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厉谨刚走上友谊桥,想听歌,拿耳机的时候,他看见一个女孩在跨栏杆,像是要往下跳。

今天是怎么了?这么巧就看见有人跳江?

“诶!姑娘!”厉谨快步跑过去,他已经很快了,然而还是没能拦住她。

当即想也没想,粗暴解开第一颗衬衫扣子,纵身就跳下了桥。

谭明章冲到桥上,要还他咖啡钱,他不想欠这种祸水的钱,但是看到这一幕,顿时觉得这人是疯了吗!

谭明章当然不会往下跳,头脑瞬间冷静下来,大步流星地下桥,第一时间拨打了急救抢险电话。

他也爱健身,爱跑步,但这桥却异常地长,好像会长腿跟着他跑一样!

等到了江边碎砂石地上站稳,围观群众一大堆,谭明章拨开人群钻进去,只看见那水面两朵微弱扑腾的浪花。

很快,二人不见了踪影,江面上连个气泡也没有。

江心,小船摇摇晃晃,船夫紧急往岸边划。

也不怪船,船的承重量就那么些,骤然间攀上来一只惨白的手,骨节青灰色,手腕子戴着块表,青筋毕露,手劲很大。

游客都挤成一团尖叫,随后一个男人就拽着个小姑娘爬了上来,顿时船的人都惊呆了,接过小姑娘,又给男人腾出了地方。

可是没人赶他下船,因为他长得太好了,本来就白的人皮相冷下去,像个玉人,削瘦的身形真像爬上岸的美人鱼。

厉谨靠着船板喘气,他太累了,气都喘不匀。

小姑娘哭着爬到他身边,他虚脱般地拍拍小姑娘的肩膀,仍旧是很有风度地笑了笑,“看我救你多卖力气,下次可别再跳了,生命只有一次,很宝贵的,珍惜着点,有什么忙,我能帮上你的?”

小姑娘吞吞吐吐的,原来只是为了爱情吃尽了苦。

厉谨哈哈一笑,狭长的眼眸闪烁着淡淡的水光,“这样啊,那你现在死过一次了,就不能为他再死一次了!”

小姑娘看直了眼,竟然有点脸红,“我再也不会了……”

厉谨很柔和地劝了她半天,船靠岸后,小姑娘已经彻底断情绝爱了,120直接就把小姑娘拉走了。

谭明章终于看见他了,向这个麻烦伸出手,“把手给我!”

是他?

厉谨想,这是个伪善又冷漠的人,而且心狠手辣,过于精明,肚子里都是心眼,相处起来一定非常棘手。

“谢谢。”

谭明章握住他手,心想,这是个心软的家伙,那么高的桥,他想也不想就往下跳,就是个不要命的疯子,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厉谨没力气上船,正需要个人拽,便向上伸出手。

夜色之下,厉谨的手像玉石雕刻出来的白皙光滑,谭明章无暇顾及美丑,但也为其美而注目。

脑子里却浮现出关于厉家老五——那只白嫩嫩的小白兔的畅想,觉得很荒唐。

谭明章晃了晃头,一把将厉谨拉上来,力气很大,厉谨差点扑在他身上。

厉谨浑身都湿透了,衣衫不整,谭明章注意到他前胸一片平坦而微有胸腹肌肉隆起的男性上半身,很性感,也很漂亮,应该很自律。

**的水勾勒出男人迷人的肌理轮廓,半开的衬衫袒露一小片白生生的皮肤,随着呼吸一起一伏扇动着,简直叫人移不开视线。

谭明章收起目光,他心底对于陌生事物的好奇开始跃跃欲试起来,有心想愚弄一下这个男人,想知道这种疯子被欺负时候是什么样。

当然,这念头一闪而过,他很有礼貌地脱下西装外套,斯斯文文地给厉谨披上,语气温和道:“别着凉了。”

厉谨抬起眼睛,注视着他的眼睛,他几乎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个斯文败类,衣冠禽兽,聪明绝顶,也坏得离谱。

他看见一点恶意从他眸子里一闪而过,英俊脸上一点未尽的笑容极其富有攻击性,却不达眼底,定是个心思危险的人。

厉谨很自然地说:“这位先生,谢谢你救了我,咱们就此别过。”

谭明章点点头,看着他远远离去的背影。

不过一面之缘而已,不可能再见到他了,那件衣服就给他了,算是还他的那杯咖啡钱。

-

厉谨打车回家。

厉家老宅的位置在城中心,紧邻着千年古刹和古典园林。

厉谨这25年来踏入这里的次数一只手就数的过来。

他是养子,一直不被夫人们允许进门,如今这里没了爸爸,也就没了他的牵挂。

可是前世的旧人一一都还在。

厉谨一身湿漉漉地回了家,佣人们和保镖们差点以为他被人打了,簇拥他进了家门,很紧张地一直守在外面。

厉谨朝着记忆里熟悉的房间看过去。

这个时候他突然想,如果恨也是一种绵长的感觉,那此时此刻,他是有些庆幸老宅子还还在的,就好像爸爸还没有离开。

不过,从此以后,他的人生就再无来路,只剩归途,就连这点微末的柔软也要深埋于心底了。

管家曹勉在屋里收拾家务,见他一脸稀疏平常地走进来,顿时吓坏了,拎起他身上的西装,狐疑道:“这是谁的衣服?号码这么大,您这是去哪了?”

