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破这凝固气氛的,是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
“陛下,老臣请奏,命龙鹰将军带领十万龙族战士,攻领人族国土。”
沈颐二话不说指着他沉声道:“来人——把他拖出去斩了!”
顾兴月猛地转头!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震愤交加:“那是丞相!”
沈颐轻飘飘的回了句:“我是暴君。”
顾兴月:“?”
朕的人设算是让你玩明白了。
满朝哗然。
霎时便有人为老丞相跳出来开脱:“陛下!万万不可啊!”
“难不成是十万精兵还不够吗?那臣请奏二十万!”他暗戳戳琢磨这个性格阴晴不定的君王,出言相救自己的老友。
沈颐莞尔。
很好,精准踩雷!
沈颐再次伸手:“那——你就去陪他!来人呐!拖出去一块儿斩了。”
众大臣:“……”
若不是顾兴月没有力气,恐怕现在牙根都被他咬烂了。
“人类!”他低声怒道,声音是隐忍的暴躁。
沈颐柱起胳膊撑着下巴,薄唇勾起冷漠的弧度:“开个玩笑。”
“不好笑吗?你们的心真是比石头都要冷漠……”
众人:“……”
您自己听听,这好笑吗?
玩笑过后,沈颐开始说正事。
“此事无需再提。”
众人皆傻眼。
还是老丞相率先站出来:“陛下,您的意思是不攻打了?”
沈颐点头。
旁边的顾兴月唇边划过一抹冷笑。
但紧接着,他就笑不出来了。
只见原本还耷拉着眼皮的老头举起自己的拐杖,指着顾兴月,破口大骂:“你这个祸国殃民的祸水!长成这样还敢来勾引我们陛下!”
顾兴月活了两千八百年了,哪怕是幼时被抛弃在外流浪,有那人护着也从未被人指着鼻子骂过。
怒上心头!他气势汹汹的站了起来,一时间竟然忘了在沈颐这副破身体里。
眼看着自己的身体晃晃悠悠将要摔下去了,沈颐当即长臂一揽将人抱了过来。
感慨着身体力气之大的同时,他蹙眉责怪道:“你能不能让人省点心,瞎闹什么?”
虽然是责怪,但语气里尽是宠溺。
顾兴月抬眼狠狠道瞪过去:“你敢说朕瞎闹?!”
看着龙坐上纠缠抱在一起的二人,老丞相简直恨铁不成钢:“妖男!不!这个挨千刀的家伙!大庭广众之下勾引陛下!成何体统!”
“妖男”本人直接对沈颐道:“拖出去斩了。”
沈颐用胡闹的眼神看着他:“那是丞相。”
顾兴月煞气毕露:“朕是暴君!”
说完两个人才反应过来,这对话好像有点耳熟。
老丞相算是看出来了,现在恐怕说什么也晚了。
自家陛下神情从来没有今日这么温柔过,看来真的坠入爱河了。
“陛下若真是执意如此,老臣也无异议,只是……”
见事情还有异变,沈颐示意他几下说下去。
老丞相这才清了清嗓子:“国师大人他…已经带着人去了,这个时辰,应当到了城门外了。”
意想不到的发展让沈颐来不及质问这老家伙为什么不早说,当即起身顺手抱起顾兴月就往外跑。
“陛下——您这是要去哪?早朝还没有上完呐!”
“别告诉老臣!您要为了那个男人亲自阻止国师大人?!”
沈颐头也不回道:“为了他我甘之如饴!”
这已经不是暴君能讲出的话了!
昏君啊……
气的老丞相那句破了音的“贱人——”在两人走出很远的距离后,还一直回荡在顾兴月的耳旁。
天壤国的王国修建中城中最嶙峋崎岖的山巅之上。
站在宫外的悬崖之上,沈颐垂眸注视着脚下那被薄云雾气遮盖看不清虚实的下方。
而即便是被人抱着,也不忘王霸之气,以一个别扭的姿态翘着二郎腿的顾兴月眼中闪过嘲讽:“即便是占了朕的身子,你一个区区人族也学不会龙族的——”
他的话还未说完,一股强劲的风突然从身后炸开!
随后一双强劲有力,表面覆着坚硬鳞甲的翅膀出现在顾兴月眼中。
“你——”
他错愕不定的声音戛然而止在了沈颐一脸“这有何难”的表情中。
怀中人好似被毒哑了的情况并未引起沈颐的注意。
飞起来的感觉确实不错!好在有司命跟着他考前复习了。
不给沈颐俯瞰美景的时间,就看到了城外聚集的大军,那为首之人的身形样貌映入了沈颐的眼帘。
男人只身站在黑白翼龙的背上,猎猎的风吹起了他的白袍,与其说是龙族之人,倒不如更像不小心落入凡尘之中的仙人。
仅仅是一个背影便让人移不开眼,沈颐嘴唇微动,眼神死盯着他,片刻之后才吐出二字。
“这谁?”
这谁?有点眼熟!好像我上次历劫的故人?不确定,再看看。
三千年了,确实不太记得了。
顾兴月吹了一路的风,因着这具破身体,现在哪个部位都不舒服,闻声怠倦的掀掀眼皮:“你说呢?”
沈颐反应过来了,这应当就是国师了。
“顾兴月,你跟这个国师什么关系?”
