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南试探性地发问：“是我把空调温度开得太低了吗？”
谢阳在短暂迟疑后点头，随即又意识到磨砂质地的浴室门早已经被雾气覆盖，门外的听南大概压根看不清他的动作。于是他又低低地“嗯”了一声。
听南听见了，但还是有些狐疑地开口：“可你在外面的时候，也穿的长袖……”
两个人隔着一扇门的坏处，就是不方便谢阳如往常一样装可怜地糊弄过关。
他最终也只能含糊其辞地找着一戳即破的不靠谱借口：“防晒，也防灰尘。”
他怕听南再追问，于是又兀自补充了一句：“而且，后半夜的街道其实挺冷的。”
给听南留足了想象空间。
听南听完，果然也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
他自动脑补了一个身无分文，满大街连一个求助的人都找不到，只能东躲一晚，西睡一宿的可怜虫形象。
他张了张嘴，想问谢阳这几天都睡在哪里，又怕听到答案之后自己会更心酸，索性还是把嘴闭上了。
连带着谢阳在大夏天的就洗上了热水澡的事，都被听南自动合理化成了谢阳这几日在外面受了冻，急需热水捂捂，帮助身体回温。
成功被说服之后，听南从随身空间里搜刮出了两件外套，一件黑，一件白，一件薄款，一件更厚实一点，都是谢阳常穿的牌子和尺码。
谢阳迟疑几秒，还是在听南殷切的眼神中接过了前者，只是尺码意外地大了些。
听南因此愈发意识到了谢阳在这个世界里身形有多瘦削，眉间的小山也因此微微隆起。
谢阳见状，连忙转移话题，说这个款式和颜色都挺好的，符合他的品味，连说了两遍他很喜欢。
听南闻言却依旧有些闷闷不乐地不愿谢阳随意将就，低头在随身空间重新翻出了两件差不多样式的外套给谢阳。
谢阳随意选择了一件，这回尺码正好，他也因此松了口气，转移话题地问听南哪里有吹风机。
他顺着听南手指着的方向看去，迈了两步，但到底还是没能自己吹成头发。
因为他被听南以一种不容置喙的姿态按在了插座旁边的软垫子上，久违地被服务了一回。
温暖的吹风，柔软的指腹，足以让他安心的距离，一切的一切，都本该让他疲于奔波的灵魂感到昏昏欲睡才对，然而他此刻却清醒的不得了。
他侧目观察听南，松了口气地想：好在对方并没有发现这点。
他没想到的是，等到他的头发彻底吹干之后，听南会把话题又绕回了最初的吃饭上。
他问谢阳想吃什么，谢阳翻来覆去说的都是他不饿，不用忙活。
听南不信，大有哪怕谢阳不点菜，他也要照着菜谱给谢阳做出个四菜一汤的架势。
谢阳没办法，只能叹气说自己来的路上吃过了，真的一点都不饿，要不也不至于听南往外丢食物的时候，他一个也不急着捡。
谢阳不说还好，一说，听南就想起来了方才被他扔到车外的那些食物。
虽然仓库里还满满当当地堆着很多很多，但他还是觉得不能浪费了。
于是他做贼般地观察了一下外面的情况，蹑手蹑脚地打算捡回来。
然而他打开车门，却意外地发现外面的食物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听南因此寒毛直竖，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回车内，又把门锁上了。
他和谢阳四目相对地坐着，斟酌了半天，最后说出来的话是：“这个世界真的特别的吓人。”
他怕谢阳不信，还掰着手指头地给对方细数着他来到这个世界后遇到的怪事：“不仅有丧尸，还有半夜莫名其妙站在我床头的室友，压根没听到脚步声，但是不翼而飞了的食物……”
谢阳听着听南惊险恐怖的描述，开口问的却是：“那你会在某一天，觉得我也很可怕吗？”
“才不会！”听南毫不犹豫地回答。
虽然他不知道谢阳为什么忽然这样问，但还是再认真不过地做了保证：“我承诺我永远永远，不会觉得你可怕。”
“哪怕我成了丧尸？”谢阳哑声问。
“哪怕你成了丧尸。”听南毫不犹豫地脆声回答。
