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渡迈进寺庙内，大门在身后应声关闭，她漫不经心打量院内景象，扬眉看着院墙内密密麻麻贴满的黄色符纸。不止是院墙上，就连廊柱、窗户、瓦片，只要是这寺庙之内，每一寸地方都贴得满满当当。
忽有一道极轻的风吹过，满院符纸同时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听得人一阵心悸。
秦渡不耐地蹙了蹙眉，她不犹豫，直接迈步向老僧走去。长靴踩在散落在地的符纸上，像踩碎深秋的枯叶。
“阿弥陀佛。”
老僧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秦渡耳力极佳，听见他在诵念某种阵法的发动咒语。
院内已骤然卷起狂风，满院密密麻麻的符纸纷纷被吹落，在狂风中缓慢汇聚到一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空中合成一张巨型的符篆。
秦渡淡然垂眸，盯着盘膝而坐的老僧，道：“把人交出来，本座懒得动你这破庙。”
老僧骤然睁眼，怒目圆瞪，大喝一声：“妖魔休得猖狂！”伴随着他吼出的声音，身上的袈裟和洗到泛白的僧袍被狂风吹起，他整个人缓慢飘到了空中，对着秦渡念出一串经文。
“那、谟、薄、伽、跋、帝……”
老僧每念一声，就有看不见的光从巨型符篆中射出，一下下砸向秦渡。
秦渡依旧拢着双手，不紧不慢往前走，那些咒语砸到她身上前便已被无形的屏障挡住，完全伤不到她一分一毫。
“呵。”
一声极细微的笑声落入老僧耳中，他看着秦渡不屑的眼神，心中骇然。
该怎么形容那眼神？
就像神明在看蝼蚁。
仿佛她与老僧之间差得不止一两个等级，她们是天与尘埃的区别。
“敬酒不吃。”
秦渡双唇轻启，撂下一句轻蔑的话，猛地挥手而出，刺眼的金光自她广袖之下冲出，直直冲散老僧布下的满院符篆。
刺啦——
尖锐的摩擦声响起，出租车猛地停在山路上。
“姑娘，你就这下吧，前边真开不了了。”司机大姐回身对坐在后座的年轻女生说：“前边路太破了，我这车地盘低遭不住，再往上万一下不来了咱俩都完蛋。”
司瞳心不在焉地应了声，扫码给司机大姐转了车费，拉开车门下车。
出租车“呜”了一声呼啸着开走了。
丁梦玉飘在司瞳身边，一人一鬼仰头看山上，深山丛林中蓦地卷起一阵狂风，风声呼啸夹杂着一声轰然的雷声。
丁梦玉哆嗦着躲在司瞳身后，“有人施法……”
“嗯。”司瞳目光定格在山上，道：“咱们快上去看看。”
司瞳寻到最快的一条捷径攀登上山，丁梦玉飘得快，一鬼当先在前面开路。
修行之人必会健体，司瞳如今的体魄已经比刚穿来这个世界时强健许多，攀爬这样一座山如履平地。
一刻钟后，一人一鬼来到破庙门前，在门口就看见庙内满地碎成纸屑的符纸，一袭广袖鹤氅的秦渡站在大殿之前，脚边趴着一个和尚。由于和尚蜷缩在地上，司瞳看不清他的全貌和身形，只能隐约看出他身上的袈裟和僧袍。
感知到门外有人，秦渡瞥了一眼过来，正好和司瞳探究的视线撞到一起。
“嗯？”女人嘴角稍稍上扬，远远道：“来得这么快？”
走进破庙，司瞳才看清和尚旁边还趴着一个男人，男人双手反剪在背后，正像脱水的鱼一样来回扑腾。
丁梦玉一看清他的脸就扑了上去，飘在空中的鬼转瞬间化出死亡时的形态，原本还算正常的鬼魂蜕变出一身红衣，长发蛇舞，发出凄厉的尖啸。
尖锐如利刃的指甲眨眼间伸到男人眼前，却在即将触碰到他时被一股强大的金光挡住。
“你！”化出原型的丁梦玉飘在空中，怨恨地看着黑衣墨发的女人，“你为何要碍事？！”
她自知打不过秦渡，所以即便怨恨刻入魂魄，也没有轻举妄动，只是一双鬼眼因悲愤淌出血泪。
司瞳不忍见她如此，连忙甩出一张凝魂符贴她身上，强迫她收敛戾气。
秦渡目睹这一幕，看向司瞳的眼神闪烁。
“秦教授。”司瞳先对这女人打招呼，然后才安抚丁梦玉：“你还没找到女儿，千万别造杀孽。”
丁梦玉被凝魂符强行按住，从红衣厉鬼的形态慢慢变回正常魂魄，只是表情仍然满是戾气：“这狗东西心狠手辣，亲生女儿都可以用来替命，简直狼心狗肺，杀他还在乎什么造不造杀孽！我定要亲手为自己报仇！”
面对她的仇恨和愤怒，司瞳默了默，又转头看向揣着手站在旁边的秦渡。
秦渡迎上她的视线，稍稍歪了下脑袋，司瞳从她脸上看出“关我啥事”这四个字。
“……”
司瞳没理她，蹲在地上观察起老和尚和汪鹏海，老和尚早已气若游丝，很显然秦渡手下留情了，并未真的杀了他。至于汪鹏海，已经吓得屎尿齐流，满身骚味，冲司瞳呜呜呜叫唤，满眼都是祈求。
“秦教授用困魔索将他困住，他跑不了，你现在也杀不死他。”司瞳站起身，对丁梦玉说：“既然她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或许汪鹏海是找到你女儿的关键。”
丁梦玉闻言一愣，下意识看向从头到尾默不作声的秦渡。
秦渡却没看她，目光始终落在司瞳身上，即使年轻女生一直背对着她给她看后脑勺。
司瞳当然能感觉到自己身后那道视线，她忍着没转身去看她，还故意说些什么去揣测她的行动目的，就是想等她主动开口。可现在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那大鬼比任何人都能沉得住气。
所以最先沉不住气的还是爱女心切的丁梦玉，她克制着对秦渡的恐惧，弯腰对女人鞠了一躬，问：“仙师，您有看到我的女儿吗？我和小大师是寻着她的气味找来这里的，她应该在这里呆过才对。”
她的声音颤抖着，牙齿都在打战，任谁都听得出她面对秦渡时的恐惧，可她为了女儿还是主动去靠近这个神秘的恐怖女人。
秦渡和司瞳同时掀起眼皮看她一眼，她管司瞳叫“小大师”，管秦渡叫“仙师”，很明显知道谁的本事大更能帮她找到女儿，挺会察言观色一鬼。
“咳、咳咳……”秦渡还未开口，趴在地上有气进没气出的老和尚倒是挣扎着出声：“阿、阿弥……陀佛……妖魔狂悖……伤、伤我佛门弟……唔！”
“聒噪。”
他话未说完，秦渡右手双指并拢微微一动，一股黑雾自他口鼻处钻出，黑雾在空中不停翻滚挣扎，间歇发出嘶哑的咆哮声，叫嚣着将一切吞噬。
司瞳低头去看老和尚，在这团黑雾离开他体内后，他便没了生息。
老秦，开始有意无意耍帅[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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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