毕竟是身份玄乎的国师,怕对方察觉到什么,沈颐问了一句。
顾兴月眸光淡淡的往空中一瞥,随后语气冷傲又不屑道:“他死了我抬他的关系。”
哦!沈颐懂了。
气氛都到这里了,再不演就不礼貌了。
他抱着怀中的顾兴月往那边飞去,立于龙背之上的人几乎瞬间便察觉到了他的存在。
“怎么到这里来了?现在不是早朝时间嘛?”
男人的声音泠泠如玉,转过身看向身后的披着顾兴月皮的沈颐。
龙族之人身上的装饰大都由黄金制成,但他却只用一根玉簪别起了乌黑的发,腰间挂着的佩环发出伶仃声响。
分明生着一张温柔到极致的脸跟眸子,但其中却杂糅着令人心惊的寒意,好似世间万物都入不得他的眼。
“这是何意?”
他的目光落在了沈颐怀中正一脸挑衅看着他的少年时一顿。
沈颐默默抱着人往前伸了伸,用下巴点了点整翘着二郎腿的顾兴月:“来抬你的。”
顾兴月:“???”
空誉并没有把他的胡言乱语放在心上,只是微微蹙起眉头:“这便是人族给你送来的玩乐的金丝雀?”
沈颐心里憋嘴,难道不是“联姻候选”?
没等他开口,男人淡色的唇突然扯出一抹和煦的笑,弯着明眸吟吟道:“丑陋不堪,蝼蚁中的第一美人也不过如此。”
沈颐:“……”
好嘛!火药味这么重?
这说的多说有些点到为止的羞辱了。
他低头看着压根没什么反应的顾兴月:“他骂你丑呢!”
顾兴月有气无力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唇边扯出一个讥讽的弧度,无所**谓:“他骂的对。”
反正骂的又不是他的脸。
其实沈颐这具身体真的不丑好吧!甚至还是世间少有的绝色!只不过自从送到龙族后没有吃过东西,都瘦脱相了!又加上吹了一路风,此时脸色惨白如鬼。
如此磋磨,好好地娇贵美少年硬是跟死了好几天的干尸一样。
听着两人诡异的对话,空誉双眸眯了眯。
没等他开口再说什么,沈颐突然道:“退兵!不打了。”
空誉先是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怀中正打盹的顾兴月,随后微微歪头,如玉般毫无瑕疵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解:“理由。”
沈颐脸不红心不跳的压低声音,嘴边露出一抹邪魅狂狷的笑容。
“朕爱上了这个叫沈颐的人类,我愿意为他疯,为他狂,为他哐哐撞大墙。”
空誉看他的眼神像看一个智障。
顾兴月听到这话,眼神喷火道像掐死沈颐的地步。
这他妈跟当中拉屎有什么区别?
不知是沈颐的错觉,周围的风好像更肆虐了些,沉默过后,空誉一双黑眸中更像是结了层寒冰。
“你忘了他?”
这个“他”字,语调咬的极重,整个人杀意毕露。好似根本不在乎站在他面前的人是整个龙族最尊贵的人。
沈颐见状,低头小声问顾兴月,“你还有个白月光啊?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提前说?!”
顾兴月眼神恶狠狠的看着他。
我白月光能跟你讲?愚蠢的人类!
见“顾兴月”没有丝毫愧意,还低头与那个丑男人耳鬓厮磨,空誉眼中冷意更深了。
顾兴月推开眼前自己看来千年的帅脸,扭头讽刺空誉道:“你以为你在威胁谁。”
“你若是永远都不想知道他的尸身究竟埋在哪里,大可以走人,龙族又不会离了你第二天就亡国!”
嘶哑虚弱却又狂妄的声音瞬间把空誉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你连这事都告诉他了?”
漆黑的双眸带着质问的意味看向了沈颐。
沈颐:?
他不知道,但这并不妨碍他装逼。
“没错!”沈颐高深莫测的点点头。
空誉突然勾唇,尽管在笑但眼底却是一片令人胆颤的凉薄之色。
千年过去了,那道疤痕非但没有随着时间慢慢淡化,反倒是直到现在在听到“尸体”二字时,依旧抽痛不止。
“撤退——”
沈颐眼睁睁的看着这人眼白染上了猩红血色。就在他以为对方会给自己一拳时,他却突然撤兵了。
但谁懵逼都没有顾兴月懵逼。
朕没让你退兵啊!?
空誉你个龟孙,平时不是说一不二的嘛!?
沈颐原本七上八下的心猛地掉了回去。
虽然这颗心不是他的。
“顾兴月,我赢了。”沈颐带着他飞下去,降落在地上。
顾兴月还在气头上,懒得搭理他
看着远去的大军以及站在龙背上那道清瘦的背影,沈颐勾了勾唇,他刚想带着顾兴月飞过去,却突然眼尖的看到了行军队伍的大旗。
那刺眼的鲜红旗面在这黑云暗涌的诡异环境中醒目到沈颐想忽视都难。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
为什么那战旗上面正绣着竖中指的奥—特—曼。
谁能想象到,一个俊美斯文的白衣帅哥旁边飘着张绣有奥特曼旗帜的画面?
不,没人能想象到!
所以这声“植物”只能沈颐承受了。
“草……”嘴里的国粹抑制不住的脱口而出。
他想起来了!
迪加配狗,天长地久!
那个白衣国师难不成是:“空誉?”
沈颐想起当年自己第一次历劫,他的任务便是帮助一位天选之子创建属于自己的帝国。
而空誉,就是他当年选择辅助的天之骄子 !
那个从孤僻少年到踩着无数敌人鲜血步步加冕为开国龙君,可最后却用他教的东西翻过来囚禁自己导致自己历劫失败的狗崽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