甚至他一瞬不瞬地看着谢阳的眼睛，脱口而出的补充是：“别说这只是一个虚拟世界，哪怕你成了丧尸，我又不幸被你咬了，这一切也都还可以从头来过，没什么大不了的。”
“即便是在现实，如果真的有一天爆发了丧尸病毒，而你……我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逃跑的。”
谢阳听得出，哪怕只是假设，听南也不愿意将他会在现实生活中也变成丧尸的可能性诉诸于口。
但他还是狠下心来追问：“即使我已经失去理智，认不出来你是谁了？”
听南想也不想地点头。
谢阳却因此呼出口浊气：“我都那样了，你还留下来干嘛，跟我一起做丧尸去殉情吗？”
听南不喜欢谢阳预设的结果，因此有些不高兴地抿了下嘴唇：“就不能是我武力值充沛，把你养在家里投喂食物，等专家研发出解药吗？”
谢阳闻言，怔愣了一瞬，在思考过这个方案的可行性之后，颇为无奈地叹气：“可以，反正只是假设，你高兴就好。”
他没说的是：如果真的有那一天的话，他肯定会在彻底失去理智之前，先把对方送到安全的地方，或者先自我了断，以免真的有笨蛋傻乎乎地撞上来送死。
听南安静了没两分钟，就憋不住好奇心了地拍拍谢阳：“哎，我问你，假设情况反过来呢？如果是我成了丧尸，你会怎么做？”
只是听南这话音刚落，谢阳便皱起眉心地反驳：“你不会的，我会一直保护你。”
自觉已经表过态了的听南却照旧不依不饶地想要一个答案：“我是说假如嘛。”
那么我会比你先动去死的念头。谢阳想。
但他垂眼看着听南略显期待的眼神，知道对方想听的显然不是那么现实的东西。
于是他哑声说：“和你一样。在可控范围内，让你一直待在我认为安全的地方，等待转机的到来。”
“如果等不到呢？”听南步步紧逼地问，自觉虽然犯规，但是可行，毕竟他是真的好奇。
“如果等不到……”谢阳少见地卡顿了一瞬，哪怕知道听南不爱听，也还是说了丧气的话，“那我就让你咬我一口，跟你一起做丧尸，亡命天涯去。”
“你不了结了我吗？”听南歪头发问，给谢阳指出了另一条路。
他用最真诚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那样的话，不仅你能好好地活下来，我们也不会一起去伤害别的无辜的人了。”
谢阳听得心口一颤，几乎不愿意想象那种可能性地反驳：“我想当的是你的爱人，不是圣人。”
听南一噎，还想再说些什么来挽救这急转直下的气氛，却见谢阳已经有些脸色难看了。
他自知理亏地凑近去拉谢阳的手，破天荒地用上了撒娇的口吻：“对不起嘛，我没有那个意思。”
谢阳却没让这个话题轻易翻篇，转而反问：“那如果，变成丧尸的人是我，等不到解毒药剂的人是你呢？你会杀了我吗？”
当然不会！听南想。
别说让他亲手了结谢阳，哪怕是叫他眼睁睁地看着谢阳在他面前死去，都是他所万分不愿意的。
如果真的发生了众人围攻谢阳的情况，他大概只会罔顾所谓良知与正义，挡在谢阳面前，替他佛挡杀佛，神挡杀神。
谢阳能从听南骤变的脸色中看出结论。
于是他凑近了，额头抵着额头地跟对方低声道：“你的答案，就是我的答案。”
听南意识到错了地主动闭上了眼睛，打算靠美色诱惑“敌人”，允许对方主动亲亲他地把这事抛回到脑后去。
只是当谢阳冰凉的唇瓣真的贴上来之后，他又贪心地自说自话起来：“那就说好了，要一起好好地离开这个世界。”
谢阳“嗯”声，说出口的祈求是：“那就拜托你，多爱我一点吧。”
这样，我们就能早点离开这里了。
不承认相爱，但是可以亲来亲去的两只……其实是主系统的数据收集器坏了（确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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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假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