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漏偏逢连夜雨。
外围执勤的监管者传话回来,说从附近几座城市开来的物资运送车都被拦在了城市边缘,开不进来。
这意味着仓库里剩余的那些粮食,就是他们目前唯一的倚仗。
显然,按原先的伙食标准,再维持这些民众一个月的生活并不难,但是一个月之后呢?
没人能保证到了那个时候,那些被拦在城市边缘的物资车辆就一定能成功抵达安全区门口。
所以他们要想不让那些出于信任他们,所以来此避难的民众食不果腹,还是只能主动去寻求解决的办法。
他们因此暗中组建了一支精锐部队,如往常一样,全副武装地开着装甲车出去了。
只不过这次的目的不是为了搜寻那些可能散落在城市各处的幸存者,而是直奔城市边缘,去寻找困住那些物资的答案。
一路上,他们遇到了无数丧尸。有力大无穷的,也有速度极快的,他们全都毫不留情地撞开。
还有没有完全尸变的,不知道是谁的爸爸或者是谁的妈妈,正瘫在路边,伸出一双双已经有些腐烂了的手来,苦苦哀求他们停一停。
“我不上车……但是求求你们,带走我的孩子……”
他们看着那些还穿着校服,但是已经面目全非了的家伙,心怀不忍地疾驰而过,没有作任何停留。
在呛人的车尾气中,他们隐约看见,已经有丧尸饿得在同类相食了。
哪怕几分钟前,他们还理智尚存地紧紧拥抱着。
“丧尸病毒真的在人体内扩散得越来越快了。”有人在压抑的氛围中开口。
另一人混不吝地接话:“要我说都这个时候了,如果真有还没被感染的,早就主动找上门来了,基本不可能还在外面流浪。我们每天出去找来找去的,救回来的人数和因此牺牲了的人数根本就不成正比。”
但那人很快就被上级怒斥:“如果我是你,我只会后悔我没有早点搜寻到这里,没能救下那几对可能昨天都还被感染到父子和母女,而不是就此放弃搜救。”
那人因此悻悻然地不再说话,直到装甲车即将抵达目的地,他在满目黄沙中慢慢地看清了眼前的荒诞景象。
“快掉头返回基地!”他高声呐喊。
然而为时已晚。
谁也没能想到,黄沙之后的一辆辆物资运输车上会是一座又一座的丧尸山。
原本堆叠在一起的肉块们看见来车,立即兴奋地四散开来行动。
只是它们不懂,为什么这次想要来劫掠食物的人会坐在那么坚硬的载具里。
无论它们怎么砸,怎么踹都破坏不了那外面厚厚的屏障。
但车内的人还是吓得够呛。
有人隔着防弹玻璃跟密密麻麻地扒在窗户上,涎水直流的丧尸们四目相对,声音发抖地说出一句:“他们,会使用武器。”
话音刚落,窗外那噼里啪啦的器械砸打声再度响起。
“岂止。”另一人接话,“他们甚至是有意守在这里等我们来的,为的是:狩猎我们。”
古有守株待兔,今有守粮待人。哪怕这是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也不得不承认部分丧尸终究还是在进化中拥有了智商这东西。
偏偏有人不信邪:“哪有这么邪乎,估计就是全凭本能支配。觉得守着这几车东西,就会有人撞上来……”
然而他反驳的声音却越来越小,最终陷入沉默地意识到:这对于丧尸来说,已经可以说是会思考的证明了。
“总之,那几车东西这次是运不回去了。我们先甩掉这些家伙,安全返程再说。”这拨人中的领头羊发号施令道,但显然也是把那些家伙想得太简单了。
除了那些被强行撞开,或者是被武器击中,重重摔落在地的丧尸,还有不少死命攀附在车顶、车身上的难缠鬼。
他们试过全力加速,也试过s形漂移,却始终没能把那些丧尸全部甩下去。
攀附在车顶上的那些家伙甚至呼朋引伴地在沿路发出声响,给他们召来了更多的丧尸。
“再这样下去,不仅找不回物资,我们也回不去了。”有人咬牙道。
其余人不语,却见那人已经在往身上套防护服了,皆是一惊地问:“你要做什么?!”
那人怒火冲天道:“当然是上车顶,把那些丧尸都杀了。不然这样没完没了……”
然而他的话却很快被打断:“昨天你也是在场的,明知道有些丧尸早就没有痛觉了,挨了枪子儿也照样会不死不休地拖人下地狱。就这样,你也还要去送死吗?”
那人不是第一次,却自认可能是最后一次顶撞上级了地愤愤不平道:“但我不出去,大家都得死。”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车上的物资,包括油箱里的汽油量都没办法让他们跟丧尸们周旋太久。
但是眼睁睁看着同伴去送死的事,他们更做不到。
“总能有办法的。”他们这么安慰自己,“等到了安全区附近,再让狙击手就位……”
然而那人已经套好最后一件装备,夺过武器就翻身上了车顶。
车内的人看着那扇被他又眼疾手快地关上了的车门,咬牙:“等他回来,我要给他记违纪处理!”
