晌才从奇怪又不知名的低落情绪中挣脱出来,嘴硬道:“别太看得起自己,谁想和你走得近。”

感谢阅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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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情与蛊·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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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死对头睡一张床怎么了?
连载中瘦山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