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结合仪式，几乎所有在主星里为人熟知的“大人物”都来了。
其中也包括了暂时被停职差看的魏尔德和临时接替他的新任帝国首席将军。
台下的权贵们抬头看看被草草定下了向导人选的谢阳，又侧目看了看周遭已经没几个巴结的人了的魏尔德，一时不知道该说谁更惨。
但他们不过互相对了下眼神，就都化作了墙头草洪流中的一员，一齐涌向了新上任的临时首席。
魏尔德暗自恨的牙痒痒，却又无计可施，只能暗下决心：等他官复原职，他一定要这些人好看。
但不多时，他就听到了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直直地朝着他这个方向来了。
他佯装不在意地抬头，却发现来人是谢阳和听南，脸上的表情因此难以抑制地扭曲了一瞬。
他看着这两个害他停职的罪魁祸首，试图表现得体面些，最终却还是被愤怒冲昏头脑地开口：“刚才那阵精神波，我不信查尔斯没感觉到……”
谢阳但笑不语地看着他，等他无能狂怒地说够了，才压低了声音，用仅有他们几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回：“感觉到了，又如何呢？”
“信你那日说的话，立马给你官复原职，还是立刻发出诏令，让那些低级哨兵向外传达消息，召回魏致？”
谢阳把这话说得轻飘飘的，语气中没有任何针锋相对的意思，但是字里行间显然是把嘲讽拉满了，以至于魏尔德听的又是一阵牙痒痒。
他想要发作，可偏偏谢阳此刻脸上的神情温和得仿佛是在接受魏尔德的真心祝福，只怕他的突然发难会引起查尔斯更深层的猜疑。
他因此深呼吸了一口气，冲着谢阳扯出一个笑脸来：“我知道，你身边的这个向导绝对不止B级。但是，又能怎么样呢？你的腿，早在你昏迷期间，查尔斯就不放心地派人给你检查过千千万万遍，为的就是确认你再无康复的可能性。”
多么讽刺啊。谢阳想。
原主拼死拼活地为了主星，乃至整个星际的安全，当牛做马地征战了那么多年，结果就因为查尔斯内心本莫须有的猜忌，就落得个如此下场。
谢阳这么想着，也确实笑出了声，他抬眼看着魏尔德，反问：“那些队医，真的跟查尔斯说的都是我这双腿毫无恢复的可能了吗？”
魏尔德被问得一顿，记忆回溯，他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当然是否。
那些不断进进出出病房的人是怎么说的来着，哦，“除非谢阳能在腿部神经彻底坏死之前，找到一个跟他匹配度极高，精神力极强，而且真的对他百分百无异心，愿意与他建立深度精神链接，就此捆绑一生的向导”。
哪怕要求如此苛刻，查尔斯当时都还是眉头紧皱，让信息中心的所有工作人员连续工作了好几个日夜，只为了将星际里所有有数据可查的向导和谢阳进行一遍精神力匹配度的模拟测试。
结果当然是找遍整个星际，也没有这样的向导存在。
谢阳的精神力太强大，太危险，哪怕是在他已经身受重伤，一度昏迷不醒的状态下，他被抽出的那管哨兵素都在叫嚣着反抗。
以至于无论是信息中心怎么广撒网的进行模拟测试，得出的结果都是令人安心的：整个星际里没有任何一个向导的精神力能和谢阳模拟测试出六十分以上的匹配度。
其中自然也包括眼前这个听南。
所以查尔斯才会这么急着让谢阳和听南确认哨向关系，为的就是堵死谢阳康复的可能。
一个残废，哪怕精神力再强大，想光靠坐在轮椅上就镇压掉所有对他有敌意的人，可能性几乎为零。
魏尔德再清楚不过地知道这点，查尔斯也是。
在他们最初的的设想里，谢阳的精神力越是强大，在他的向导与之能力不匹配的情况下，也只会被反噬地越厉害。
但魏尔德已经在听南手上吃过亏了，他现在一时拿不准听南的精神力等级到底是什么。
是S，还是超S，他无从得知，更不知道对方的精神力强度如果是跟谢阳做比较，又该如何。查尔斯手底下的信息中心，又是为什么没能查询到对方正确的精神力等级。
他只知道眼前这两个人的匹配度总归不会太高。
而且，没人比他这个老对手更了解谢阳的过往履历。他再清楚不过对方和听南在此前并没有过什么交流，何谈百分百的奉献与忠诚。
思及此，他终于带上了点笑模样地看谢阳：“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给他承诺了些什么，但只要是现在的你能给的，查尔斯也能，甚至是加倍，就这样，你还敢把后背交付给他吗？”
听南听着魏尔德这丝毫不避着他的诋毁，被气笑了地“啧”声，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敢问在你心里，除了钱权交易之外，还别的东西吗？”
别的东西，魏尔德无声地在心里复读，最终得出的答案是：“或许有，但恐怕不该，也不可能出现在谢将军身上。”