前提是那人还回得来的话。
车外的闷枪声不断响起。
他们无法判断车顶上发生了什么,谁按倒了谁,谁又被甩到了车下,他们能做的只是尽量向安全区开去,祈祷那里的军备足够处理车外的这些狗皮膏药。
“小邬……也摔下去了。”有人颤抖着嘴唇道。
驾驶员闻言,第一反应是停车去救,然而透过后视镜,他看见邬树的防护服上已经烂了好几个口子。
原本邬树拿命去搏杀都没下得了的车的丧尸们见他倒地,露出皮开肉绽的部位之后,反倒一拥而上地离开了他们的车。
真正返回安全区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仅剩的扒在车身的几个丧尸被留守基地的守备员眼疾手快地解决。
区域负责人看看他们空空如也的身后,问:“资源车呢?”
他们眼眶含泪地不答,那人便了然地又问:“邬树呢?”
却照旧没能得到回应。
于是他在那几人漫长的沉默中知晓了答案。
邬树原本也确实以为自己会就那样窝囊地死去。
在一个无人会经过的小巷,被一群不能称得上算是人了的家伙分食,成为他们继续作恶的养料之一。
他唯一祈祷的就是:那些家伙可一定要把他的□□给吃干净啊。别再给他尸变的可能性了。
他可不想有朝一日,会被队伍里熟识的某个讨厌家伙结束掉他的第二次生命。
然而当他睁眼,除了刺骨的疼之外,他似乎还是他自己。
手还在,腿也没缺,也没有想吃人类的冲动。
……只是似乎是被人手脚都铐紧了地关在了笼子里。
思及此,他猛地抬眼,打量起了周遭的环境。
昏暗的石室里,似乎有着不少跟他相同处境的人。
门外的脚步由远及近,仿佛就停在了门口,使得他瞬间警觉。
然而来人却只是不紧不慢地问了他一句:“醒了?”
邬树的视线瞬间被那人的脸吸引:“是你!”
谢渊对此颇为意外地挑眉:“哦?你认识我?”
邬树冷笑:“当然,你入住安全区那天,还是我给你做的安检。叫……谢阳,对吧?昨天你执行完任务回基地,也是我给你放的行。”
谢渊听完,粲然一笑:“你不说我都忘了,昨天确实多亏了你。”
邬树显然没读懂谢渊的话里的潜台词,只当是遇见了自己人了地追问:“你不在安全区待着,来这里做什么?我又为什么在这里?这里关着的其他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谢渊把食指立在唇间,嫌吵地要他“嘘”声,开口便是:“准确地说,是我救了你。不是有意,不过刚好还你昨天的‘恩情’。”
怕这人不信,谢渊还特意拉下幕布,给他看了眼投影。
左边那个穿着防护服的人,分明长着一张跟他一模一样的脸,却浑身上下到处都是已经化了脓的伤口,脸颊和四肢也已经丧尸化了地开始泛青。
但右边这张,估计是他来到这里之后拍的,丧尸化的部分竟然奇迹般地减少了。
直到现在,他努力向自己被束缚住的手和腿看去,意外地发现上边的尸斑已经完全褪去,只剩下仍在不断往外渗血的伤口。
谢渊注意到他的视线,笑吟吟地关上投影,提问:“现在你该相信是我救了你吧?”
邬树不答,照旧在坚持不懈地追问:“你怎么离开的安全区?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地方?怎么救的我?”
谢渊没空回答他那么多的问题,只在掩唇咳嗽了两声之后,挑着自己愿意说的部分答了。
“怎么救的你,当然是从丧尸口中抢人,然后给你注射了一剂我最新的研究成果了。只是没想到这次的新试剂这么管用,你身上的尸斑居然一次性就全退了……”
谢渊看他,有意招猫逗狗地赏了个笑脸:“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因为贵方的研究手稿上提出的几点关键太有用,还是因为你的身体素质足够强大了。”
邬树听完,哪还能不知道怎么回事地剧烈挣扎起来。
他几乎目眦尽裂:“是你!潜伏在安全区里,就是为了偷博士的研究手稿!”
谢渊却笑着冲他摇摇手指:“待在安全区里的,从始至终都是我那个没用的双生。他应该现在还在跟漂亮的小男朋友躺在宿舍里你侬我侬吧。”
“而我,”谢渊睁眼说瞎话道,“不过是昨天被你误打误撞放进去的,一个决心为科学献身的好人罢了。”
谢渊:出门在外,人设都是自己给的。[墨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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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