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垣嘉从没在焦皓知面前说过那么多话。
难得焦先生送他上学，结果一整段路上车厢内全是他的声音，等下车的时候嗓子都有点哑。
焦皓知按下车窗，嘴角含笑看着他说：“喝点水，别下课来接你的时候发现声音哑了。”
原本被调侃还有点不高兴，但是一听到焦先生说下课来接，段垣嘉小脸都亮了，高高兴兴说了晚上见，蹦蹦跳跳进了校门。
然而高兴没持续多久，第一节班课结束后，段垣嘉就被班主任喊到办公室。
尽管早猜到了老师找他是为了什么，但在班主任对面坐下时，心里还是有点发虚。
班主任拿出了一沓文件，放在最上面的正是他那一份。
“说一下吧，你是怎么想的。”班主任敲了敲桌子，双手抱臂看他，“去年已经考过了艺考，还那么高的分数，以你现在的文化课水平，就算是B大的美术系都能考上，怎么现在才要改专业，还是金融专业？要是家里有什么难处要和老师说说。”
段垣嘉看着桌上写着他名字的模拟志愿填写表，低头不发一语。
班主任看他这个样子叹了口气。
她语气稍软了点，“我知道你最近家里发生变故，但是考大学填志愿是很重要的事情，你的艺考成绩很好，自己对此也感兴趣，是不是家里有什么困难？需要老师出面和你家长沟通一下吗？”
段垣嘉吓了一跳，疯狂摇头。
“那是怎么了？”班主任问了几遍都得不到答案，不免有些动怒。
她语气强硬起来，道：“虽然你已经18岁了，但不论老师还是你自己都要对你的未来负责。今天无论如何你都得给我个答案，否则我要见你家长好好和他谈谈了！”
段垣嘉一听震惊了，赶紧摇头摆手说：“不要见家长！我、我就是不想学美术了……”
班主任皱起眉头，显然不相信他的话。
但是她知道了段垣嘉的弱点，“这次填志愿你家长知不知道？不管如何，你回去和家长沟通一下，我要和他谈一谈，看他来学校是否方便，实在不行约个时间我上门家访。”
段垣嘉瞳孔地震，万万没想到就填个志愿怎么就要见家长了？！
他知道自己这回填本地大学金融系肯定会被老师约见，但他都18岁了，怎么就不能自己决定了！
他试图再挣扎一下，“老师，我就是不想学美术了，而且、而且家里的情况您知道的，可能没办法再供我读美术了……”
他越说声音越小，心脏砰砰跳，手指都快被他扭断了，心虚得不行。
但班主任只当他因为家里原因自卑，没有多想，见他这样还安慰了他两句。
可对于志愿的事情她十分坚持，尤其知道是因为新家庭的原因而不是段垣嘉真的不想读了。
她知道和段垣嘉说再多都无益，直接安排了约见家长，要是家长没空她甚至可以上门，堵死了段垣嘉任何拒绝的机会。
从办公室走出来，段垣嘉天都塌了。
他在成年的一个月后，竟然要见家长！
要让焦先生来吗？可是焦先生真的能算是他的家长吗？但除了焦先生，他还能找谁？！
段垣嘉想了好多人，比如陈司机，比如韩秘书。
但他绝望地想到，如今他的世界里，能依靠的全都是焦先生身边的人，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回到焦先生这里。
段垣嘉垂头丧气一整天，早上有多高兴，余下的时间就有多难过。
一想到要见家长，段垣嘉甚至都不期待放学了。
这一天过得又漫长又快，在煎熬中一眨眼就到下午了。
当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声响起时，段垣嘉闭上眼睛，有种要迎接世界末日的感觉。
招辛格背好书包过来找他，“走了，放学了，今天是你老公来接你吗？”
段垣嘉捂着耳朵，“别说了！不要再说了！啊啊啊！”
招辛格一脸诧异：“啊？什么情况？婚变了？不能吧！”
段垣嘉趴在桌子上，从抽屉拿出那张志愿表推给他看。
招辛格一脸莫名其妙的，接过来看了两秒就“卧槽”了出来：“你不学美术了？？还要留在本地大学？！哇塞！那我们岂不是有机会同校了！好耶！！”
段垣嘉斜他一眼，“这是重点吗？！”
他没好气，将志愿表抢回来道：“我选了金融系，老师让我给原因，我就说我不想念美术了，她说要见我家长。”
说罢他又“啊”了一声，满脸崩溃地趴了下去。
“诶对喔！”招辛格后知后觉，“你怎么不读美术了？你老公不想让你念吗？这不应该啊，他又不是段月琼，还那么有钱，别说供你读美术了，你要造飞机他都能买几架回来让你拆着玩吧。”
段垣嘉抿了抿唇。
招辛格看他那样子就知道没憋好屁，摆了摆手说：“行了不用说了知道你在暗爽。不过为啥呀……哦！我懂了！你想跟你老公近一点，有共同话题！”