厉谨心虚地把这些事从头到尾一说,很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寒战,“曹叔,夜里风凉,我有可能要感冒,得去泡个热水澡。”

曹勉头都要气炸了,抖着黑色掺银丝的头发,苦口婆心劝,“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有多少双眼睛等着看你的笑话呢!今天整个京市都在讨论你,大名鼎鼎的厉谨,你是我的大少爷啊!你要是出了点什么事,我死了之后怎么和老先生交代?”

厉谨双手合十,低下头,很诚心地道歉,“对不起,曹叔,我知道错了。”

厉谨耳膜嗡嗡响,他就知道曹勉会骂他,但是刚才在船上,有人拍了照,录了视频,他瞒也瞒不住,否则他打死也不会和曹叔说的。

曹勉说,“下次不要再这样冒险了,别人家的孩子是孩子,我们家的孩子也是孩子,现在老先生不在了,我得护着你。”

曹勉心疼地要命,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厉谨感冒发烧,叫佣人放好热水。

厉谨抱了抱他,很温顺地哄着,总算让曹勉的怒火平息下来。

厉谨脱了衣裳,冰凉的身体全都沉浸在热水里,很舒服的喟叹一声,揉着额角,有些疲惫。

时钟滴滴答答响,厉谨在热水里泡着,又困又累,睡着了。

-

大概就这样过了一个礼拜,厉风年要下葬了。

这天,常年干燥的京市难得又下了一场雨。

羊毛轻雨丝丝细细,墓园四周山色空蒙,天公垂泪。

众人站在一处,一座新立的墓碑挂上了厉风年的黑白照片,刻着他的名字,落款是厉家四个兄弟。

厉谨的名字另起一排,这是陶政律师特意叮嘱的遗嘱,意味着厉谨是厉家唯一的话事人。

可是厉谨没来。

墓园外乌泱泱的媒体记者堆满了山廊走道,叱咤一方的风云人物厉风年病故,各界人士皆来悼念,车辆堵了半片山,却没看见厉氏标志性的车牌号,如今这车牌号是当家人厉谨的资产。

谭明章和柳芽一身漆黑服装,谭明章的头发温顺地趴伏下去,他在的地方,俨然是京市新锐们的社交场。

柳芽小声说:“谭总,厉先生没来。”

谭明章嗯了一声,说失望倒也不至于,但本有些期待的心情最终一锤定音,果然是只小白兔吧,吓得不敢来了?

不止是他们,商氏集团的董事长商时勖也罕见露面,年长沉稳的男人行过礼,就同厉家老二和老三攀谈起来。

周家大姐也来了,她是特意回国的,可她左右看不见厉谨,拉过身后的二弟周辛墨,有些焦急不安:“辛墨,阿谨怎么没有来?你看这么多摄像机等着拍他,他不来,未免要遭人口舌歪曲,京市这片天都要被他掀开了,正在风口浪尖上,他怎么能不来看厉老先生?”

她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哪怕是焦急的时候也很端庄,周辛墨对她是恭敬又亲爱的,拉着长姐的手,安抚她说:“别急,我打电话问问他。”

周寻蕊握紧了他的手,“你快些。”

周辛墨拨通他的新手机号,然而拨了五六个,电话也打不通,周寻蕊急得直叹气,却也无计可施。

厉四幸灾乐祸地看着三个哥哥。

厉家老大满眼通红,像是哭了一晚上。

厉二从另一条道上走过来,点燃一支雪茄,脸色和天色一样阴沉,灰白乌青,很沉痛的样子说:“四弟,听说你去二爷的园子里听戏去了?”

厉四回答:“是啊。”

“年轻人听听戏挺好的,听的什么戏?”

“《群英会》。”

“《群英会》?那不是个挑拨离间的戏吗?周瑜假寐,以一封伪造的蔡瑁、张允投降书信为导火索,置于案头,蒋干劝降周瑜失败,趁周瑜“熟睡”之际翻阅书信,如遭雷劈,连夜返回江北告知曹操,曹操即刻斩蔡、张二人,周瑜顺势除去谙熟水战的将领,心愿达成。”

但是厉二没有往太深处想,今天厉谨没来,这是他们兄弟四个此时此刻最畅快的喜事。

兄弟四个默契地没有提起厉谨。

早在厉风年性命垂危之际,三位夫人就和他们商量好了对策,葬礼这天,由话最少最没主意的老三派人拦住厉谨的车。

估计这会儿,厉谨还在警局里做车祸笔录呢。

翘首盼着厉谨会来的媒体都失望不已,记者们本以为能趁机拍到厉谨,哪怕是背影也好,然而这位最年轻的当家人居然没有到场,实在是遗憾。

不过能拍到四位厉家公子同框也是难得一遇的惊喜。

谢谢我的宝贝们支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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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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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门养子自救指南
连载中乌皙 /