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约定好订婚的日子还剩不到两周时间，段垣嘉知道焦先生每天都在筹备，只是自己参与的部分并不多。
焦先生还是一如既往接送他上下学，但偶尔忙碌时，会派司机来接送。
这算是段垣嘉真正接触到的第一个焦先生身边的人。
司机姓陈，是个四十多岁的北方大汉，焦先生说他是退伍军人，平时不太爱说话，从学校到家那一段路，陈司机只在上下车时和他有过一秒的眼神接触。
段垣嘉怂怂的，不敢多说一句话，对他点头鞠了个躬就转身跑了。
本以为焦先生在公司加班，却在推开门时意外发现家里来了一大群人。
嘈杂的客厅在他开门时安静了一瞬间，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朝他看过来，让段垣嘉愣了一下，以为自己走错门。
“垣嘉回来了？来，先过来试一下衣服。”
焦皓知从人群中走出来，带着他往里走。
段垣嘉不解道：“这是在……？焦先生您不是在忙吗？”
“是在忙呀。”焦皓知回头对他笑了笑，又指了下周围，“今天忙一整天了，现在轮到你了。”
段垣嘉坐下后，几个人围过来，对他上下打量又开始密集讨论。
过了一会儿他才搞明白，原来这群人都是专门负责订婚宴上的妆造的，今天来提前给他们改衣服和试妆。
“之前按你大概身高体重报了尺寸给他们，等下你先量身，他们给你修改，完了再试妆，如果有什么想法随时提出告诉他们。”
眼前的一群Amy，Nancy，Tony，Jacky围着他，在他身上比比划划，时而低声讨论，时而和焦皓知确认意见。
段垣嘉看着焦先生刚在这边和试妆的说没两句，就被那边负责宴会流程的喊走，忙得不可开交，总算明白为什么今天是陈司机来接他放学了。
他中途被塞了块小蛋糕，焦皓知让他先垫垫肚子，可能还没那么快结束。
结果他才吃了一口，就被负责量身的Nancy勒令不要吃那么多，这两周时间不允许他体重浮动超过两公斤。
段垣嘉咀嚼的动作都停住了，张着嘴巴咽了咽口水。
但马上听见焦先生说：“别管她，你吃你的，胖了最好，瘦了当天再改，实在不行就多备两套。”
段垣嘉看着Nancy和焦先生大眼瞪小眼，心里暗喜着把那块小蛋糕吞进肚子里。
这一天过得尤为漫长，直到晚上过了九点才将一群人送走。
但人离开了，事情却还没完。
焦皓知边将家具归位边说：“你要宴请的宾客名单都准备好了吗？需要请多少个小同学？”
段垣嘉将嘴里的寿司快快咽下道：“我、我就请一个可以吗？”
他说话声音越来越小，但焦皓知还是听清楚了。
焦皓知愣了一下，又恢复了温和的笑容，“没关系啊，就是要坐主桌的招辛格？”
段垣嘉点了点头，小声道：“也可以不用坐主桌……”
他看焦皓知把人名记录下来，挪了下屁股，犹豫了片刻才道：“我不想请家里的亲戚，可以吗？”
焦皓知回头看他，将手中的笔记本合上，想了想让段垣嘉把手机给他。
段垣嘉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从善如流将手机递上，还很贴心地先解锁了。
焦皓知点了几下他的手机，又捣腾了会儿自己的手机，过了一会儿将手机递回给他。
“我将你那些备注了的一大堆亲戚的号码都转移到我号码上，如果你不想搭理他们，就不要勉强自己去和他们说话。”
段垣嘉愣住了。
焦皓知又道：“我所做的一切，只希望你能过得舒服自在。订婚是我和你的事情，准确来说，是因为你才有了这次订婚宴。”
“所以你想请谁我们就请谁，你不想看见谁，就算他人都到门口了，我一样可以不让他进来。”
他看着段垣嘉的双眼，口中的每一个字，都给予他无限的底气：“我希望我的存在，能成为你最大的仰仗，让你无惧任何人任何事，过得轻松自在。”