比如亲情，比如爱情。都不像是向来杀伐果断、冷酷无情的谢阳会考虑的事情。
尤其是对听南这么个凭空冒出来的人物，谢阳不提前把他的底细调查个底朝天就不错了，区区一个月的时间，谈什么爱。
听南闻言，没好气地就想怼回去，但是被谢阳伸手拦住了。
谢阳开口就是含笑的“前世今生”“一见如故”，说得情真意切。
但魏尔德却听得额角青筋直跳，愈发觉得听南和谢阳的精神结合绕不开“利益”二字，眼下不过是在给这“等价交换”套上一层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
于是他冲着谢阳摆手，嗤笑道：“你也不用跟我满嘴跑火车，等这场宴会之后，我会跟元帅再汇报一次，他自会定夺。”
他边说，边自上而下地扫了一眼听南，心里想的是：到时候，就能知道眼前人的精神力到底是真B级还是假B级了，他身上背负的冤屈也就能自然而然地洗刷掉。
谢阳不置可否，只是笑着问他：“我倒是好奇，为什么你这么信任查尔斯？就因为他曾经许诺过你，等我下台之后，就扶你坐上我的位置吗？”
被点破了心事的魏尔德如同被戳破了的气球，倏地有些恼羞成怒。
但没等他开口，谢阳的下一句发言就接上了：“可你在首席位置上待的时间，还没你的停职期限长。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停职只是缓兵之计，查尔斯真正的目的是让你也下台呢？”
魏尔德当然不信，他想说怎么可能，他和元帅一直都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人，可是……
“不然查尔斯怎么会突然让魏致随队出征，讨伐星际叛乱？”谢阳笑眼盈盈地给他分析道，“如果魏致凯旋，那么无论有没有封赏都无所谓，对魏致而言差别不大，可如果他也在讨伐过程中身受重伤，甚至……就那么死在不知名的宇宙一角，尸骨无存呢？你也甘心吗？”
魏尔德被谢阳这话刺激得双眼通红，近乎暴怒地接话：“不可能！魏致的实力……”
谢阳似笑非笑地打断他：“我知道，魏致有全帝国最好的老师，最先进的科技武器，精神力等级也不算低，在同辈人当中，已经可以算是佼佼者，如果只是普通的星际叛乱，肯定能凯旋，但如果查尔斯有意使绊子……”
谢阳有意说一半留一半，给魏尔德留足了遐想空间。
果然，魏尔德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地倏地变了脸色。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查尔斯有意要在魏致身上做文章，那么魏致八成是凶多吉少。
毕竟论实力，全帝国的哨兵里就没有一个能跟谢阳匹敌的，但谢阳照旧在一场“普普通通”的抓捕星际海盗的途中腹背受敌，成了现在的样子。
他关心则乱地想问“那该怎么办”，但那话临说出口，他又如梦初醒般地意识到了跟他说这话的人是谁。
他作为那日的肇事者之一，谢阳不可能不记恨他，眼下怎么可能好心提醒他这些，指不定这也是对方挑拨离间的一环，为的是让他真的就此下台。
魏尔德这么想着，呼出口浊气地冷静些，但也只冷静了一点，心脏依旧不安地在胸膛里狂跳。
谢阳点到为止地不再多说，最终只轻飘飘地留下了一句：“我说的话有没有道理，你自行判断，但如果你有合作的意愿，几日之后，欢迎来找我。”
魏尔德闻言，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要知道他跟谢阳，虽然在权利上，一直是对方压他一头，但他们俩也不是打从一开始就这么水火不容。
如果不是对方几次三番地回绝了他合作共赢的提议，还轻蔑地笑他只会想些歪门邪道的方法，他们作为查尔斯的左膀右臂，关系也不至于发展成这样。
可眼下，谢阳主动跟他提议说要合作。
他看向谢阳的视线里充满了探究、怀疑，但谢阳照旧只是淡然地笑，给他的答案依旧是跑火车似的：“这不是眼下有了固定向导，肯定得给他谋划一个更好的生活，一直当个废将军可不行……”
谢阳又点到为止地不再言语，魏尔德却自动地将谢阳的话理解成了：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哪怕谢阳恨他、怨他、看不上他，但为了利益，也愿意和他暂时地结盟。
魏尔德喉结微动地权衡着利弊，但谢阳却退了一步地先行离开了。
他看着对方让听南推着，走向了卡斯的动作，眼底的火焰无声地越烧越旺。
谢阳：计划通[墨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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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