被戳中了心事，段垣嘉转过一边趴着不想看招辛格，只露出一只红红的耳朵。
“我真是白给你担心。”招辛格见状吐槽了几句，将他拉了起来道：“走了，你老公不是要来接你？你忍心让他在门口等你那么久？不怕被其他人觊觎搭讪？”
虽然知道这件事大概率不会发生，但段垣嘉还是爬了起来，趿拉着脚步走出学校。
快到校门时，远远就能看见焦先生的车。
似乎是看到他的身影，焦皓知下了车，靠在车旁等着他走过去。
招辛格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用手肘戳了戳他，坏笑着说：“好好享受见家长吧，嘿嘿！今晚微信告诉我结果啊！”
超级社牛远远和焦皓知打了个招呼，捂着嘴走了，留下段垣嘉尴尬地低着头走过去。
焦皓知看他这个样子，脸上疑惑的表情更深了。
没想到一天下来，早上的毛病还没好，甚至还加深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焦皓知没有点破他，只是像往常那样接他放学，问了一些学习上的情况。
段垣嘉问一句回答一句，整个人明显不在状态，也没了早上心虚猛说话的劲儿，难得安静了一路。
晚饭吃过后，焦皓知把手提电脑搬到客厅，难得在客厅办起公来。
段垣嘉沉默了一晚上，还想着该如何跟焦皓知开口，见对方在客厅，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后缩头乌龟似的躲回房间。
焦皓知默默看他逃跑的背影，抬手看了眼时间，估摸着多久会出来。
*
段垣嘉回到房间在床上滚了几圈，手机上招辛格已经开始犯贱地问起了进度，段垣嘉捶了枕头几下，哭丧着脸不知所措。
再苟一阵子吧，等明天老师再找他，他再挣扎一下下。
正这么想着，手机又震了一下。
段垣嘉翻了个白眼，心想好你个招辛格，没见过谁像你这么八卦的。
结果打开一看，班主任三个字弹了上来，一口气发了几条信息过来，段垣嘉点开对话框，差点没两眼一番厥过去。
【班主任：13XXXXXXXX，这是你家长的号码吗？】
【班主任：我找了学校系统，最近更新了信息，焦先生是吗？】
【班主任：你和你家长沟通了没有，今晚回我一个消息，实在不好开口的话，我会打电话和你家长沟通。】
【班主任：放心，老师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未来着想，不是要害你。你年纪还小很多事情没有考虑太多，要是和你家长沟通过你依然坚持现在的选择，老师不会强迫你做决定。】
段垣嘉苦瓜脸，提起一口气又泄掉，如此重复好几遍，最后下定决心回了老师：【谢谢老师，我先问问我家长。】
关掉手机后，段垣嘉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客厅。
他一出现焦皓知马上看过去，段垣嘉脚步一顿，又小碎步往前挪了一点点。
“怎么了？”焦皓知主动出击，“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段垣嘉揉揉鼻子又扯扯衣服，扭扭捏捏走到单人沙发后，用沙发椅挡住自己半边身体，抠着沙发上的真皮说：“就是……就是有个忙想让您帮一下。”
焦皓知心道终于来了，盖上了电脑，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段垣嘉又抓了下沙发道：“我们最近不是刚模拟考结束嘛，然后呢，之前老师让大家尝试模拟填志愿……”
焦皓知点了点头，握住的双拳稍稍松了些许。
段垣嘉快速看他一眼，又马上撇开视线，语速飞快道：“但是老师觉得我的志愿好像有点问题想跟我家长谈谈所以我在想焦先生您这么忙肯定没有时间能不能请陈司机或者韩秘书走个过场应付一下！”
段垣嘉一口气说完后小小吸了一口气，紧张又期待地偷看焦皓知的反应。
焦皓知难得怔了一下，在反应过来他都说了些什么后，刚松的双拳又紧握起来。
他皮笑肉不笑扬起个可怕的笑容，甚至有点咬牙切齿道：“你再说一遍？我好像没听清，你说你的家长……谁？”
段垣嘉咽了口口水，有种他说谁谁会死的荒谬预感。
陈司机&韩秘书：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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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