焦皓知说完后，笑着揉了揉段垣嘉的头，拿着笔记本站了起来：“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如果对这次订婚宴还有什么要求，随时告诉我。晚安。”
段垣嘉看着焦皓知离开的背影，手不自觉抬起来放到自己头上。
脑袋上仿佛还残留着对方手掌的温度，段垣嘉学着焦皓知揉了揉自己的头，回过神发现自己在干什么后脸都涨红了。
心脏是砰砰乱跳的声音，声音大得快要震穿耳膜。
明明是为了照顾故人的孩子才对他伸出援手，按辈分来说焦先生与其说是未婚夫，其实更是他的长辈。
段垣嘉觉得这不对。
他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也知道这绝不是长辈对后辈该有的态度。
又或者说，他单方面觉得他们这样的相处模式好像有点不对劲。
段垣嘉想起了招辛格的话。
这家伙真是一个损友，天天在他耳边说些有的没的，搞得他现在无比在意。
焦先生他对自己，好像确实是不太一样的。
他不知道别人家长辈对后辈是不是都是这样的，还是说因为他不是他真正的血缘上的后辈？
段垣嘉甩了甩头，拒绝胡思乱想。
这太应该了，段垣嘉想，焦先生对他这么好，他却在这里怀疑焦先生对他的用心，这根本毫无道理。
毕竟谁会喜欢一个无父无母毫无背景的高中生。
他看向焦皓知房间的方向，捂住自己跳得毫无章法的小心脏。
有些什么东西破土而出，但段垣嘉要努力把他摁回去。
他不能做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
焦皓知每天早上会去晨跑，段垣嘉每天醒来时，他都已经结束晨跑回来，偶尔还会带点不一样的早点回来。
住在段月琼家的两个多月时间里，段垣嘉在第一次上桌吃饭被明嘲暗讽后，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坐下吃过一顿早饭了。
他坐在餐桌前，看着焦先生带回来一桌的早食，眼睛都亮了。
“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都买了点。”焦皓知给段垣嘉倒了杯橙汁放在手边提醒道：“吃点再喝。”
段垣嘉先夹了个虾饺扔进嘴里，闭着眼睛吃得一脸幸福。
焦皓知笑了笑，动作自然地伸手给他擦了擦嘴，“怎么吃得这、么……急……”
说话间两人都顿住了。
焦皓知视线下意识往段垣嘉嘴唇看去。
小朋友吃得狼吞虎咽，嘴巴上泛起油光，像是涂了润唇膏，粉嘟嘟的。
段垣嘉被这么盯住，心虚地舔了舔下嘴唇，焦皓知眼神一沉，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迅速抽回手，背在身后握拳又松开，清了清嗓子说：“别着急，没人跟你抢，喜欢吃的话下次我路过再给你买。”
说完站起身，拿着一个空盘子快步走到厨房。
段垣嘉后知后觉满脸通红，扯了两张纸巾把嘴都擦红了，默默低头吃东西不敢吱声。
焦皓知过了一会儿才回来，坐下后默默看了一会儿，默默跟着一起吃。
这顿早饭在一阵诡异的沉默中结束，直到焦皓知把人送道学校门口，两人才有机会说上一句话。
焦皓知看着他解开安全带，迟疑了一会儿，像往常那样叮嘱道：“没什么事的话放学来接你，今晚带你到外面吃饭，上课认真点。”
段垣嘉快速抬头看他一眼，又马上低着头点头，下巴都快要戳到心口。
两人互道了再见后，段垣嘉捂着自己狂跳了一早上的心脏，猛地吸了几口气。
他吐出一口浊气，掐了自己的脸一把，默默对自己说：清醒点段垣嘉！不能做忘恩负义的人！
焦皓知：也不是不可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第 1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